李清正和其他同事講話，猝不及防，躲都來不及，端著碗，不知如何應(yīng)答，歐陽笑嘻嘻說

“廚房菜都被大伙搶光了”

“啊哦，搶光啦，廚師燒的菜好吃”

李清順嘴答道，轉(zhuǎn)過身，慢慢吃起來。

小林在一旁，沖著歐陽做鬼臉。

大家匆匆吃過中飯，換菜籽的村民，又陸陸續(xù)續(xù)進(jìn)廠來了，這樣一直到下午六點，整整一個半月時間，每天如此。

菜籽收進(jìn)來，放在榨油車間旁邊的倉庫里，然后就是榨油工人每天早起，用木榨榨油，下午三點下班。

李清在家里，經(jīng)常聽到油工榨油時號子聲“嗨嗨！嗨嗨！”

廠里其他人，都正常時間上白班。

有一天，李清到院里有點事情，樸實去倉庫拉油去了。

李清從院里回來，剛走近門市部的門口，一個中年胖男人，手里提著一只塑料皮壺，里面裝滿了菜油，從門市部里面走出來。

李清看一眼皮壺，足足有五斤油。

李清走進(jìn)門市部，小林低頭，假裝照鏡子。

李清在椅子上坐下，

“小林，樸師傅呢？”

“哦，去倉庫了吧”

李清看看自己桌上，幾本厚厚的，農(nóng)戶換菜籽存根本，和自己整理過的一樣整整齊齊，紋絲未動。

李清是個很細(xì)心的人，感覺有些奇怪，但沒有亂問，自己心里尋思，小林不可能這么做，她沒必要貪這小便宜的，

如果剛才那人提的油，是現(xiàn)金買的，那應(yīng)該，也開了一式三聯(lián)的收款憑證，可收款憑證在自己抽屜鎖著呢，即便別人代收，也應(yīng)交出現(xiàn)金給李清，補(bǔ)上憑證。

“小林，還在照鏡子呀，咯咯咯”

“嘿嘿，最近皮膚好差，感覺曬黑了”

“小林，你一點也不黒呀，還長的那么好看，”

“李清，你又在取笑我，哈哈，還是你的皮膚好，不用撲粉都這么又白又嫩”

樸實從外面推著一大圓桶油，到了門口，李清趕緊從桌子后面走過去，

“樸實師傅，要幫忙嗎？”

“李清，不用，你把門口凳子移過去就行了”

“好的”

“唉～嗨！”

樸實雙手一用勁，把圓桶推進(jìn)了門，這時歐陽剛好過來，幫著樸實把圓桶立起來。

樸實用毛巾擦著額頭的汗，坐下來端起茶杯，大口喝水。

“姑娘，你剛才找我的錢不對呀”

提油壺的中年胖男人，急匆匆跨進(jìn)門來，瞪大眼睛，嚷嚷著

“怎么回事？”

“我剛剛買五斤油，我給她，那個長頭發(fā)的姑娘，我給她十五元，她怎么只找我一元五角，你們油現(xiàn)在多少錢一斤？”

“一斤兩元五角呀”

“那我買這五斤油怎么回事？”

“今天沒賣油，我到現(xiàn)在一張收據(jù)也沒開呀？都是拿油本來打的啊”

“我剛剛買的，一轉(zhuǎn)臉，你們就不承認(rèn)啦”

“剛才就是她，她把我打的油，她一個人在，說會計不在，我反正給錢了，我也比較急，油打好，拎起油壺就走了，走到街頭，掏掏錢不對。”

小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低頭說不出話。

樸實笑著說

“小林啦，是不是這么回事？如果是，趕緊找人家一元錢。”

小林從口袋里，掏出十五元錢，又往口袋掏，

“我，我，沒有零錢了”

“李清呀，開個收據(jù)，再把人家一元錢給人家。”

李清笑著站起來，向中年男人解釋

“真不好意思，她可能忙錯了，”

“沒事沒事，下次注意就是”

“李清，剛才忘記了，現(xiàn)在想起來了，我把賣五斤油的錢交給你，嘿嘿”

小林把十五元，交到李清面前，李清掏出鑰匙，打開抽屜，拿出收據(jù)，開了一張十二元五角的收據(jù)，左手按住收據(jù)本，

右手輕輕撕下客戶聯(lián)，拿出一元錢，一起交給中年男人，

李清微笑說“剛才是我們工作疏忽了，呵呵”

中年男人，接過收據(jù)和一元錢，塞進(jìn)上衣口袋里，對樸實說

“小姑娘上班時，好三心二意的，就知道照鏡子”

“女孩子不都這樣嗎，哈哈，不好意思哦，讓你跑來跑去的”

“我們下次注意了，抽支煙”

中年笑著說

“不抽了，不抽了，走了，家里還等著油”

中年男人，提油壺匆匆走了。

李清從抽屜里，拿出一元五角給了小林。

“小林，剛才在想你男朋友吧，找錢都找錯了，哈哈哈”

小林尷尬的應(yīng)著

“李清，你說什么呢，呵呵”

過了沒幾天，有個人來買菜籽餅，作肥料，樸實去倉庫用袋子取些在稱上稱了稱，八斤。

李清打開抽屜準(zhǔn)備開收據(jù)。

小林說

“李清，算了吧，別開票了，放在這里我們下午買西瓜吃。”

“這樣能行嗎？”

“你沒來之前，我們基本上都不開票的，你一來，這也開票，那也開票，你問樸實師傅是不是”

“小林，據(jù)我所知，農(nóng)戶拿菜籽換油，一斤菜籽廠里給農(nóng)戶三兩油，一斤菜籽榨出七兩油，除去損耗，工人工資，其他費用，真正的利潤，就是菜籽餅，

菜籽餅賣多少錢，廠里利潤就是多少，我們把這點利潤花掉了，其他人在其他地方撈一點，一天一天下去，這個廠還能撐多遠(yuǎn)？廠一垮，我們?nèi)家I(yè)回家“

樸實沒說話，抬了一下眉毛，望著茶杯里茶葉，微微一笑。

李清毫不猶豫地開了收據(jù)。

樸實端起茶杯，慢慢品著，不住的點頭。

油廠就在街頭，從李清家出來到小巷，再走十分鐘到國道，即是街頭。

油廠也有工人宿舍的，鎮(zhèn)企業(yè)辦宿舍，也有幾間是給油廠職工的，歐陽父親的宿舍就在一樓樓梯。

李清上班必經(jīng)之地。

以前李清在父親宿舍住的時候，李清都是唱著歌，一步兩個樓梯躥上樓的，下樓也是

一陣風(fēng)似的轉(zhuǎn)身，出了大門，沒太注意，這間宿舍。

六月中旬的一天下午，歐陽和父親，在廚房門口，檢修了一天機(jī)器。

歐陽洗過澡，擦干頭發(fā)，晾完衣服，開著房門透氣。

李清下班了，從院內(nèi)走過來，遠(yuǎn)遠(yuǎn)看見，歐陽宿舍外面，晾著衣服，窗戶開著，一輛白色的自行車，斜靠在窗戶邊。

李清不緊不慢的往前走，走到房門口，側(cè)眼看見房門開著，歐陽正背對著房門站立，面前是一塊帶支架的，實木畫板，歐陽右手握著一支鉛筆，在白色的

畫紙上輕柔快速的滑動，畫紙上深淺

不一的線條，隨之而出，夕陽穿過窗欞照進(jìn)宿舍的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