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兒，你炒的青菜不爛，我們吃不行。”

“啊？還不爛呀，我覺得已經炒過火了，哈哈哈”

“我們上了年紀的要吃那煮的爛爛的。”

“難怪萌萌奶奶把青菜放米飯上蒸著吃，那怎么吃呀，也沒營養了啊”

“清兒，你們什么時候走呀”

“我明天下午走。”

“晚上就在我這住”

“嗯”

李清剛吃完一碗飯，聽見有人敲鐵門，好像是歐陽在喊自己的名字，

“歐陽來了”

李清放下碗走到院門口，拉開插銷，歐陽推門進來。

“歐陽，吃飯了嗎？”

“沒吃”

歐陽拉開櫥柜門，拿碗筷盛飯，汪汪吃好了，站起來。

“爸爸，坐”

“萌萌，你吃飽啦？”

“嗯，吃飽了”

歐陽坐下，快速的吃了兩碗飯。

萌收拾好雙肩包和歐陽一起出了院門。

“李清把省城家里鑰匙給我，我晚上在省城住”

“哦，給你”

“外婆，我走了”

“下回放假再回來”

萌萌笑呵呵答應著。

送走歐陽和萌萌，宋南枝把碗筷洗洗，宋南枝讓李清燒了一

電水壺水。

“清兒，你先洗洗澡”

李清洗過澡把衣服洗洗，用衣架掛好晾在菜地西邊的繩子上。

宋南枝也洗了澡，衣服洗洗晾好。

“清兒，我們出去走走。”

李清陪著宋南枝沿著村道轉了一圈。

隔壁兄弟倆是做豆腐的，

宋南枝透過路邊窗戶跟隔壁打招呼

“還在忙啊？”

“宋老師，在外面走走啊，清兒回來啦，陪媽走走。”

李清笑著打招呼。

“他們兩兄弟很能吃苦，在縣城買了房子，兒子媳婦在縣城，兩兄弟小時候念書成績很差。以前我在李云那住，外面院子給侯九和李鳳倆個做豆腐，哦！干干又不干了，做事情只要你踏踏實實干，怎么會比人家差呢？人家真比你聰明多少嗎？年齡差不多的買房的買房，蓋樓的蓋樓，就他們還是老樣子，不講了。”

“媽，他們可能還沒到時候，俗話說糞堆也有發熱時。現在開裝飾材料店，慢慢干也很好呀。”

宋南枝掏出鑰匙開門，李清去廚房后面的衛生間洗漱完畢。把西邊房里，鋪在床上干凈的棉被，抱到堂屋椅子上，只留下一床薄蒲的棉被。

李清炒青菜，因為沒做湯，李清炒青時加了些開水。

另有一大盤粉蒸肉，一盤炒蠶豆，兩根千張卷和十個清明團子。

“你三媽弟媳婦有次問我：三個女兒是不是經常帶你出去玩玩？

我講大女兒小女兒兩個在家的忙得很

宋南枝洗漱完畢，把一個帶蓋的紅色中號塑料桶拎到堂屋，

“小便留著，可以澆菜園呀”

“清兒，看會電視呀”

宋南枝打開電視。

“哦，我來看會。”

李清往茶杯里加些開水，端到東屋床頭柜上，在床邊小木椅子上坐下來。

李清關堂屋的木門，木門有點變形，底下有點擦著地，須將門托起，才能關得上。

“媽，你這門叫人家把底下削掉一點點就行了。”

“我就給它這樣，現在不搞了。那年剛搬回來，房門旁邊開個裂縫，我讓李云找人修修，李云講這個老房子修它干嘛呢？我在里面住呀，修它干嘛！

嗯，節省，舍不得花錢，現在這個孫女把她花，孫女上街買零食自己去挑，凈挑好的貴的，呵呵。“

“哈哈哈，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你講你家婆婆脾氣不好，年青時候你家公公一天到晚呆在油廠，不顧家，家里那么多農田，還有四個小孩，全由一個女人頂著，擱誰脾氣會好呢？”

“惹不起，躲得起，我和她一年在一起生活幾天呀？”

“一天到晩，兒子，兒子，男人哪有那么細心，老了讓兒子伺候她。“

我有時候想想，難怪人家不喜歡生女兒，從小到大，一樣的養活，培養成人，到了二十多歲上班掙錢了，卻嫁到別人家去，一天到晩伺候別人的父母。我家公公婆婆那時候真能算計啊，給我彩禮錢是三千六百元吧？你當時買個大彩電花了三千六百元，結婚不久，分賬不分家，公婆說三千六百元是借的，要我和歐陽還別人三千六百元！這不等于他家是分文不花把我娶進門嗎？！逢年過節我迎合著婆家一大家人圍在一起吃吃喝喝、熱熱鬧鬧，自己老娘一個人在家孤單冷清。“

“現在萌萌都這么大了，講什么呢？當初是你自己愿意。”

“我也是閑聊聊唄，

不是講別的，就是偶爾想起，以前那些事情，心里特別的不舒服”

李清和宋南枝沉默了一會兒。

“萌萌處對象要選好了”

“聰明的婆婆應該疼媳婦，哎，萌萌奶奶也傻也可憐，看來女人不必太要強啊，這兩年萌萌奶奶脾氣好多了。”

“媽，我去睡覺了，這幾天都沒睡好。”

“你睡吧，我把這電視劇看完就睡。”

次日早上，

“媽，今天買點菜，叫鳳兒侯九來吃中飯哈”

“好哦”

吃過早飯，宋南枝泡了碗豆腐棍，李清提著菜籃和宋南枝一起去東街菜市場買菜，買了兩條鯽魚，一把竹筍，切了一斤豬肉五花肉。

“媽，行了行了，走吧”

“清兒，現在就去李鳳那兒看看。”

“好”

李鳳家店隔壁是家點心店。

隔著馬路看見李鳳站門口，侯九坐在柜臺里面。

“媽，二姐放假啦？”

侯九嘴角帶著笑意問

“鳳兒，我們到你這來吃點心呀。侯九現在忙不忙啊？”

“今天不忙”

宋南枝故意說

“那我們今天到你家吃飯嘍”

“行啊，我們去切點鹵菜就是，哈哈”

“不忙的話，中午到我那去吃飯。”

“好哦，媽，要開瓶好酒哦，呵呵呵”

“好”

“鳳兒，先跟我們一塊走，幫忙洗洗菜呀，侯九你十一點鐘到就可以了。”

“好，那我看會兒店，十一點鐘去。”

李鳳呲牙甩甩花白的馬尾，笑呵呵和宋南枝、李清一起走回老屋。

回到老屋，宋南枝對李清李鳳說

“你們倆先泡杯茶喝喝。”

“二姐，還真是有點渴”

“嗯，這幾天，天氣干燥”

李清喝了一杯，又往杯里加些開水，

“我去洗菜，切菜。”

宋南枝在菜地里一邊撿樹葉，一邊喊

“鳳兒，幫我到菜地挑點青菜”

“好哦，”李鳳扭動屁股從廚房拿著剪刀，提著籃子蹲在菜地挑小青菜。

李清來到廚房，殺了一條稍大點的鯽魚，小點的養在臉盆里。將魚洗凈，在魚背部斜刀切幾下，放在盤子里，用鹽、醬油腌漬。

竹筍撕掉老皮，切掉老根，切成滾刀塊。

豬五花肉清水里沖洗干凈，切成均勻的塊，冷水下鍋，放入一片生姜，水燒開，再煮兩分鐘，撈出來瀝水，

李清將鍋子燒熱，將瀝干水的五花肉倒入鍋里，肥的一頭擺放在鍋中間，小火，將油逼出來，將肥油盛起。

往鍋里倒一勺醬油，翻炒，醬油包裹肉塊，加入開水，淹沒肉塊，大火燒開，加小半勺白糖，改小火熬，二十分鐘后用筷子插入肉塊，加點鹽，盛起一半，將泡好的豆腐棍放入鍋里翻炒，均勻裹上醬汁，大火收汁，裝盤。

竹筍倒入開水鍋里煮五分鐘，撈出來，瀝干水，倒入一半的熟五花肉鍋里，翻炒兩下，蓋好蓋燜五分鐘，倒入一勺豆瓣醬翻炒出鍋裝盤。

李清又將鯽魚紅燒好，這時李鳳已將飯煮好，青菜洗干凈。

宋南枝走進廚房，手里提著一瓶酒，

“媽，青菜你炒啊？”

“嗯，我來炒。”

宋南枝將青菜炒得爛糊糊，顏色都變了才盛上來，李清一看，和李云都無語。

“…”

十一點零五分，侯九來了。

李云將碗筷酒杯燙好，侯九端起酒瓶，給大家倒酒，給宋南枝小半杯，給李清一杯，李鳳一杯，

自己一杯，大家邊吃邊聊著，講到李振富，在世時候的很多事情。

“你爸去世后的一個星期，我躺在床上，渾身無力，滴水不盡，最后你大姐去縣城買了桂元燉湯給我喝，我才慢慢恢復了。”

李清低頭不語，抬頭看宋南枝，眼角也有了白色的分泌物，李清抽出一張紙巾，遞給宋南枝，宋南枝擦擦眼角。

李清真正感覺宋南枝真的老了，雖然宋南枝花白的短發始終清清爽爽，從未見過宋南枝頭發濕答答，油膩膩粘在一起過，穿的衣服干干凈凈，那么有潔癖，那么講究的人怎么眼角…

李清心里升起一絲悲傷。李清心里清清楚楚。

宋南枝和姜翠不一樣。

宋南枝中年喪偶，李振富是世間少有的好丈夫，夫妻倆是那么的恩愛，丈夫是突然離世，連一句遺言都沒留，這種打擊是致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