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翠挑著兩簸箕秧把，赤著腳穩穩的，走在泥濘的田埂上，忽閃忽閃，挑到耙平的秧田，田埂上放下。

快速的伸手，抓起幾個秧把，唰唰，扔到田里。

每個秧把之間距離，都差不多。

歐陽父子也挑過來了，一齊抓秧把，扔向田里。

姜翠和歐陽父子卷起褲腿，迅速下了田，開始栽秧，栽秧是非常講究季節的。

姜翠他們栽秧不用秧繩的，栽起秧來叉快又直。

歐陽讓二姐的兩孩子陪著萌萌玩。

歐陽他們一家人，栽秧真是能手。

姜翠一列栽到三分之一了，側臉看李清還不下田，穿著涼拖站在干凈的機耕路上。

姜翠瞥了一眼李清，瞪著歐陽

“你看看她.不曉得在那磨嘰什么，哪像個干活的樣子！”

歐陽沒說話，繼續往后面移步栽秧。

李清實在沒辦法，只好脫了涼拖，把褲管扎緊，從機耕路上，走到田邊泥濘狹窄的田埂上，泥巴從腳趾縫里鉆出來，深一腳淺一腳，歪歪斜斜地走到秧田那頭。

望著這泥濘的秧田，咬著牙，戰戰兢兢，把一只腳踏進了秧田，腳下是軟軟的爛泥。

趕緊把另一只腳踏進秧田，抬起先下到田里的那只腳，腳背上全是爛泥和污水，看看都是泥巴沒別的什么，心稍微安定了下來。

眼前好幾個秧把子，李清左手抓起一個秧把，右手將捆租秧把的草解開，左手握住一把秧苗。

向歐陽的手瞅瞅，右手拇指和食指，從左手拔出兩三根秧苗，捏住往秧田的爛泥里摁。

一棵又一棵，栽了兩行就得把腳抬起來，往后面移。

李清每抬起腳的時候，真不想再踏入爛泥里了。

李清咬著牙，彎著腰栽了大約三米長。

只聽村道上，有幾個熟人說說笑笑走過，有個女人朝秧田這邊大聲喊

“喲，李清，栽秧呀，呵呵呵’’

李清直起腰，抬頭苦笑笑，往前瞅瞅秧田，自己栽的秧，棵與棵之間距離還馬馬虎虎，就是一行行一列列，歪歪扭扭，與姜翠他們沒法比。

“李清，你少栽一列，就好些，”

歐陽笑著說

“你看我的手”

“哦，你們每行栽六棵呀，我栽七棵，想著會快一些”

李清又彎下腰，右手指，從左手握著解散的秧苗里，分出兩棵秧苗，拇指和食指捏住根部，摁到田泥里，距離一只手寬的地方，再栽下一棵。

李清提心吊膽的，兩腳踩在爛泥里，繼續栽著秧。

突然心糾到嗓子眼，壞了，感覺小腿外側皮膚上有東西，軟軟的粘呼呼的。

李清身上每一根毛孔，都張開，定睛一看，是螞璜吸在腿上。

李清忍不住，啊！一聲尖叫，也不知道哪來的膽，伸出手指捏住螞蟥，使勁一拉，瑪蟥還在腿上。

李清又伸手，拼命用指甲揪住螞蟥，使勁全身力氣，把螞蝗從腿上拽了下來，刷地扔到遠處，彎腰繼續栽秧。

姜翠和歐陽父子，彎腰低頭，栽著秧，仿佛什么事都沒發生一樣。

不一會兒，李清看到腳旁邊，渾濁的水面上，有一條細細的波浪，越來越近，看清一個三角形的小黃頭

“蛇！”

李清又一聲尖叫，身上汗毛豎起來，頭上一陣冷汗，唰地抬腿從田里連竄帶跳，上了窄窄的又濕又滑的田埂上。

“這是水蛇，不咬人的”

歐陽跨過來，看看水面說

“李清，快中午了，你先回家吧，看看萌萌她們，剩下的我們來栽。”

李清赤腳，踩在泥濘的田埂上，一步一滑往機耕路上走，身后姜翠大聲喊

“哎哎！你去村小賣部，買點鹵菜”

然后隱約聽見姜翠說

“一上午就栽那幾顆秧，一會兒這個，一會兒那個的，什么活都不會做，長得白白嫩嫩看啊，都像她這樣，我們一家人喝西北風去！”

“媽，李清在家沒干過活，”

“沒干過活，你娶她干什么？以后一家人，就靠你一個人干活哈。“

李清只當沒聽見，看在歐陽的份上，自己真懶得跟她計較，能忍則忍著吧，反正不和她，天天在一起生活。

李清拖著泥腿，回到家，見萌萌和表哥表姐在門口玩，說

“萌萌，和哥哥姐姐玩，媽媽去買菜哈，馬上回來”

萌萌跑過來要李清抱，李清指指衣服上的泥巴，

“臭不臭呀？去和哥哥姐姐玩吧“

轉身急匆匆，去房間里拿出錢。到小賣部買了一斤豬肉，四根鹵千張卷，三斤蘋果。

將蘋果洗洗，放在堂屋的桌子上，交待三個小孩自己來拿蘋果吃，腳步匆匆，又去菜園里摘了些青菜。

李清去鐵鍋里燒飯。

火柴盒好像受潮了，

擦了幾根火柴，都沒把草引著，從房間拿來打火機打著了火，煙醺得李清眼睛都睜不開。

飯菜做好了，姜翠他們，也拖著泥腿回來了。

“李清，哈哈哈，你在家唱戲呢”

“什么？”

歐陽一把把李清拉進房里，到鏡子面前。

李清一看，鏡子里的自己蓬亂的頭發，臉上還掛著幾抹鍋灰，纖細的手指，指甲縫里塞滿著，黑黑的臟泥和灰塵。

“成了花貓了，我幫你把灰擦擦，哈哈哈”

歐陽用毛巾，正在擦李清臉上的灰塵。

姜翠“咚咚咚”走進東邊房門口停住腳步，伸頭向房間看看，緊接著“咚咚咚”腳步走遠。

李清聽見姜翠喊

“歐陽~！吃飯啦”

歐陽應了一聲

“哦！”

對李清說

“走！吃飯去。”

兩人去洗了洗。

李清用小碗盛飯，倒了肉湯，肉末、青菜，然后讓萌萌，坐在小板凳上，自己坐在對面，喂萌萌吃飯。

姜翠左手端碗，放在左腿上，嘴里嚼著飯菜，右手握筷子放膝蓋上，歪臉看看萌萌和李清，問歐陽

“你們什么時候再生二胎？第一胎是丫頭，三歲就可以要二胎指標了”

歐陽隨口答了一句，

“過段時間再說吧。”

姜翠眼皮一翻，嘴角往下一耷拉，撇嘴說

“什么叫過段時間再說？趁年輕趕緊生，生孩子這么容易的事，還過段時間！”

歐陽磊在旁邊點頭

“萌萌要是男孩，那你不生就可以不生了，我們不強求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