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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 23評論第1章 急中生智
青州。
河洛城。
楊府大院,西柵仆舍,甲三室。
燭光里,有人在伏案寫字。
筆尖下,一行小字歪歪斜斜地出現(xiàn):“第六十三天,母老虎發(fā)瘋,亂咬人,吾不幸遭殃,身受重傷,心中恨意如海水,發(fā)誓,此仇不報……”
寫到這里,筆尖突然懸停,寫字的人似乎若有所思。
片刻后,一聲輕嘆,重新落筆,寫下:也罷。
爾后,扔筆,揉紙。
隨著身體后仰靠在椅背上,那張充滿陽剛之氣的臉龐也漸漸敞露在燭光下,雖說算不上鳳表龍姿,豐神如玉,但也稱得上是儀表堂堂,若是換上一身錦衣,絕對能跟那些豪門大家里的公子少爺一爭風流。
然而,他徐良能在楊府眾多家丁里脫穎而出,躋身甲字號家丁行列,成為一個有地位的下人,靠的并不是這一副好看的皮囊。
楊府的甲字號家丁不多,管家李富貴算一個,賬房先生劉贊算一個,護院孔武算一個,還有母老虎身邊那個牙尖嘴利的婢女綠梅也算一個。
在這些人當中,他徐良的地位排第三,僅次于管家李富貴和婢女綠梅。
這個傲人的成績,是他在過去六十三天努力奮斗的結(jié)果,再往前那幾年里,徐良這個名字只出現(xiàn)在楊府眾多下等家丁中的花名冊里,住的是四人通鋪,哪里能享受得上寬敞舒適的單人獨間。
之所以能在這么短的時間里有這么大的造化,是因為他是一個靈魂穿越者。
在此之前,他是一個科技文明下接受過高等教育的知識青年,有著長遠的人生規(guī)劃和既定的人生道路,雄心勃勃,夢想著美好的未來。
可是,一切都在六十三天前的一場意外中徹底改變。
醒來后,他成為了一名家丁,活在社會的最底層,暗無天日,前途渺茫,這也是他再世為人后沒有謝神謝佛謝祖宗,反而罵天罵地罵上帝的原因。
慶幸的是,他沒有自甘墮落,反而是靠著過人的聰明才智,獲得了楊府大小姐的青睞,屢次建功,一路從下等奴才晉升到甲字號家丁,完成絕地逆襲。
“母老虎就是母老虎,太難伺候了,心情好的時候,什么都好,心情不好的時候,就變成瘋狗了,見人就咬,今天我不就是心急之下,說了她一句愚蠢嗎,竟然動手打我,還是打我的臉?就沒聽說過罵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臉嗎?再說了,我不也是為了她好嗎?真是好心當作驢肝肺,不識好人心!哼,等她聽孔武那大老粗的話,去報官對付那伙賊人,吃了大虧,就知道我的好了!”
徐良摸著有些紅腫的右臉,心情很忿懣,低聲念叨著,表達心中的不滿。
他搖頭嘆氣道:“唉,下人不好當啊,身不由己……都怪這賊老天,就不能對我好點?讓我當個普通人也好呀,憑我這一身才學,發(fā)揮八成功力都能混得風生水起吧,不說封王居胥,好歹一方巨賈豪紳絕對沒跑,可惜啊,天妒英才。”
他在想,是否考慮另擇明主?
這個念頭剛出現(xiàn),就被他掐滅了,以他目前的積蓄,沒辦法給自己贖身……媽的!
篤,篤篤。
突然,有人敲門。
這個時候,誰會來找他?
徐良狐疑。
“誰呀?”他皺眉問。
“是我。”門外響起一個清脆的聲音。
母老虎身邊的婢女綠梅?!
徐良心里一緊,想到剛才的抱怨,不由得一陣做賊心虛,故意壓低聲音,道:“我躺下要睡了,綠梅姑娘有何事吩咐?”
綠梅的聲音有些冷漠,似乎對徐良不及時開門很不滿,道:“小姐有事找你,你速速過去春秋亭,否則,后果自負。”
徐良一聽,差點要發(fā)作,小丫頭片子尾巴翹上天了,還后果自負,不就是傳個話嗎,還參雜這么多個人情緒,看小爺落難,想要落井下石是不?
心里雖然一千個不服一萬個不忿,但是徐良還是很清楚自己在楊府中的位置,很有下人的覺悟,磨磨蹭蹭地開門出去,見到板著小臉站在那里的綠梅,正拿斜眼瞥自己,一副趾高氣揚的欠揍樣子。
“快點走,小姐等很久了!”綠梅揚起尖尖的下巴。
徐良撇了撇嘴,翻著白眼從旁邊走過去,留下一句淡淡的話語:“鼻孔真大。”
綠梅一聽,整個人僵住,一雙眼睛瞪的老大,散發(fā)著殺人的光芒,盯著徐良的背影,咬牙切齒道:“你,在,說,誰?”
徐良裝聾作啞,施施然走出西柵仆舍。
綠梅重重的哼了一聲,跺了跺腳,追上去。
穿過那道掛著上書“低等下人與狗不準入內(nèi)”告示木牌的月門,徐良進入楊府家眷專屬的內(nèi)院花園,遠遠地就看到荷花池畔的游廊盡頭那座涼亭燈火通明,憑欄獨坐的紅衣女子宛如一具剪影,婀娜身姿,窈窕曲線,一覽無遺。
“眾里尋她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徐良心中有感觸,下意識吟念出口。
后面尾隨而來的綠梅沒有聽清楚,見到徐良突然佇足停下,嘴里一陣碎碎念,以后徐良在心虛膽怯,便冷聲催促:“快走,磨磨蹭蹭的,故意讓小姐多等?小心你身子骨要吃苦頭!”
徐良回過神來,扭頭瞟了一眼得意忘形的綠梅,淡淡地道:“真是對牛彈琴,掃興!”
綠梅瞇起一雙狹長的眼睛,神色不善地道:“你再對我不客氣,我必讓你吃苦頭!”
徐良嗤之以鼻,懶得跟這個小心眼的婢女計較,邁步走向春秋亭。
綠梅狠狠地刮了一眼徐良的后背,才踩著小碎步追上去,加快速度越過徐良,先行走進春秋亭,跟楊府那位小姐稟報。
徐良故意在春秋亭外的廊道上佇足一會,等到楊晴轉(zhuǎn)頭看過來,才恭敬地走進去。
“小姐。”徐良躬身行禮。
楊晴嗯了一聲,神色平靜,看不出她的內(nèi)心活動。
她很美,卻不是清新脫俗的那種美,而是多了一股英氣,在她的身上,既有大家閨秀的知書達禮,優(yōu)雅知性,又有小家碧玉的溫婉如玉,小鳥依人,還有巾幗不讓須眉的逼颯爽英氣。
在徐良的心中,楊晴就是一個“多類型角色綜合體”,集“御姐”、“女王”、“蘿莉”以及“鄰家女孩”等特點于一身,矛盾得像是人格分裂癥患者。
此時,楊晴沒說話,他也沒吭聲,杵在那里,眼觀鼻鼻觀心。
楊晴抬頭,掃了一眼徐良的右臉,那里隱約可見淺紅指痕,想到這些日子來,眼前這個奴才發(fā)光發(fā)熱數(shù)次建功,她心里就閃過一絲不忍,這樣的情緒也只是一閃而逝,要說她會心生愧疚,那絕對沒有。
在這個世界,別說主人家出手打自家奴才,就是殺了也再正常不過。
奴才的一切,都是屬于自家主人的,包括性命!
“關(guān)于落入山賊手中的那批珍貴藥材,我想聽聽你的想法。”楊晴開口,聲音略帶磁性,很好聽,不過,此時的語氣更像是命令。
徐良心里冷笑,還來?小爺可不想再吃耳光子。
“小的才疏學淺,鼠目寸光,不敢在小姐面前班門弄斧。”他誠惶誠恐地應(yīng)付,心里頭卻是另一番景象。
現(xiàn)在知道小爺?shù)暮昧耍楷F(xiàn)在知道求賢若渴了?哼,小爺有脾氣!
“你是在指桑罵槐,埋怨我白天不聽你之言?”楊晴語氣冷漠下來,身上散發(fā)一股威嚴。
徐良心里一咯噔,媽的,這母老虎真可怕!說變臉就變臉了,呵,女人!
臉上急忙越加誠恐,口是心非道:“小的不敢,小的白天那番話,完全是胡編亂造,是小的該死,對小姐冒犯不敬,請小姐責罰。”
楊晴冷冷地道:“既然如此,我要你何用?趕出家門算了。”
徐良心里大喜,好啊好啊,快把我趕走吧,小爺巴不得逃出你的魔爪,另擇明主,哈哈,到時候,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小爺才不稀罕呆在這里哩。
楊晴瞟了一眼表里不一的徐良,嘴角閃過一抹冷笑,道:“趕出家門太便宜你,畢竟楊府養(yǎng)了你這么久,你的命都是楊府的,我看,還是打殺算了,也好讓府上那些好吃懶做的下人警醒,濫竽充數(shù)的下場就是死路一條!”
徐良心里此刻有萬頭羊駝奔騰而過,靠,要不要這么絕情?
不說以前那個好吃懶做的死鬼,起碼這六十三天來,小爺都在為楊家鞠躬盡瘁,拋頭顱灑熱血好吧,現(xiàn)在這算什么,過河拆橋?翻臉不認人啊!
楊晴的聲音再次響起,透著殺意,“你想死呢?還是想死呢?”
徐良一邊心里問候楊家祖宗,一邊臉上堆起皮笑肉不笑的笑容,道:“小姐饒命,小的不想死,小的方才突然想到一計,應(yīng)該可以對付那些可惡的山賊。”
楊晴神色揶揄,“哦,是么?你倒是急中生智嘛!”
徐良干笑。
楊晴道:“說吧,有何妙計?”
徐良故作沉吟,讓自己看起來像是在組織語言。
站在楊晴身邊的綠梅見狀,頓時撇嘴,露出一臉的不屑,那樣子像是在說,看你能弄出什么幺蛾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