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劫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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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宋吏
宣和二年,冬。
自十月初,接連攻克睦州,歙州等地的方臘起義軍。
在歲節前夕的臘月二十八日這天,劍鋒終于指向了“固若金湯”的東南第一重鎮——杭州城!
戌正三刻。
夜下無星月。
州衙屋檐上的昨夜雪還尚未化盡,蓮花紋的瓦當下半尺冰錐正幽幽泛著寒光。
“嘎~嘎~”
突然!
檐下的幾只寒鴉低鳴,像是受到了某種驚嚇一般,飛速逃離了此處。
只見,本該歲節休務的司戶參軍衙署,竟陡然升起了火光。
后廨掾廳,一處存放文牘稅冊之地,往來吏人無不神情焦灼。
他們手持火把,四下奔忙,奇怪的是,他們不是在救火,反而……是在縱火!
“快!快點燒!”
“一冊也不能留!”
一位身穿綠色曲領官袍,頭戴展角幞頭的中年官員正焦急的指揮著一眾吏人。
此人身材肥碩,滿臉赤紅,不知是急的還是被熾火熏烤的。
“梁司戶,這姓陳的該如何處理?”
一位吏人小跑而來,指了指一旁躺在廊下的年輕吏人道。
被稱為梁司戶的中年官員看了一眼地上那人,不由面露陰狠。
“也一并燒了!”
“可這……”
梁司戶見吏人面露猶豫,不由呵斥道:
“還磨蹭個甚?!快燒啊!難不成,你想當這個替罪羊?!”
“是!是!卑職這就燒,這就燒!”
那吏人急忙點頭,小跑著招呼同僚就要去抬尸體。
“真是個蠢貨!”
梁司戶沒好氣的罵了一句后,又對著地上尸體冷哼了一聲。
地上這人名叫陳策,字子謀。
是剛上差三日的新人貼書吏。
要不是他撞破了自己和知州的貪腐罪證,此刻也就不會被滅口。
想到這里,梁司戶獰笑著呢喃了一句:
“不要怪本官心狠,要怪就怪你自己倒霉。”
這時,遠處廊下忽然跑來了一名仆役。
那人面色驚慌,跌跌撞撞間竟還將自己頭上的幞頭顛落在了地上。
“不好了!不好了!”
梁司戶的心中頓時咯噔了一下,暗道不妙。
“莫不是那賊軍殺進城來了?”
“不是?是,是……”
聽到對方否認,梁司戶這才暗松了一口氣。
隨后又一把揪住那仆役的衣袍,眼睛瞪的滾圓。
“是什么?!”
那仆役被梁司戶如此一瞪,嚇得聲音都有了些發顫:
“是趙,趙知州,趙知州從暗門(清波門)逃了!!”
“什么?!”
梁司戶頓時面若死灰,還好身旁老吏眼疾手快,急忙扶住了他。
“逃了?趙知州竟然逃了?!”
隨即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便一把推開扶著自己的老吏,對著眾人吼道:
“快!快去稅庫!快去稅庫!!”
他大喊著率先朝外跑去,其余吏人見此,哪里還敢耽擱,也紛紛朝著梁司戶追去。
只留下抬著尸體的二人,正愣在原地,大眼瞪著小眼。
“那……咱們還燒嗎?”
抬著尸體的吏人問向了剛才挨訓的同僚。
“還燒個屁啊!真是個蠢貨!沒聽見連趙知州都跑了嗎?我看這杭州城怕是守不住了,咱們還是趕緊逃命要緊!”
隨后二人將手中的尸體往臺階上一扔,急忙朝著州衙外跑去。
也正是這么一摔,一股鉆心的疼痛瞬間激醒了地上的陳策。
他手指微顫,只覺得周身很熱,噼里啪啦的清響聲一直回蕩在耳畔。
“咳~!咳~”
他劇烈的咳嗽了一聲后,猛然坐起了身子,望著眼前翻涌的火勢,一頭的霧水。
“這,這是哪兒?”
滾滾熱浪熏的他口干舌燥,聲音也因此變得有些喑啞。
他來不及多想,只能強撐著身子,踉蹌著朝連廊的另一側跑去。
直到跑出了后廨,他才安心的靠在柱子上歇息。
“我居然沒有死……”
他記得自己正在棒子國旅游,途中偶遇了一場圍棋比賽。
由于對方十分囂張,還聲稱圍棋起源于他們。
自己便氣不過,本著為國爭光的心態報了名。
卻不料棒子選手公然違規,而自己又遭裁判針對,他一氣之下,直接一路碾壓進了決賽。
眼看著冠軍就要到手,卻不料之前淘汰的棒子選手突然闖進了比賽場地,朝著他直接就是神之一手開了一槍。
子彈入體的酥麻感以及身體墜地的失重感,直到此刻還仍舊讓他心有余悸。
他看著自己身上的皂色吏服,摸向了身體中彈的位置,并沒有任何不適,不由面露疑惑。
“穿越嗎?”
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臉,以及頭上的幞頭,就連聲音都變得有些年輕了不少。
他前世大學畢業后便回鄉做了個赤腳醫生,因為中醫的緣故他也特別酷愛歷史與國學經典。
盡管華夏自古以來便有著諸多神秘,但他依舊不敢相信這荒唐的遭遇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當他看向眼前榫卯結構的古韻建筑群,以及遠處衙署那熱浪翻涌的熊熊烈焰,便又不得不信。
“嘶!~”
就在這時,他的額頭忽地傳來一陣刺疼。
他急忙蹲下身子。
一股陌生的記憶和畫面,便轟然間涌入了他的腦海。
一直持續了約有半刻鐘。
正如他剛才所猜測的那般,這里已經不是他原來的那個世界了。
至于是否是平行世界他不知道。
只知道這個世界的歷史和他之前的那個世界很是相似。
無論是已經發生的大事亦或者是正在發生的大事,都在前世的歷史上有著或多或少的筆墨記載。
就算是有些許偏差存在,想來大致軌跡還是不變的。
再細微一點來講,就連這前身的姓名,身高,樣貌也是和前世的自己一模一樣。
三個多月前,解試落第后他便靠著給別人抄錄書貼為生。
因常年供其讀書,家中早已一貧如洗,二老更是死于兩年前返鄉的途中。
唯有一個整日游手好閑廝混潑皮的大哥,兩人相依為命。
聽說其祖上也曾顯赫一時。
更是官至三司鹽鐵副使贈工部侍郎,手握國家財政大權。
只是后輩沒能繼承家業,沒落到如今只能勉強裹腹。
數日前,聽說睦州地界有反賊起義,殺死了數名轉運使司的催稅吏員。
因此杭州府衙的稅吏被借調而去,自然空出了許多位置。
于是他便返回家中,逼著自家大哥賣掉了母親的玉簪,一共得錢六貫四百二十文。
走了昔日同窗的門路,這才進了司戶參軍的衙署,做了一名小小的貼書吏。
今日是他上差的第三日,就在酉初時分放衙(下班)之際。
卻被上官以調閱舊歲公文,核對勾當差事為由給留了下來。
然而他才剛到庫房,只覺后腦突然一沉,便再也沒了任何意識。
就這樣,斷斷續續的畫面猶如幻燈片一樣頻頻閃現,讓陳策愣了良久才堪堪將其捋順。
他晃了晃發脹的腦袋,站起身子后,冷眉微蹙。
“居然是北宋末年?這下麻煩了……”
等等!
宣和二年?
杭州城?
反賊?
那這不就是……歷史上震動大宋東南半壁的方臘起義嗎?
想到此處,他不由暗自一驚!
若按照他原來那個世界的《宋史》所載,如今的時間節點,正是方臘攻進杭州城的前夜!
還不等他回過神來,下一瞬,他的腦海中便涌現出了前世熟讀的各種書籍信息。
其中就有《宋史》以及在大學時讀的各種醫書雜學等等。
就連最早時讀了一半的《天工開物》以及閑暇時用來打發時間的《周易》也依舊記憶猶新。
不僅如此,前世眼睛的近視也是完全康復,甚至看的更加清晰更加細微。
“咚!咚!咚!”
報時的鼓樓上,一陣急促的鼓點聲如雨滴般落下。
隨后示警的銅鑼便響徹在了街頭巷尾,驚起一陣的雞鳴犬吠。
顯然城外的賊軍已經開始攻城了。
“看來得趕緊找到大哥逃出城去才是……”
他略微嘀咕了一句后便趕忙朝著州衙外跑去。
如今的他必須要早做打算,趁著暴亂趕緊逃出杭州城,否則便是性命堪憂。
而家中的那個陌生大哥雖是與他很不對付,平日里更是兩人互相看不順眼,但好在有些拳腳。
此等亂局之下,兩人相聚一起,共同脫困的幾率便會大上一分,更何況還是自己的親大哥。
他心中想著,這才剛出州衙大門,便迎面撞到了一眾如火龍般奔來的披甲廂軍。
他情急之下只能又退了回來,躲在一旁的柱子后面暗中觀察。
這群兵卒雖沒有前世軍人的那般軍容鼎盛,但個個面相兇惡,其中不乏刺字黥面的刑徒。
他們腰間皆佩有手刀,手持勁弩以及蒙皮方盾氣勢凌人。
“你們先去潛火!”
一隊兵卒火急火燎的沖進了州衙,便又朝著著火的司戶參軍衙署跑了過去。
隨后又有一眾兵卒涌了進來,為首者是一位三十多歲的瘦高將官。
他的臉上有著墨色刺字,因為距離和昏暗的原因,陳策并未看清具體是什么字。
宋朝武人刺字成風,但一般多見于手臂,身體。
至于刺字于面部的一般都是犯過律法或者是發配地方的刑徒,絕非良善之輩。
這時,只見那將官來回掃視了一眼州衙,臉上便透著一股兇戾和肅殺道:
“給老子把整個稅庫以及州衙全都堵上!但凡有人敢硬闖或者離開,直接就地格殺!!”
“是!”
隨后一眾兵卒四散開去,瞬間便把府衙大門堵的死死的!
這時,突然有兩名提著燈籠的吏員,從稅庫的方向正往這邊跑來。
“你們這群賊配軍想要干什么?!”
“這里可是州……”
只聽噗嗤一聲!
一顆人頭,瞬間飛向了半空。
“奉陳制使之命!趁亂盜取稅銀者……”
那將官的聲音冰冷且語速偏慢,說到這里他淡淡的瞥了一眼還站著的那個吏人道:
“死!”
噹啷一聲!
燈籠瞬間墜地。
剩下的那個吏人嚇得面色慘白,雙腿徑直就跪了下去。
“指揮使饒命!指揮使饒命!某是司戶衙署……”
“噗嗤!”
同樣的話只說一半,不同的卻是,此人的額頭上卻多了根半截弩矢,尾部的翎羽還在瑟瑟顫抖。
陳策眼睛瞪的老大,喉結不自覺的蠕動著!
殺人!
而且還是連殺兩人!
看著鮮血從那尸體的脖頸間噴射而出,如此暴力且血腥。
就宛若一記重錘般重重的落在了他的胸膛上,讓他切身體會到了這個時代是會吃人的!
他想逃,可雙腿卻不知為何軟綿無力!
無論他如何努力,始終沒能挪動半步。
因為,一把銀白鋼刃,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看夠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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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①“戌正三刻”,北宋時的時辰沿用自西周以來的十二時辰制,同時一個時辰又分為初和正,大致等于現代的兩個小時。
即戌初為晚上7點到8點,戌正則是晚上8點到9點。
據《宋史·律歷志》記載,每個時辰的初和正都包含“四大刻又一小刻”。
即一整個時辰為8大刻+2小刻,一大刻約等于14.4分鐘,一小刻約等于2.4分鐘。
由此可知戌正三刻,其大致的時間便是晚上8點43分左右,其余時辰依此類推。
②“轉運使與制置使”,北宋行政等級最高為路,和現代的省級機關部門相當。
而轉運使司自熙寧變法后,便是掌管一路的財政賦稅及漕運的主要衙署,又被稱為漕司。
轉運使作為轉運使司的最高行政長官,更是兼有檢察百官的權力。品秩隨本官寄祿多為正六品到從四品,為京官或者地方知州擔任。
但,其職責遠不止于此,轉運使更是相當于現代的省級財政部門長官,紀官員或監察廳長,同時還兼具中央派駐地方的巡視組負責人。
有點類似明清時期的布政使司兼部分按察使司的職務。
“制置使”,則是朝廷臨時指派的某路最高軍事長官,其職位高于路級掌握軍政民政的安撫使。
因為是臨時差遣,官銜品級則以本官寄祿為準,多為正三品以上的重臣擔任。
和后世五大戰區的戰區司令員職務相當,戰時更是可獨掌一路的民政,財政,軍政等諸多事宜,權力極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