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著!”
陳策急忙大喊一聲,心中不禁暗嘆:“這古人果然不是好騙的!”
“某要見制置使。”
陳策一臉堅定的開口,倒是讓對方一時間有些錯愕。
陳策心中很清楚,如今他只能行此險棋,方能有一線生機。
至于要見制置使?他很大幾率是見不到的。
畢竟如今的方臘軍就在城外攻城,身為兩浙路制置使的陳建定然是在城門處坐鎮中樞的,顯然不太可能見他這么一個小人物。
再者就算見了,如今賊軍攻城勢強,正是缺少抵御方臘軍的百姓,到那時就算被拆穿了身份,大不了自己上城墻守城便是,自己總能尋到機會逃出城去。
就是自家那個大哥,恐怕自己便要顧及不暇了。
“制置使正在涌金門抵御賊軍,豈是你這個歷來不明的人想見便能見的?”
王機宜冷笑一聲,他上前一步,再次開口:
“再說了,你說你是制置使暗中安插的暗線,那勾當差事的札付(公文)或者信物總會有吧?”
“差事隱秘,不宜留下文字信物,機宜難道不知?還是說故意為難于我?”
陳策依舊故作鎮定,但內心已經有些慌了。
“還裝!制置使的身邊根本就沒有叫陳康的子侄!你又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王機宜的話音落罷,他身后的兩名黑甲衛士和一旁的章覺便慢慢的調整了一下站姿。
逐漸對陳策形成了一種合圍之勢。
只要陳策有任何的不軌之舉,他們便可以在保證王機宜安全的前提下,對陳策一擊必殺!
陳策眼看身份將要敗露,后背的衣衫下更是乍然生寒!
果真是應了那句老話,倘若撒下一句謊言便需要無數句謊言去圓回來。
他在心里長嘆了一聲后,這才幽幽開口:
“你們真的好蠢~”
“找死!”
那兩名黑甲衛士猛然大喝了一聲,瞬時抽出了腰間手刀!
“大膽!誰給你們的狗膽竟敢向我拔刀!!”
陳策眸子一凝,驟然暴喝了一句。
氣勢!
此時一定要表現出絕對的氣勢!
不然對方只會更加肯定他是假冒的!
陳策突然間的暴喝,讓在場的幾人全都一愣。
就連周圍圍觀的眾多兵卒也投來了好奇的目光,議論紛紜。
王機宜反應過來后冷笑著看著陳策的表演,眼中滿是不屑: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要裝?哼!殺了他!”
“我看誰敢!!”
陳策再次高喝!接著便擺出一副煞有介事的樣子喊道:
“某乃是廉訪密諜干辦官!奉廉訪使之命!勾當暗查知州趙霆貪腐諸公事!!
爾等莫不是想要暗殺密諜,行那‘謀反附逆’之舉不成?”
謀反在北宋時期可是十惡之首,遇赦不赦!
也就是所謂的十惡不赦重罪,更是株連親族!
這頂大帽扣下,但凡對方還有一絲的不確定,也會不敢再隨意打殺于陳策。
畢竟,如今賊軍已經在攻城了,若陳策真是廉訪密諜的話,他們將其殺害,那謀反附逆,暗通賊軍的罪名就是怎么洗都洗不干凈的。
再說了,此地兵卒眾多,保不準還真就被一些人給誤解了,到那時只怕不等賊軍殺來,自己這些人就先生了亂子。
“等一下!”
王機宜聽到這里趕忙喝止了上前的兩名黑甲衛士。
他的眼中陡然閃過一絲震驚,隨即便又消失。
再次看向陳策時,他的眸子中便透著一股審視的異樣:
“你在撒謊......”
陳策見狀毫不客氣的冷哼了一句:“難道王機宜當真不知道某所說的是真是假嗎?
也對,你一個軍中機宜又如何能知曉趙廉訪的存在?”
王機宜眸子一沉,再次追問:“憑證呢?”
陳策整理了一下有些臟亂的衣袍,隨即對著某一個方向拱了拱手:
“整個杭州城,如今能知曉兩浙路廉訪使趙廉訪在城內的不過區區數人!
你覺得某若不是真的密諜,某又是如何獲悉此等機密的?!”
他自是熟知,《宋史》上記載的清清楚楚,方臘攻破杭州城時,廉訪使趙約正在城內,此時應當是和制置使陳建正在組織百姓抵抗方臘軍。
上面雖沒有詳細記載其具體任命的差事,但不難猜出,定是為了監察兩浙路的官吏而來。
王機宜沉思了一下,便又頗感疑惑的問了一句:
“陳郎君既是廉訪密諜又為何謊稱是制置使的族侄呢?豈不多此一舉?”
陳策早已料到對方會有此一問,便冷哼了一聲道:
“哼!難道你們不知道廉訪密諜的身份一旦公開,便會成為廢棋,事后更是會受到責罰嗎?
不到萬不得已之時,某的身份是絕對不能示人的。
而陳制使又剛好是知曉廉訪使存在的其中之一,某自然要借用陳制使族侄的身份來進行偽裝。
只要見到制置使,某自然便可以證明。”
陳策此番話一出,場中的眾多兵卒瞬間便炸開了鍋。
“肅靜!”
章覺冷喝了一聲,看著陳策那挺拔筆直的身影,心里登時暗道了一句該死。
他剛剛可是帶頭收了很多的“贓款”,若此人真是廉訪密諜的話,那他自己豈不是要死定了?
想到此處,章覺的后背不由一陣發寒,在心里暗罵了一句:
“此子端是狡猾,竟敢用計害我......”
他看著一旁的王機宜還沒有表態,頓時便又將心給提了起來。
難不成此子是真的?!
再退一萬步來講,如此亂局之下,就算此人是真的,他也得讓其永遠變成假的!
想到這里,他直接開口道:
“不得不說,你這招搖撞騙的本事倒是和真的一樣!
你之前說是制置使族侄的時候也是這般的信誓旦旦,如今還想再蒙混我等?
哼!怕是只有傻子才會信你!”
章覺說完后,他猛的拔出腰間的雁翎刀,便朝陳策走了過來。
他眼中對陳策的森森殺機毫不掩飾!!
陳策感受到了危機,眉頭逐漸凝成了一個川字。
此時的他已經使出了渾身解數,怎么還是搞成了這樣呢,他想不明白。
難不成這遭穿越只是一個時辰的體驗卡不成?
他收回了思緒,站在那依舊紋絲不動。
看著那把泛著鏡面的刀刃已經高高揚起,且距離自己越來越近。
破風聲已漸漸入耳,直到一絲氣流驟然間逼近他脖頸的時候!
“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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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廉訪使”全職是廉訪使者,原名“走馬承受”,政和六年(1116)改為廉訪使者。
據《宋史·職官志》記載,該官品階為正七品。
雖然品階不高,但職權特殊。因為廉訪使直屬中央,可越級奏事,兼具皇帝耳目監察地方官員等職。
更是兼有“欽差”特性,為皇帝親派,就算是地方的封疆大吏(如經略使,制置使)亦要受其監督。
宣和二年時職權加重,更是兼具軍事情報與密諜刺探等職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