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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打劫池魚

  • 劫宋
  • 木火通玄
  • 3078字
  • 2025-06-19 00:58:25

章覺突然擋在了陳策身前,冷著臉道:

“這里,某說了算!還輪不到你一個干辦公事在這發(fā)號施令!”

陳策看著對方那握著雁翎刀的右手,已經(jīng)微微在暗中蓄力。

不由露出了一絲苦笑。

他不知道自己是笑這一切荒唐的遭遇,還是在笑這眼前人對大宋的愚忠。

“不動這稅銀,那章指揮使又有何對策?”

章覺搖了搖頭:

“稅銀之事,莫要再提!

如此生死存亡之際,即使沒有稅銀,也還會有很多百姓愿意抵擋賊寇的。”

陳策毫不客氣的打斷了他的幻想:

“此時的百姓防官府猶勝于賊軍,指揮使又該如何說服百姓抵擋賊軍呢,難不成只憑一張嘴?!

章指揮使尚喜錢財取之用兵,那輪到百姓就低賤到活該冒死拼命嗎?”

章指揮使的眉頭瞬間皺如川字,嗤笑一聲卻沒有再繼續(xù)反駁陳策。

陳策暗自嘆息了一聲,他現(xiàn)在的處境非常微妙。

城若未破,自己身份敗露后眼前這些人要殺他,城若破了,起義軍也要殺他!

自己此時就像棋盤上陷入死地的棋子一般,若是想要盤活棋局,那就只能置死地而后生。

更何況剛才的卦象顯示并非全無機會,盡管不可全信,但禍福相倚,只要殊死一搏,結局總歸還不是很糟糕......

思及此處,他心中一顫!

突然想起了圍棋中的一種特殊情況——打劫!

此“打劫”并非打家劫舍。

在圍棋的規(guī)則里,當一方打劫提子的時候,另一方并不能馬上對其實施提子。

必須要在其他地方走完一步棋后才能對其進行反殺。

而此時,無論與他下棋的是眼前這些制置使的人還是城外的方臘起義軍,他們想要對陳策進行絞殺提子,那就必須得先在城門處分出勝負才行,又稱——取劫材。

若按這般想的話,他自己便有了一絲逃生的機會。

陳策咬了咬牙,心中暗道:

“好在,該我先落子!”

隨即,他將目光再次投向了身后的稅庫,眼中滿是堅定的異彩。

就如同前世比賽場上的那個準國手陳策一般,只不過這一次賭的卻是命!

而剛才被陳策喚來的一眾兵卒此時正在議論紛紛,但又礙于自家指揮使沒有點頭,便全都堵在稅庫門口左右為難。

“嘿嘿,指揮使,您看這.......”

章覺瞥了一眼問話的兵卒,那兵卒嚇得趕忙閉上了嘴巴。

只見他將長刀抱于胸前,目光轉(zhuǎn)向了陳策淡淡開口:

“稅銀丟失,沒人擔的起這個責任!陳制使與廉訪使也不行,更何況是我等。”

“擔責任的前提是你得先活下來!!”

陳策的聲調(diào)驟然拔高,與之前的怯弱文吏簡直判若兩人。

他此時已經(jīng)在賭命了,自是不再懼怕眼前的章覺。

他知道杭州城是守不住的,但他此時又逃不掉,只能盡力試上一試。

本來這大宋的東南便是承平已久,軍備薄弱,駐守在兩浙路的廂軍更是不足一萬。

本就不多的廂軍還在一個月前的息坑之戰(zhàn)中,被兩浙路兵馬都監(jiān)蔡遵與副將顏坦葬送了五千軍士。

如今整個杭州城的守軍加起來怕是都沒有三千之數(shù),若是再如此瞻前顧后扭扭捏捏,自己可真就被這些人給害死了。

“若是失敗了呢?”

章覺語氣稍緩,連看向陳策的目光都變得柔和了不少。

陳策瞥了其一眼,淡淡的吐出了一句:

“投之亡地然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章指揮使,我們沒有時間了......”

確實,無論動不動這稅銀,結局都是死亡,與其便宜賊軍,倒不如分給百姓,組織起百姓抗敵,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想明白的章覺,死死的盯著眼前這個比自己小上許多的年輕人,心中大為震撼。

要知道就連陳制使都不敢打這稅銀的主意,此人年紀輕輕,竟能跳脫出規(guī)矩之外,做出如此有魄力之事,真是讓他有些自愧不如。

章覺這般想著,微微閉上了眼睛,不情愿的揮了揮手。

頓時,早已等候多時的一眾兵卒便如狼入羊圈一般猛沖入內(nèi)!

對于手下這些兵卒的秉性他再了解不過,也正因如此,他才會公然收受陳策的賄賂,想借此來消弭眾兵卒對稅庫中稅銀的想法。

但就此時的局勢而言,也無甚好方法,總不能守著稅庫給賊軍做嫁衣吧?他想到這里緩緩的吐出了一口濁氣。

此時也不需要再有任何的顧慮,身死之后哪里還管得了洪水滔天......

這時的章覺突然轉(zhuǎn)過身子,朝著州衙門外走了過去,就連那挺拔的背影都似乎多了些疲倦。

“果然英雄出少年啊......”

聲音悠悠飄來,多了幾分釋然的惆悵。

陳策捏緊了拳頭,望著對方的背影,在心里繼續(xù)盤算著到底該如何破局。

很快,一箱箱的稅銀便開始從稅庫搬到了州衙院中的空地上。

陳策在此期間也沒閑著,他從州衙找到了杭州城的輿圖,并對城中的一些重要地點和方位有了大致的了解。

而最讓他感到驚喜的是,章覺在此期間派人從吳山腳下的一家煙火作坊里搬來了七八桶的黑火藥。

陳策第一次見到這個時代的黑火藥,也因此要了兩包過來研究,大約有一兩公斤左右,想著守城之時或許可以用來保命。

雖然此時的火藥威力不大,自己也熟知如何能將其威力變大,可自己也僅僅是停留在理論層面,條件不允許不說也不現(xiàn)實。

但若是在出其不意之下使用,即使威力不大,灼燒以及爆炸產(chǎn)生的響動也是能夠造成一些殺傷或者唬住一些人的。

再到后來他又暗自記下了幾條水路閘門。

想著若是有機會逃跑的話,自己心里也能有個底。

杭州城依山傍水,水路極為發(fā)達。

經(jīng)過大宋百年的經(jīng)營與發(fā)展,這里更是商賈云集諸業(yè)鼎盛。

戶籍亦是來到了數(shù)十萬之巨,其人口之多富庶之狀更是堪比京畿之地。

用柳永的《望海潮》來說,便是“三吳都會,錢塘自古繁華。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

太平時節(jié)自是百般皆好,可如今亂象一生,這近百萬人口的大城頃刻間便像極了一口巨大的油鍋,每個人都在想著要往外跑!

陳策坐在一側的廊下望著夜空落雪,心緒雜亂。

盡管現(xiàn)在的他用假冒的身份蒙蔽了眾人,但他知道這只能是一時,經(jīng)不起推敲的。

若不是此時的杭州突變,讓人無暇細究,陳策還真就騙不了這些古人。

唯一讓他有些安心的便是,在城破之前,大家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就算是有些懷疑也不會在此時點破。

至于城破之后嘛?他想著若是再僥幸些活了下來,他一定要離開這里,去東京汴梁好好的看上一看,不然怕是后面就再也看不到了。

如今亂世將起,距離那場神州陸沉的靖康浩劫,滿打滿算下來也就只有不到七年的時間了。

他必須要提前布置一番,說不定在這場劫難中能另有一番機遇。

其次便是自己應該好好掙些錢,肯定不會再重操舊業(yè)做什么醫(yī)生了,實在是太苦太累了。

反正自己腦子里的那些后世用品那么多,隨便搞搞發(fā)明也是不用過分操心的,但是唯一有些擔憂的就是金人……

想到這里,他用手輕輕搓了搓臉頰,顯得稍微溫熱了一些后嘆息了一聲:

“這金人倒是個麻煩……嗯,大宋也是,先不管了,先過了眼前這關再說。”

隨即,他起身看向了門外。

那里的動靜如今已經(jīng)趨于平靜,想來章覺已經(jīng)處理干凈,他便走了過去。

這時的州衙長街上已經(jīng)圍滿了人。

他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形形色色且三教九流。

一旁的街道上還躺著幾十具血淋淋的尸體,與圍觀的人群形成了一個半圓形的隔離區(qū)域。

盡管他剛才已經(jīng)見識到了血腥的場面,就連自己也親自動手了,但這一點也不妨礙他身體做出的抗議反應。

他強忍著惡心和腹部的不適,又看了看一旁完整的幾箱稅銀,不禁心中感嘆: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看來在任何時代都是一樣的鐵律。”

這些稅銀便是剛才陳策放出的誘餌。

為了確保接下來的計劃成功,他只能出此下策先殺上一些不肯守規(guī)矩的人來立威了。

遠處的混亂還在繼續(xù),婦孺的哭啼聲隨著濃煙傳出了老遠。

眼看著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局勢也越發(fā)變的失控。

陳策便走到那幾箱稅銀旁邊鄭重的開了口:

“諸位父老鄉(xiāng)親,看到這幾箱銀錠了嗎?”

陳策隨即拿起了一塊五十兩的銀錠舉了起來。

“這些便是往日里你們交的地稅,商稅,身丁錢,以及各種雜七雜八的稅款。

而這些銀錠,便是用你們的血汗一點一滴匯聚而來!

之前這些銀錠供養(yǎng)著的是諸多貪官污吏,修著的是東京城中的假山艮岳。

但現(xiàn)在......”

說到這里,他將銀錠砰的一聲放回了箱子,接著便一把將箱子猛然推翻!

瞬間花白的銀錠滾落了一地,全場寂靜!

“某便將這些銀錠全都還給你們!!

不僅如此,只要愿意前往城門抵御賊軍者,每人加五兩!殺賊一人者賞錢十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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