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各懷鬼胎(下)
- 劫宋
- 木火通玄
- 2350字
- 2025-06-27 00:15:18
接著一把梳子便隔著帷幔飛了過來。
中年人閃身躲開,眉頭隨即便擰在了一塊。
“夠了!”
帷幔內的女子一聽這聲音,便哭的更加大聲了。
“我說夠了!”
中年人再次一聲大喝,那女子果然聲音變得低了許多,到最后就只剩下無聲的啜泣了。
“爹爹~我的臉,我的臉啊~”
女子顫抖的開口,聲音有些沙啞,最后實在是忍受不住,便再次哭了起來。
中年男子嘆息了一聲,掀開素色帷幔,看向了躺在床上那個渾身纏滿縛帶的女子。
他還記得對方小時候的模樣,聰慧伶俐,活潑可愛,總喜歡圍繞在他的身邊纏著他,像極了當年的自家娘子。
他也最喜歡這個閨女,為了能將其留在自己身邊,還特意招了個贅婿。
自己家中又有兩個兒子,二郎從商,三郎讀書考功名,盡管三郎不夠聰慧,但憑借著自己資助圣公的恩情在,將來也是能得個不錯的官身的。
多好啊,這本該是羨煞旁人的生活,卻在三天前的那天晚上被一場爆炸所吞噬得一干二凈!
他的兩個兒子死了,女兒雖然保住了性命,卻也因大面積燒傷而徹底毀了面容。
這一切都太過突然,以至于到現在都讓他有些難以接受如在夢中。
“陳家二郎!......”
李顯隆呼吸逐漸急促,咬牙切齒的喊出了這個名字,一雙眼睛如同一條毒蛇般布滿森寒!
床上女子聽到這個名字后,瞬間便止住了哭聲,接著怨恨且瘋狂的咆哮道:
“陳策?陳策!我要讓他死!爹爹,我要讓他死!!”
李顯隆表情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放心,他跑不掉的......”
隨后,他又緩緩睜開眼睛,把腳下歪倒在地的凳子扶正,然后又撿起地上的一面銅鏡坐了下來。
李顯隆看著銅鏡中的那個蒼老且陌生的自己,心中的恨意不由更加濃郁。
他將銅鏡放在桌上,向著床上女子安慰道:
“大姐兒且安心養好身體,爹爹近日在圣公軍中聽到了一位神醫,想來那人應該能夠治好你這灼傷之疾。”
“真的嗎爹爹?”
“嗯,只是如今那人在方元帥那邊,不太好接觸,等明日圣公的登基大典過后,我去尋那方元帥看看能否引薦一二。”
“太好了,爹爹一定要將那神醫請來啊?!?
“放寬心,爹爹會盡力的?!?
就在這時,屋門卻被輕輕叩響。
“阿郎,鄭元帥那邊來人了?!?
李顯隆眸子一亮,回道:
“嗯,奉上茶水,我這就過去?!?
隨后他站起了身子,向自家女兒問了一句:
“程軒前日去了靈隱寺為你祈福,你剛才為何還要打他呀?”
床上女子突然冷哼了一聲:
“哼!惺惺作態罷了,他只不過是咱們李家養的一條狗,我想打就打,更何況他還當著我的面,竟敢一直盯著那倆小賤人看!打死他們都是活該!”
李顯隆皺了皺眉:
“再怎么說他也是你的郎君,兩人還是要同心才行,你年齡也不小了,萬事心里要有個數。”
說完后,他便走出了屋子。
此時那個名叫程軒的青年男子依舊站在原來的位置,見到李顯隆出來,趕忙便低了低腦袋。
李顯隆淡淡瞥了其一眼,直接從青年男子身邊走過,就仿佛對方是個陌生人一般。
待到對方走遠之后,那青年男子這才抬起頭顱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
當然了,來到客廳的李顯隆自是看不到的。
他這才剛踏進客廳,便見到了一位體態壯碩,一臉橫肉的漢子正在飲著茶。
門口還站著七八名戴甲的親衛。
“呸~”
那漢子吐出嘴中茶葉,表情擰巴的毫無風度可言。
“我還以為喪子之痛讓李員外失了進取之心呢?現在看來反倒是本元帥多慮了?!?
那漢子率先開口,用手擦了擦胡渣上的茶漬。
李顯隆一見來的是此人,當即就小跑著來到近前,拱手一禮:
“怎么是鄭元帥親自來了?”
李顯隆熱情的招呼了一聲后又趕忙回頭對著一旁仆人道:
“快撤了換好茶!”
被稱為鄭元帥的漢子笑著打斷道:
“好茶就免了,本元帥喝不慣這玩意兒,我還是喜歡喝酒?!?
李顯隆剛要再讓仆人上酒卻被鄭姓的漢子制止道:
“本元帥不是來喝酒的,再說了你這家中有著喪事也飲不盡興,我這次來一是奉了圣公的囑托,來慰問你一番。這二來嘛......”
李顯隆是何等老狐貍,僅聽這一句話便也在心里猜出了個七七八八。
此時對方上門,無非錢糧二字罷了,至于慰問自己嘛,對方敢說,自己卻是不敢信的,于是他露出了一絲微笑:
“勞煩圣公掛念,愚家這兩日未能替圣公做事實在心有愧疚甚是懊惱,不過圣公但有所需,直言便可,愚家定然盡心而為?!?
鄭元帥哈哈一笑:
“哈哈哈~,本元帥就是喜歡聽李員外說話,那句話怎么說來著,就像......就像在春風中洗澡一樣。
在衢州時我就說員外是個仁義的商人,果然沒有看錯,不愧是連圣公都稱贊的盟友啊?!?
說到這里,他慢慢收起笑容:
“既然李員外都這般說了,那我也就不藏著掖著了,圣公想從李員外這里借些錢財絹帛,好用于明日登基大典犒勞有功將士。
當然了,圣公的意思也不能白借,利息還是要給的。
以后圣公攻城略地,你李家都可以在當地經商,且免除全部雜稅只上繳商稅便可,短期內雖見不到多少油水,但長期來看的話,卻也是一塊很肥的肉不是?”
李顯隆自然不是傻子,對方雖是說的好聽,但他對于此人的信用卻極為的不敢恭維。
之前在衢州經商時便沒少與此人打交道,自然也是吃過虧的。
更何況此人還有個不好聽的諢號——衢州鄭魔王。
此人心狠手辣,勇武好斗,凡是與之為敵者,下場無不凄慘。
但話又說回,盡管對方淫威過盛,可自己也不是全無靠山,自是不會被對方的威逼利誘給拿捏住。
再說了,他摸爬滾打了一輩子,在利益場中有著極為敏銳的覺察力,對于這種空口承諾他見過太多且也深知如夢幻泡沫。
就算圣公以后坐了天下,有沒有這回事還不是全憑對方來說,到了那時鄭魔王再否定沒有說過,自己可就真是竹籃打水了。
畢竟那時的他們,想要的只會是制衡與大局,又怎會在乎自己這個商人呢?
當然了也不能排除對方說的都是真的,就算是真的,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
而眼下方臘軍能否站穩杭州城還都兩說,自己又怎能將雞蛋全都放在一個籃子里呢,所以他不會拿李家全部財富去賭對方的一個空口承諾。
想到這里,他點了點頭,滿臉笑意:
“不知......圣公所需錢財布帛各幾何呀,愚家雖有些錢財不假,卻也在歲節前大都變成了貨物。
只怕現錢不多,可不能誤了圣公大事,還望鄭元帥說個明細來,愚家也好為圣公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