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郎君,嘿嘿,那酒......”
“沒了。”
“真沒了?”
“嗯,真沒了。”
對于韓三討酒的行為,陳策自然是拒絕的,他可是已經吃過一次對方大嘴巴的虧了,哪里還能再吃一次?
起初對方還不信,在搜尋了一圈之后,并無收獲,這才悻悻然離去。
之后,又有幾人駕著牛車送來了一些雞肉,蔬菜。
說是給樓上女子補身體用的,因此陳策也沾了不少的光。
當然了,此時宋人的烹飪技術屬實比較簡單。
雖然此時的大宋已經有了炒菜,但多數都存在于東京汴梁,再加上此時敝帚自珍的風氣極為嚴重。
會此技藝的酒肆大廚更是當成傳家的本領,再有非男不傳非親不傳的規條束縛,根本就沒辦法普及。
更何況是底層的平民百姓了。
因此,當這些高端食材被送到胖嬸手上的時候,往往會采用最樸素的烹飪技法。
至于味道是否鮮美嘛?反正陳策是沒吃多少的。
后來實在是嘴饞,他自己又動手用豬油炒了盤白菘,也就是后世的白菜。
由于周姚兩位婦人是第一次見識到炒菜,瞬間便驚為天人。
更是對陳策連連稱贊。
“陳郎君不僅醫術了得,就連這廚藝那也是無人能及啊,真香,再給我來一點兒......”
“也給我來點兒......”
一盤炒菜很快便被清光,這時候那姚姓婦人有些尷尬的看向了陳策:
“陳郎君,我家,我家娘子還沒吃呢......”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陳策來到二樓,敲響了房門。
“方娘子。”
“進。”
陳策推開屋門,看到對方坐在陽臺處不由眉頭皺了皺。
一側桌子上的雞肉基本未動,盛放米粥的碗上也已生出了一層凝固的湯膜。
倒是后來陳策炒的白菘被吃了個七七八八,碗碟已經見底。
“食補大于藥補,你的身子這般虛弱還是喝點雞湯補補身子的好。”
那女子搖了搖頭,不答反問:
“沒胃口,你有何事?”
陳策苦笑了一聲:“看看你的病情。”
“我很好。”
“方娘子莫要為難我。”
對方秀眉蹙了蹙,最終還是起身走了過來。
看著對方吃痛的樣子,陳策剛要上前攙扶。
“不用。”
對方坐在桌前,陳策伸手將三指放在對方的手腕上,脈勢逐漸趨于穩定,但心率還是有些過快。
陳策看向對方,此時方凝的面色仍舊帶著一絲病態,但總體而言已經脫離了危險。
他心中大為震驚,此人這身體素質著實讓人羨慕。
尋常人若是受了這般重傷,即使不死,那也得躺上數日,倒霉一點的更是要躺上數月之久。
而眼前女子,僅僅一日,便能下床活動,雖然陳策知道對方多為硬撐,但這份毅力與堅韌那也是令人驚訝的。
“你們習武之人的身體都是這般嗎?”
陳策忍不住好奇,還是問了出來。
對方搖了搖頭:“看師承,功法,機緣。”
陳策點了點頭:
“我不懂什么武功,但我的醫術告訴我,你的身體已經出現了問題,固然表面上看上去沒有什么,但其實已經是在透支身體了。”
見慣了對方搖頭的陳策,頗感意外,因為這次對方居然沒有搖頭反駁自己。
方凝沉默了片刻,緩緩開口。
“我知道。”
“那你還......”
“不該問的不要問。”
陳策尷尬的暗罵了自己一句多嘴。
這時方凝突然轉過頭來望向了陳策:
“有沒有什么辦法可以讓人保持一段時間的清醒?”
“有。”
“有何辦法?”
陳策看到對方臉上明顯浮起的喜色,不由心中警惕。
“嗑藥。”
方凝眉頭一皺,似乎這個陌生的詞語卡住了她的大腦:
“嗑藥?”
“嗯,就是服用一些增補氣血的藥材,讓人可以在短時間內看上去氣色比較好。
當然了,是藥三分毒,其副作用也是很傷身體的,一般不建議......”
“我要嗑藥。”
還沒等陳策解釋完全,方凝便出聲打斷了他接下來的話。
“嗯?”
陳策稍微愣了一下,隨即眉頭蹙成一團。
只見對方淡淡說了句:“我明日要去大典現場,你和我一起。”
陳策一臉的不解,隨后又恍然醒悟。
大典?
直到這時,陳策才算徹底明白過來,那個可能是方臘的男子最后說的那句話。
他頓時站起了身子,連忙搖頭。
“你覺得你現在的身體能出這間屋子嗎?
且不說你那箭傷如何,單單是你這剛穩定下來的高熱,一旦再染上風寒就會相當的麻煩,搞不好可是會死人的。”
他好不容易才將她給救醒,若是因為對方的任性連累了自己,那他可就真的是太冤了!
再說了那個中年人已經明確讓自己看住對方了,若是沒看住......
自己怕是會要倒霉的。
方凝沒想到陳策會有這么大的反應,不由冷眉一橫。
“我意已決!
另外我聽韓將軍說你醫術很厲害,你應該有辦法的。”
什么?
又是韓三?
陳策心里一陣的無語,這韓三以后改名直接叫韓大嘴得了,怎么什么都往外說。
這不凈給自己找麻煩嗎?
本來自己只需要按部就班的將對方左肩的箭傷治好就行,反正酒精已經蒸餾出來,再觀此時方凝的傷勢,他已經有非常大的幾率可以治好對方了。
誰成想,這眼前的方凝是一點也不配合,這才剛剛蘇醒就想著往外跑,要知道尋常人得了這般傷勢,只怕能夠活命就已是萬幸,誰還會想著去參加什么大典?這不純純的作死嗎?
“方娘子,明日的大典就非去不可嗎?”
方凝冰冷的眸子閃過一絲堅毅。
“嗯。”
陳策沒有立即答應,而是輕嘆一聲:
“我若拒絕呢?”
“你不會的。”
“你就這般篤定?”
“你想活命,得聽我的。”
陳策凝眉沉思了片刻,這才緩緩開口:
“明日我可以陪你去,但是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說。”
“在你的傷勢未徹底好之前,不能再發生此類事情,另外,我不能死。”
“好!”
見到對方痛快的應下,陳策搖了搖頭,順便感慨了一句:
“我只是個郎中,不是什么神醫,也沒有靈丹妙藥能讓你出現意外后起死回生,以后不要過分篤信什么神醫之言了。”
方凝蹙眉想了想,這才輕輕頷首。
陳策呼出一口濁氣,于是從懷里掏出了一個黑色小陶瓶。
“這里面是酒精,清洗傷口用的,你待會擦拭一下傷口,記住,不能喝。”
方凝接過小陶瓶點了點頭。
......
月下霜冷,風寒,小樓燭暖,影殘。
陳策望著二樓窗戶上的剪影,心中微微一嘆:
“希望明日不要出什么意外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