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鴛鴦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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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黯月動清風(一)
詞曰:
黯月動清風,云淡星繁。虎嘯山林遠,此情難抒。
揮戟憶往事,滄桑百年。龍吟青天淚,一去不返。
此詞本表歷經滄桑歲月的老人回憶往事,心中那份傷感,雖然眼前的景物依舊怡人,可是卻找不回當年那段青春的歲月了。虎嘯山林,龍吟深谷,本抒發當年的豪言壯志,一代新人換舊人,江湖已經是他們的江湖了,我們已經老去。
“清哥,你真的還要與他們決戰?”雪英輕輕地拍著懷中熟睡的嬰兒,本應享受當母親的那份喜悅,可是卻掩飾不掉心頭那份擔憂。
“嗯。大丈夫一諾千金,既然我已經答應了他們,就決不會食言。”一位相貌魁梧的男子輕輕地擦拭著一柄寶劍,動作很慢,從他的臉上看得出來他不是擔心,而是怕吵醒了那熟睡的嬰兒。
“你就不能為我跟孩子著想嗎?”雪英抬起頭來肯求地望著她面前這位男子。她能明白丈夫決定的事是無法改變的,可是她還抱著一點兒希望。
跳動的油燈火苗弄亂他們的身影,在草墻上翻動著,像惡鬼,像虬龍,像激烈地比斗場面,像一場大戰后,親人慌亂的身形。外面很黑,看不到一點星光,找不到月亮的影子。樹枝相互撞擊著,被風來回玩弄,樹葉發出的沙沙聲很響,像是預示著暴風雨的到來。
雪英大概是覺得丈夫要早點兒休息了,既然不能改變他的決定,就要努力地支持他。她站起來,將睡熟的嬰兒放在搖籃里,替它蓋好被子,然后向著男子道:“清哥,你早點兒休息吧。明天會是一場惡戰的。”
男子收起寶劍,抬頭望著眼前這位一直陪在他身邊的女子,道:“雪兒,苦了你了。這些年跟著我一直東奔西跑的,沒有給你一個安定的家。現在好不容易,可……”男子顯得十分的不安。
雪英抱著男子,道:“清哥,不要這么說,我輩子都是你的人。無論你去哪里,我都會跟著你的。我不怕吃苦,不怕受累。只要有你在身邊,我都很高興。”雪英知道明天過后,不知道會是怎樣的結果,不知道她還能不能這樣陪著他。
“我答應你,一定會平安回來的。為了你跟孩子,我會回來的。萬一我發生了什么不測,你就去找我的一位朋友,他叫程懷忠。”男子聞著雪英的頭發,像是要永遠記著她的香氣一樣。他也明白明天的決斗不像他平時的那樣簡單,他要面對的是被江湖上譽為黑衣蛇神的霍青月。她是位用毒高手,也是位暗器高手,傳說在她的手下還沒有遇見過活口。他與雪英被江湖上稱為鴛鴦劍,可是雪英剛剛產下一子,身體很虛弱,他不會讓她冒險的,所以明天是他與黑衣蛇神的單打獨斗。明天的結果他真的無法預料,他雖然自認武功不弱于霍青月,可是萬事皆有變。
二十年前,他還是十八歲的少年,初入江湖,就以一招“風劍雨”震驚江湖,他橫掃六大門派,三十八洞,當時就有人稱他為風劍雨,意氣風發的年齡,正當他得意之際,卻遇到了他人生中的第一位對手,那位劍客是扶桑人,在中原已經呆了近二十年未曾遇到對手,或許是因為真正挑戰的劍客只有幾位的緣故,當時在江湖上享有盛名的血菱鏢方之陽、玉面書生郭嘯天、落痕劍呼延昭,都曾敗在他的門下。這三人可謂是武功能及者廖廖,然與扶桑人一戰之后均消失的無影無蹤,有人說被扶桑人殺了,有人說退隱江湖了,究竟怎樣,無法知曉。這扶桑人聽說有位“風劍雨”的少年,就約定與他一較高下。那天是深冬,雪下得很大,他們在河南嵩山一戰。不料,這扶桑人劍法出奇,令他無從招架,三十招內敗下陣來,那扶桑人臨走時告訴他:“孩子,武功沒有止境的,真正的劍客根本就不在乎虛名,他要追求的是無上的劍招。做為一個武者,也不在乎虛名,而重視那無止境的至高無上的武功。以求達到物我兩忘的境界。”從此之后,他就收斂了那份傲氣,潛心練武,終于在二十八歲那年重入江湖,這時他的身邊多了位女子,就是雪英,因為他們劍法配合天衣無縫,而且十分賞眼,有人與他們起了個名字就是“鴛鴦劍”。
“清哥,你在想些什么?”雪英躺在男子的懷中,望著窗外黑黑的天空。油燈的火光閃動得十分厲害。她感到眼睛有些酸疼,也許是太累了。可是因為擔心丈夫,她沒有一絲倦意。
“我在想我初入江湖時那扶桑人說的話。他說如果想要成就無上的武功,就必須挑戰所有的武林人士,從一次又一次的挑戰中領會武功的真諦。”男子將雪英抱得更緊了,“我從來沒有這么擔心過。不知道為什么,今夜心里頗不寧靜。”
雪英抬起頭來,望著男子。她忽然覺得男子憔悴了好多,四十歲不到,卻皺紋多了很多。寸長的胡須直直的,可是卻隱隱可以看見白色,不知是燈光閃得人眼花了,還是因為那所謂的一夜白頭。她知道現在的江湖已經不是以前的江湖了,在以前爹爹與師傅的話說中,江湖很平靜,很和諧。可是近幾年來出現了許多奇人異士,像黑衣蛇神霍青月,鬼王鞭趙龍,鐵臂陸維生,一戟橫乾坤駱祥,彩衣慕蓉雪等等人,相繼出現。他們這些人將江湖給活躍起來了,江湖才開始有了江湖的意味。可是卻也多了許多血腥。一年前,黑衣蛇神霍青月與鶴羽振長空趙柱陽幾人找到賀之清,說這個江湖平靜了那么多年,賀之清的出現使它出了些漣渏,可是他卻沒有繼續掀起驚濤巨浪,這樣沉悶的生活令人厭倦。于是他們要與賀之清一決高下,一是使江湖更像江湖,二是讓中原武功膜拜于西域武功之下。賀之清說,他已經看透了江湖了,已經不再想爭名奪利,而且他已經結了婚,想過平淡的生活,可是霍青月等人不同意,說敗賀之清是中原武功的魁首,打敗了他才算打敗了整個中原江湖。賀之清道:“既然打敗了我又如何?中原武林不會因為一個人的成敗而屈服的……”
“清哥,我跟你一同作戰吧。這樣確保萬無一失!”雪英握著賀之清的手,深情地道,“如果你出了什么意外的話,讓我跟孩子怎么活啊。”她的聲音開始有些哽咽,她是江湖兒女,免不了有打打殺殺,可是她那副兒女心腸怎樣也擺脫不了。她都是三十多歲的人了。也許是成了家,一切都不一樣了。
“絕對不行!”賀之清嚴肅地道,“你身子還很虛弱,不能動真氣的。再說了,即使明天我死了,也未嘗不是件好事。二十年前,我本想著憑借一己之力掀動江湖,可是遇到了扶桑人。雖說他本不是阻我的,可是卻也令我心灰。這樣平靜的江湖,真的令人討厭。也許霍青月他們的出現,真能為江湖做些什么,真能改變些什么。即使我死在他們的刀下,我也無怨恨的。”賀之清望著雪英,眼前這位他一直深愛的女子,“如果有什么令我放心不下的話,就是你跟孩子。孩子還未滿月,就這樣與他的父親分別了。我真的不能為他留下些什么。”說完,他將他用了二十年的寶劍拿出來。他輕輕地拔出,那劍在燈光的映照下閃著寒光,冷氣逼人。
“清哥,你……”雪英明白賀之清的意思,他要將這口陪了他二十年的落日劍送給孩子,可是沒有了落日劍,那明天一戰必輸。“清哥,沒有了落日劍,你明天會輸的。”雪英開始哭泣起來。
“雪兒,你應該知道一個真正的劍客會與他的劍共存亡,如果明天我不幸戰死,那這柄落日劍就不可能再回來了。我沒有什么留給孩子,就將這柄落日劍與落日劍譜,傳與他。你好好照顧孩子,將來讓他稱名江湖,不辱鴛鴦劍的名號。”他望著正在酣睡中的孩子,它睡得是那么的香甜,它又怎么可能知道今夜的他是何等的悲傷呢。它就那么熟睡著,沒有煩憂,沒有牽掛。
一陣風透過窗簾擠進來,在賀之清夫婦的身上掠過,他們不禁打了一個寒戰。遠處傳來了雞叫的聲音,夜已經很深了,油燈的火苗開始小了下去,不知道也是困了,還是燈油快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