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曰：一夜風雪群芳艷，灑卻黃金當酒醅。

鳳歌龍管輕不見，笑坐雕鞍歌落梅。

程懷忠夫婦的死其實在江湖上已經傳開了，可是對于其真正的死因，有很多種說話。其一是其被賊人暗算，而這賊人是誰，有說是他押運某次鏢時得罪的人，也有說是江湖上的恩怨，跟多年前賀之清的死有關，更有人說是霍青月來復仇。其二說是他被鬼域的勾魂散所害，而究竟怎么惹上鬼域的人，他們便不得而知。其三說是被紫龍堡所害，說紫龍堡主為了練就什么神功，而程懷忠有他需要的東西。有人傳說程懷忠一家都慘死，無一生還，也有人說程藍衣并沒有死，而是同賀林逃到了一個很隱秘的地方。而究竟真相是怎樣的，他們便不清楚了。有人說鶴杖老叟李洪也慘遭奸人所害，跟程懷忠的死有關。更有人說中州鏢局一夜之間被滅是是風塵四魔所害。這些說法，衛連英都是從多方打聽才知道的，他雖然不相信這些，可是心里也在猜測，到底在中州鏢局發生了什么事，導致其一夜之間人影全無。

衛連英因為一直在尋找那些老友，可是找了很多天也沒有找到其人，他的家人說他已經有兩三個月不在家了，四方云游去了。衛連英也十分清楚，一旦他開始云游，那行蹤很難定的。他在中州地界待了有半月，沒有見到那人的影子。他想不能一直在這樣等下去的。他聽人說賀林帶著程藍衣到鬼域去了，說要報仇。雖然他不知道這是真是假，他覺得在此等下去也于事無益，于是準備動身去川南地界去尋行一下，看到底是什么情況。

這天，他收拾好行禮，在客棧結清了賬目，正準備走。他忽然聽到客棧里有幾位閑客正聊天，提到紫龍堡的事。他就多待了一會兒，想聽個究竟。

只聽其中一人道：“你們聽說了嗎，紫龍堡這些天一直在尋找一個人，聽說有了此人，他們就要準備向鬼域出擊了。”

另一人道：“我聽說紫龍堡的李珪半年前被人所殺，是鬼域所為吧？”

前一人道：“那誰知道呢。不過紫龍堡與鬼域沒有一個是好東西，他們打起來就最好了。”

第三人接過口來道：“話不能這么說，鬼域與紫龍堡如果真的打起來的話，吃虧的肯定還是我們這些人。他們怎么可能會讓自己損失呢？”

“唉，”第二個人嘆了一口氣道，“其實如果飛鶴門，漁陽觀和清雨閣等幾大門派聯手的話，鬼域和紫龍堡早就被滅了，也不會令我們吃這么多苦了。”

第一人又道：“那也不見得。聽說鬼域的鬼域圣君正在練什么黑煞神功。這武功可以說練是殘忍無比，練成后更是無人能敵的。”

“怎么殘忍無比了？”第三人不解地問道。

“此武功練時要用幾百個童男童女的血才能練成的，你說這怎么不叫殘忍呢？又要有多少家庭被殺啊。”說著他咋了咋舌頭，喝了一口茶水接著道，“還有此武功練成后，聽說現今沒有一人能打得過他的。”

第二人接口道：“難道飛鶴門的掌門，漁陽觀的觀主都不行嗎？”

第一人搖了搖頭道：“真的沒有一人能打得過的。”

第三人問道：“那他這武功練成了嗎？”

第一人道：“那還用說，當然已經練成了，不然他們怎么敢向飛鶴門挑釁呢？聽說殺了很多人，連賈營和他的掌門都受了重傷啊，唉，真不知道叫我們以后怎么活！”

第二人問道：“聽說程大俠一家也是被鬼域的人所害，是真的嗎？”

第一人見他問這話，忙四周望了一下，覺得沒有什么異樣，才低聲道：“這話可不能亂說，你們知道嗎，我聽說程大俠死后，他的那些家仆們都逃散了，你說能不恐怖嗎？連他們這些人都怕成這樣，你說是不是鬼域所為呢？”

第三人卻反口道：“那也不見得。只是鬼域比較恐怖，你怎么知道一定是鬼域的人害了程大俠一家呢？”

第一人做了個手勢，示意兩人小聲，道：“你們恐怕還不知道呢吧，前幾天我聽說中州鏢局的那些家仆們很多都遭了毒手了。是鬼域所為！”

他的后半句話聲音低到只有近身才能聽清楚。可是衛連英是高手，聽力自然優于常人，他還是聽清楚了。

第三人露出不屑的神情，道：“可是我聽說的情況卻不是這樣的！”

“哦？那是如何？”第二人接著問道。

第三人喝了一口茶水，像是故意賣關子一樣，其余兩人都催促，他才低聲道：“你們恐怕還不知道吧，紫龍堡主想要鴛鴦劍譜與心法，你們也應該都知道中州鏢局的少主賀林就是當年稱雄江湖的鴛鴦劍的獨子，他們死以后曾經拖人將劍譜與心法交給了程懷忠。紫龍堡主為了得到這些東西就血洗了中州鏢局。”

“不是鬼域所為嗎？”第一人爭辯道。

“你試想，如果真是鬼域的七鬼用的勾魂散的話，怎么可能還有人能從中州鏢局走出來呢？”第三人得意地道。

“嗯，你說的對！看來江湖上那些傳言都是假的了！”第二人同意道。

第一人似乎還想再爭辯，可是覺得有人在旁邊，他對另外兩人做了個息聲的手勢，便不再做聲了，而是專心地喝茶水。其余兩人看到他這樣的表情，以為有鬼域或紫龍堡的人在這里呢，也都不再作聲了。

衛連英向四周看了一下，沒有看到有什么異樣的，可是心中仍有許多疑惑。只聽柜臺上掌柜的道：“客官，你的房錢都已經結清了！您走好！”

衛連英點了點頭，可是他心里還想聽這些人講下去。他剛想走過去問，只見從角落里站起一個人來，他頭發有些蓬亂，衣裳也很臟，臉上凈是泥巴，手中拿著一根似竹笛樣的東西。走起路來搖搖晃晃的，還打著飽嗝，一只手不知道用什么正在剔牙縫。衛連英不禁皺起了眉頭。他想不到在這么干凈的客棧里，竟然還讓這么臟的人進來。

只見那人走到衛連英的旁邊站住了，他斜起頭來瞟了衛連英一眼，露出鄙夷的神情，故意打了個嗝就走了出去。

衛連英不知什么意思。只聽先前說話的人低聲道：“你看見剛才出去那個乞丐了嗎？我觀察他幾天了，他很可能是是鬼域的人。”

第二人及第三人一聽就嚇得臉變了顏色，他們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了，牙齒相撞的聲音很厲害，其中一人道：“他……他會不會……會不會聽到剛才我……我們的說話了？”

第一人本來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他還在為自己能分辯出誰是鬼域的人誰不是而得意，忽然聽到這兩人的問話也嚇得臉煞白。他呆在了那里。其余兩人見狀，都知道那乞丐已經聽到了，他們立即起身道：“走！趕緊走吧！”說完，也不管那第一人了。兩人匆匆地離開了，也沒有結賬。店小二本來想攔，但看到還有一人在，也就沒有說什么。

第一人呆了好久，這才反應過來，他叫道：“小……小二，結……結……結賬！”

店小二趕緊過去，想清點一下總共有多少錢，只見那人不耐煩地道：“怎么這么慢？給你！”說著扔下五兩銀子就走了。

那店小二剛想說是一兩五錢，忽然見那人扔了五兩銀子就走了，笑瞇瞇地收起了那銀子，還喃喃道：“這次賺大了！”說著將銀子揣在懷里，便開始收拾桌子上的殘物。

衛連英看到出去的那乞丐，本來心中就有些疑惑，等那人走出去有十幾步遠的時候，便悄悄地跟了過去。他想看看這個人到底是什么人。

只見那乞丐樣的人出了西城門依然不停。嘴里哼著一些小曲兒，腳步踉蹌，醉熏熏的。他走得并不算很快，用手中的木棍拄著，一拐一拐的。衛連英小心翼翼地跟著，生怕那人發現，他不敢追得太急。

其時，晌午剛過，雖然是冬天，可是天氣很好，有些熱，仿佛到了初春一樣。城外是一片枯草敗葉的天地，樹枝光禿禿的，因為前些天下了場小雪，地上還留著些許零星的積雪。有些剛剛泛青的小草散成地分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