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首陽饑殍客(四)
- 鴛鴦劍
- 歐陽志
- 2805字
- 2011-02-16 12:57:32
江浩聽著龍嫻盡情的描繪那唯美的生活,心不禁也開始動搖起來。他喃喃道:“那樣的生活的確令人向往,但命運卻不是我們自己能左右的!”
龍嫻回過頭來,癡癡地望著江浩,內(nèi)心升起一種無法言喻的情感。在認識他以前,他就已經(jīng)聽說過很多關(guān)于他的傳說故事,見到他的那一刻,他從他的身上感受到一種罕有的悲傷。那滄桑的眼眸下埋藏了多少傷心過往?那臉上若隱若現(xiàn)的傷疤時刻提示著他的身體絕非尋常。孤身背負血海深仇,躲避著江湖上的追殺,在生與死之間掙扎。內(nèi)心的痛苦無法向任何人傾訴,這世界上找不到一個可以傾訴的人,他是孤獨的。龍嫻望著江浩的背影,越發(fā)覺得悲涼。如今的他,似乎已經(jīng)再也記不起往事,甚至連自己的出身也分辯不清。不!江浩不是梁世馨,不是!梁世馨已經(jīng)死去,永遠從這個痛苦的世界上消失了。他突然,道:“江兄,我們離開這里好不?離開江湖上的恩恩怨怨,去塞外過平凡的生活!”
江浩正回憶與紫蝶在一起的歡快時光,猛然聽到龍嫻如此說話,一愣,臉上現(xiàn)出尷尬的神情,道:“龍兄?”
龍嫻回過神來,苦笑道:“對不起,我失態(tài)了!對了,江兄,你家鄉(xiāng)是在塞外是嗎?那里美嗎?和我剛才描述的一樣嗎?那里的人是不是都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呢?”
江浩坐到龍嫻的身邊,道:“我家鄉(xiāng)那里其實沒有這里這么美的。放眼遠眺,除了十幾戶人家,都是茫茫沙礫。那里的天氣十分干燥。”他詭秘地一笑,“像龍兄這樣的皮膚,到了我那里定然會干裂出血的!”
龍嫻好奇地道:“那里不是鳥語花香的嗎?”
江浩搖了搖頭,道:“書里面所描繪的都是騙人的。其實我家鄉(xiāng)那里只有荒涼二字形容更為貼切。”他話題一轉(zhuǎn),道,“龍兄,你從小在江南長大,絕對是不會習(xí)慣塞外的生活的。”
“江南?”龍嫻驚訝地道,“我自小在紫龍堡長大,不是在江南啊!”
江浩大笑道:“紫龍堡不就在江南嘛,龍兄……”他猛然止住了笑,“你是說紫龍堡不是在江南?”
龍嫻哈哈大笑道:“當(dāng)然不在了!江湖上的傳聞是我們?yōu)榱搜谌硕抗室馍⒉コ鋈サ模乐鼓切┧^的名門正派前來滋事!”
江浩正色道:“這是哪里?”
龍嫻道:“我們是在海外的一座島嶼上,你可以稱這座島為紫龍島。”
江浩道:“那江湖上傳言說紫龍堡是紫衣侯的后裔所建又是怎么回事?”
龍嫻大笑道:“真正的紫龍堡和紫衣侯沒有任何聯(lián)系。我們紫龍堡自建堡以來就在這里,后來我的祖上因為好奇中原武功,于是帶人前去討教,后來卻死于江湖仇殺。我的父親就利用紫衣侯的故事來瞞騙所有人,伺機要替先人報仇。”
江浩點了點頭,道:“不知是什么原因?qū)е碌慕饸⒛兀俊?
龍嫻嘆了一口氣,道:“我的祖父名叫龍靖,他一生酷愛武術(shù),迷戀劍器。曾派人四方尋訪名劍,后來聽說中原常有名劍出沒,于是便帶了幾位門人去向各門派學(xué)習(xí)武藝。但不知何故,中原各大門派都敵對我祖父等人,而且派人四處追殺他們。但因我祖父武功也非等閑,傷了許多武林中人,這更激起了江湖的仇殺。后來,我祖父打算回歸紫龍堡的時候,遇見了兩人,這兩人的武功高深莫測。祖父武功不濟,被打成重傷,后來便……”
江浩似乎明白了,也似乎沒有明白,他繼續(xù)問道:“我曾經(jīng)見過紫龍堡主出手,以他的武功當(dāng)今之世能敵得過者寥寥,想必你祖父武功定更加高深,到底是什么人能有這么大的本事,傷及他呢?”
龍嫻忽然眼睛射出火花,渾身散發(fā)一種極強的殺氣,聲音冷冷地道:“是鴛鴦劍!”
“鴛鴦劍”三字一出口,江浩猛一震,本來剛才聽龍嫻描繪塞外閑適的生活,他幾乎忘記了所背負的血海深,這三字重重地擊打在他的頭上。他的雙手緊緊攥著,重重地捶在石頭上,他痛得叫了出來。這才發(fā)覺原來自己竟然一點武功也沒有了。
龍嫻道:“對!正是鴛鴦劍!如果不是他們夫婦執(zhí)意將我祖父打成重傷,祖父也不會死去。只可惜當(dāng)年,他們夫婦二人全死在霍青月的手上,也算消了我們心頭之恨。”
龍嫻看到江浩渾身激動,故作沒有看見道:“鴛鴦劍該死,那些所謂的名門正派也該殺!是他們將祖父逼上絕路的,是他們害死祖父的!不報此仇,難消我們心頭之恨!”
江浩覺得整個天地仿佛都離他而去,只余下他和龍嫻兩人。龍嫻說的每句話都重重敲擊著他的耳膜,殺父殺母之仇,不共戴天,他怎么能忘記這些呢?可是現(xiàn)在他的武功盡失,他還能用什么來報仇呢?他感覺很迷茫,絕望,以前的他是那么自信,所有的一切都掌握在手中,如今……
“江兄,你在想什么呢?”龍嫻將江浩的思緒拉回來,“時候也不早了,早些回去休息吧。你的身體才剛剛見好,不宜太勞累。”
江浩點了點頭,便站起身來和龍嫻一同回到房間里休息去了。
龍嫻送江浩回房間后,臉上突然顯出得意的笑。然后他快步向禁地走去。此時,紫龍堡主也正坐在冰床上調(diào)息,他見龍嫻進來,便道:“龍兒,怎么樣?”
“爹,你放心好了!一切都在按計劃進行!”說著,便俯耳跟紫龍堡主交待事情的經(jīng)過。
江浩回到房間里,坐回到床上,從懷中取出那骯臟的布條,只見上面有這樣的文字:
余傾盡心血,得創(chuàng)血魔壇,練就血魔神功。孰料心智俱傷,不能久存。故將血魔神功心法付于此棺內(nèi)。然若此功未遇有緣人,則蒼天幸甚,蒼生幸甚。血魔神功,亦正亦邪,概練者心魔所致。心不正,劍則邪!初,余創(chuàng)此功,皆因青玲亡故,余恨難消。后得慧望禪師指悟,方悔余之罪業(yè)深矣。師云:心凈,則魔亦不生;心不凈,則魔亦不滅。余方悟,血魔神功迷戀心智者,皆因余之俗欲未消。后世之人若得此神功,必先凈其身心,自廢前功。佛云:苦海無邊。此功萬不可與浪子劍譜與浪子心法合練,否則,悔之無及。兩功得其一者已可霸一方。然,名利亂人心智,望有緣之人能及早回頭。若悟浪子心法之機要,則此生無憾矣。
江浩冷笑,道:“血魔神功,哼!”那種笑,令人發(fā)麻,集奸險、邪惡與一體。他轉(zhuǎn)而又嘆道,“若浪子劍譜與心法沒有遺失該多完美。唉,不過有此血魔神功也足可稱雄一世,得報血海深仇。何況,我還有青云劍在手!”他盤膝而坐,按著血魔神功心法進行調(diào)息。運功了好一會兒,但覺血脈運行異于平常。血氣逆而行走,忽而亂竄,極不受控制。他起疑道:“難道這是假的?”但轉(zhuǎn)念一想,“不可能!上面記載的武功高深莫測……但為何心法與青云劍譜的心法背道而馳呢?難道是寫秘籍之人故意倒寫?”想完,他便準(zhǔn)備逆向而練,可是剛一開始,就覺得渾身氣門閉塞,有垂死的感覺。他重新調(diào)了下氣息,又仔細看了看。“倒練,則氣門閉塞,正練則血氣逆行,極不受控制!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魔功?亂人心智?”他又將上面的武功緊要默念了一遍:“心凈,則魔亦不生;心不凈,則魔亦不滅!到底什么意思呢?”他又看了看,及至看到最后,才看到一句:“余得練血魔神功及浪子劍譜與心法時,鑄就四魔劍,為清靈、清羽、墨铘、弘霖,后溶鑄成血寒劍。若人劍合一,剛此功必成。”江浩心道:練武者,任何一物即可為劍,血寒劍與青云劍又有何不同呢?既然逆練不通,則只有順向而練了。
所謂“心凈,則魔亦不生;心不凈,則魔亦不滅”,人生在世無所謂善與惡,美與丑,好與壞,只謂生者思維差異。殺人者,人恒憎之,但孰又知其內(nèi)心之可悲乎?可恨之人必有其可憐之處,無妨以寬大博愛之心普救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