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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暴雨夜

窗外的雨,像是天被捅了個窟窿,瘋狂地潑灑在落地窗上,發出沉悶又急促的“噼啪”聲。厚重的烏云吞噬了最后一絲天光,將整個陸宅籠罩在一片灰暗的、令人窒息的陰郁里。

蘇晚蜷縮在客廳那張巨大的、價值不菲的真皮沙發一角,身上裹著一條薄薄的羊毛毯,卻絲毫感覺不到暖意。寒意是從骨頭縫里鉆出來的,伴隨著一陣陣鈍痛,在她的小腹深處攪動。她發著低燒,臉頰帶著不正常的紅暈,嘴唇卻有些發白。

墻上的歐式古董掛鐘,指針不緊不慢地滑過“十一點”。

陸靳言還沒回來。

今天是他們結婚三周年的日子。一個只有她自己記得的日子,一個在陸靳言眼里恐怕比一張廢紙還不如的“紀念日”。

她面前的茶幾上,放著一個精致的六寸小蛋糕。是她下午強撐著身體不適,自己烤的。陸靳言不喜歡甜膩的東西,所以她減了糖,選了最清淡的抹茶味。蛋糕上,用奶油歪歪扭扭地擠了“三周年”幾個字,旁邊還畫了一顆小小的、笨拙的心。

此刻,那顆心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那么可笑又可憐。

“咳…咳咳……”一陣劇烈的咳嗽突然襲來,蘇晚弓起背,肺葉像是被粗糙的砂紙摩擦著,帶來撕裂般的痛楚。她捂住嘴,好一會兒才緩過氣,手心里殘留著一點濕意。

她看著那點濕意,眼神空洞。

三年前,她因為一場意外,成了陸靳言的“救命恩人”。陸家老爺子感念她的“恩情”,又或許是看中了她某種“方便掌控”的特質,力排眾議,讓陸靳言娶了她。一紙隱婚協議,鎖定了她的身份,也鎖住了她全部的人生和……癡心妄想。

她知道陸靳言不愛她,娶她只是迫于老爺子的壓力,履行一個“責任”。她也知道,他心里一直住著一個人——林薇薇,那個像月光一樣皎潔、家世與他匹配、在他最落魄時“陪伴”過他,后來卻因故出國的白月光。

這三年,她像一個影子,生活在陸宅這個巨大的金絲籠里。她努力扮演好一個“妻子”的角色,打理他生活的瑣碎,記住他所有的喜好和禁忌,在他深夜應酬醉酒歸來時默默遞上醒酒湯,在他胃病發作時整夜守候。她替他擋過競爭對手潑來的熱咖啡,手臂上至今留著一道淺淺的燙痕。她甚至……在陸家需要一個人為林薇薇的某種“需要”犧牲時,被推了出去,簽下了那份冰冷的協議,獻出了……生育的可能。

她付出所有,卑微到塵埃里,只求能在他眼里看到一絲屬于自己的影子,哪怕只有一絲溫度也好。

可回應她的,永遠是冰封千里的漠然,是視而不見的忽視,是偶爾被觸及逆鱗時的刻薄言語——“蘇晚,擺正你的位置。”“別做多余的事。”“你只是陸家養著的一個擺設。”

手指無意識地撫摸著冰涼的沙發扶手,蘇晚的目光落在餐廳那盞巨大的、由無數水晶墜子組成的水晶吊燈上。那是陸靳言從意大利定制的,價值連城。晶瑩剔透的水晶在微弱的光線下折射出冰冷的光,像無數只沒有溫度的眼睛,嘲笑著她的自不量力。

這盞燈,也曾差點成為她的催命符。半年前,她在打掃時,這盞燈的一個固定點突然松脫,巨大的燈體猛地傾斜。如果不是她反應快,拼命向旁邊撲倒,那些沉重尖銳的水晶就會直接砸在她的頭上。即使這樣,她的肩膀還是被幾塊碎裂的水晶劃傷,流了不少血。

事后,管家只是輕描淡寫地說“意外”,讓人修好了燈。陸靳言知道后,甚至沒有多看她一眼,只冷淡地說了一句:“以后離那燈遠點,碰壞了你賠不起。”

那一刻,肩膀的傷遠不及心口的萬分之一疼。

“咔噠。”

玄關處傳來輕微的電子鎖開啟聲。

蘇晚的心猛地一跳,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從沙發上彈起來,裹緊了毯子。動作太急,牽扯到小腹的疼痛,讓她眼前一陣發黑,踉蹌了一下才站穩。

陸靳言回來了。

高大的身影裹挾著室外的寒氣和水汽走了進來。他脫下被雨水打濕了大半的昂貴西裝外套,隨手遞給迎上來的傭人張媽。剪裁完美的黑色襯衫勾勒出他寬肩窄腰的優越身材,深邃的五官在玄關壁燈的光線下顯得愈發冷峻,如同精心雕琢的大理石像,完美,卻毫無生氣。

他看也沒看客廳的方向,徑直走向樓梯。

“靳言……”蘇晚的聲音有些沙啞,帶著病中的虛弱,輕輕地喚了一聲。

陸靳言的腳步頓住了。他轉過身,那雙狹長而深邃的眼眸,像淬了寒冰的利刃,精準地落在蘇晚身上。

那目光里,沒有絲毫丈夫歸家看到妻子應有的溫度,只有一種被打擾的不耐,以及……一絲毫不掩飾的審視和疏離。

“有事?”他的聲音低沉,像大提琴的弦,卻冷得沒有一絲波瀾。

蘇晚被他看得心頭發緊,手指下意識地絞緊了毯子的邊緣。她指了指茶幾上的小蛋糕,努力擠出一個蒼白的微笑,聲音輕得幾乎要被窗外的雨聲淹沒:“今天……是我們結婚三周年……我做了個蛋糕,你……要不要嘗嘗?”

她的眼神里帶著一絲微弱的希冀,像寒風中搖曳的燭火。

陸靳言的目光順著她的手指,落在了那個小小的、顯得格外寒酸的蛋糕上。那幾個歪歪扭扭的字和那顆笨拙的心,像針一樣刺進他的眼底。

他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隨即,薄唇勾起一個極其諷刺的弧度。

“蘇晚。”他叫她的名字,聲音不高,卻像冰錐砸在蘇晚的心上,“我說過多少次,不要做這些毫無意義的事情。”

他邁開長腿,幾步走到茶幾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那強大的壓迫感讓蘇晚幾乎喘不過氣。

“三周年?”他嗤笑一聲,眼底是毫不掩飾的譏誚,“你是指那份用陸家資源換來的、毫無價值的協議生效三周年?還是指你像個影子一樣,在這個房子里毫無存在感地待了三周年?”

每一個字,都像裹著冰渣的鞭子,狠狠抽在蘇晚早已傷痕累累的心上。她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身體控制不住地微微發抖,小腹的疼痛似乎更劇烈了。

“我……”她想辯解,想說她只是想做點什么,想在這個特殊的日子里留下一點點屬于他們兩個人的痕跡,哪怕只有一點點……

但陸靳言沒給她機會。

他的目光掃過她蒼白病態的臉,掠過她裹著毯子依舊顯得單薄的身體,最后停留在那個礙眼的蛋糕上,眼神里只有厭煩。

“收起你這些廉價的把戲。”他的聲音冰冷,不帶一絲感情,“你該清楚自己的身份。你存在的意義,就是安靜地待著,別給我添麻煩。明白嗎?”

他頓了頓,像是想起什么,補充了一句,語氣更加森寒:“還有,薇薇明天下午的飛機回國。我不希望在這個家里,看到任何讓她覺得礙眼或者不舒服的東西和人。你,尤其要注意分寸。”

林薇薇……要回來了。

這個名字像一道驚雷,在蘇晚的腦海中炸開。最后一點支撐著她的力氣仿佛瞬間被抽空。她一直都知道林薇薇在他心中的分量,但當親耳聽到他如此直白地說出這個名字,并以一種近乎警告的語氣要求她“注意分寸”時,那鋪天蓋地的絕望和冰冷,還是瞬間將她淹沒。

原來,她這三年的付出,她小心翼翼的討好,她所有的忍耐和卑微,在他眼里,都只是……“礙眼”和“麻煩”。他甚至提前警告她,不要礙了他心上人的眼。

心口處傳來一陣尖銳的、幾乎讓人窒息的絞痛,比小腹的疼痛強烈百倍。眼前陸靳言那張俊美卻冷酷的臉開始模糊、旋轉。

陸靳言看著她驟然慘白如紙的臉和搖搖欲墜的身體,眉頭皺得更緊,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只是化為一聲更冷的輕哼。他不再看她,仿佛多看一眼都是浪費,轉身,邁著沉穩而冷漠的步伐,踏上鋪著厚厚地毯的樓梯。

“砰。”

樓上書房的門被關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徹底隔絕了兩個世界。

那聲輕響,像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蘇晚的身體晃了晃,再也支撐不住。她眼前徹底陷入一片黑暗,耳邊只剩下窗外瘋狂的雨聲,和自己心臟碎裂的聲音。

“咚!”

她軟軟地倒了下去,額頭重重地磕在冰冷堅硬的大理石茶幾邊緣。劇痛傳來,卻遠不及心底那片徹骨的荒涼和絕望。

鮮紅的血,順著她蒼白的額角蜿蜒流下,滴落在淺色的地毯上,洇開一小朵刺目的紅花。

那個小小的、承載著她最后一絲卑微希望的抹茶蛋糕,被她的手肘掃落在地,“啪”地一聲摔得稀爛。奶油糊在地上,那顆笨拙的心,徹底碎裂變形。

水晶吊燈依舊冰冷地懸掛在高高的天花板上,折射著冰冷的光,無聲地注視著下方這出無聲的悲劇。

偌大的客廳,只剩下窗外永不停歇的暴雨聲,和地上那抹刺眼的紅。

張媽聽到動靜,從廚房跑出來,看到倒在地上的蘇晚和地上的血跡,發出一聲驚呼:“太太!”

樓上的書房門,似乎被這聲驚呼驚動,開了一條縫。陸靳言的身影出現在門后,他的目光穿過樓梯的間隙,落在樓下那片混亂中,落在那刺目的血色和昏迷的人影上。

他那張萬年冰封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的、難以捕捉的波動。但也僅僅是一瞬,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

隨即,門縫被合上。

一切重歸死寂。只有雨,還在下。

版權:云起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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