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沉默的堡壘
- 焚心以火:總裁的終極火葬場
- 作家snGcCt
- 3663字
- 2025-06-07 17:32:54
“砰——!”
巨大的踹門聲在死寂的房間里炸開,震得蘇晚耳膜嗡嗡作響,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驟停了一瞬。
刺眼的光線從洞開的門口涌入,像無數把鋒利的匕首,刺破了她賴以藏身的黑暗繭殼,將她蒼白、虛弱、裹著紗布的狼狽模樣,毫無保留地暴露在來人的視線下。
門口,陸靳言高大的身影如同降臨的煞神,逆著走廊的光,周身散發著駭人的低氣壓。他站在那里,像一座隨時可能爆發的火山,冰冷的怒意幾乎凝成實質,那雙深邃的眼眸在光影中如同淬了毒的寒潭,死死鎖定著床上蜷縮的身影。
“蘇晚!”他冰冷的聲音,帶著壓抑到極致的暴怒,每一個字都像裹著冰渣的石頭,狠狠砸落,“你故意的,是不是?!”
故意的?
故意什么?
蘇晚的腦子因為高燒和驚嚇,有一瞬間的空白。額角的傷口在強光刺激下傳來尖銳的刺痛,讓她微微蹙緊了眉頭。
她緩緩地、極其艱難地從被子里抬起頭,露出一張毫無血色、布滿病容的臉。厚厚的紗布遮住了她額角猙獰的傷口,卻遮不住她眼底那片死水般的空洞和疲憊。
她看向門口那個盛怒的男人,眼神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像在看一個陌生的、無理取鬧的瘋子。
沒有辯解。
沒有恐懼。
甚至連一絲被冤枉的委屈都沒有。
她的沉默,像一堵無形的、密不透風的墻,將陸靳言所有暴怒的質問都擋在了外面。
陸靳言被她這種近乎漠然的眼神刺了一下,心頭那股無名火瞬間燒得更旺!
“說話!”他猛地向前一步,巨大的壓迫感瞬間籠罩了整個狹小的房間,“那碗湯!是不是你故意放在薇薇門口,想讓她摔倒的?!你存了什么惡毒心思?!”
湯?
蘇晚混沌的思緒終于連接上了剛才聽到的隔壁的動靜。
原來,是為了那碗張媽放在她門口、卻被林薇薇“不小心”打翻的湯。
原來,在林薇薇嬌滴滴的呼痛和委屈之后,他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意外,不是傭人的疏忽,而是她蘇晚……在故意害人。
心口那片早已冰封的荒原上,甚至連一絲嘲諷的漣漪都懶得泛起。
看吧。
這就是陸靳言的邏輯。
只要涉及到林薇薇,任何不好的事情,源頭必然是她蘇晚。
多么……順理成章。
蘇晚的唇角,極其緩慢地扯動了一下。沒有溫度,沒有弧度,只是一個極其微小的、幾乎看不出的肌肉牽動,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疲憊和……了然。
她依舊沒有說話。
只是緩緩地、極其吃力地撐著虛軟無力的身體,想要坐起來。高燒讓她的手臂都在發顫,動作遲緩而艱難。
“我問你話!”陸靳言見她無視自己,怒火更熾,幾步就跨到床邊,高大的陰影瞬間將蘇晚完全籠罩。他猛地伸手,一把攥住了她纖細得仿佛一折就斷的手腕!
那力道極大,帶著懲罰的意味,像是要將她的骨頭捏碎!
“呃……”蘇晚痛得悶哼一聲,本就虛弱不堪的身體因為這粗暴的對待而劇烈地顫抖起來,額角瞬間滲出冷汗,浸濕了紗布的邊緣。
她被迫抬起頭,對上陸靳言那雙燃燒著怒火、卻深不見底的眼眸。
距離如此之近,她能清晰地看到他緊鎖的眉頭,緊抿的薄唇,還有眼底那毫不掩飾的、對她的厭惡和懷疑。
“放開……”蘇晚終于開口,聲音嘶啞得像是破舊的風箱,每一個字都帶著灼燒般的痛楚。她沒有掙扎,只是用那雙空洞的眼睛看著他,平靜地陳述:“……我手上有針。”
她的目光,落在了被他死死攥住的手腕上方——那里,還插著輸液的針頭。因為他的粗暴拉扯,針頭已經移位,手背的血管處鼓起了一個小小的包,透明的藥液正緩慢地滲入皮下的組織。
陸靳言的視線順著她的目光,落在了那鼓起的小包和微微回血的針管上。他瞳孔幾不可察地收縮了一下,攥著她手腕的力道,下意識地松了一瞬。
但也僅僅是一瞬。
隨即,他像是被這細微的示弱激怒,或者是為了掩飾自己剛才那一瞬間的遲疑,攥得更緊,聲音也更加冰冷刻薄:“少給我裝可憐!回答我的問題!那碗湯,是不是你指使張媽放的?你想害薇薇?!”
手腕處傳來骨頭要被捏碎的劇痛,針頭移位帶來的刺痛和腫脹感也愈發清晰。蘇晚的臉色更加慘白,冷汗順著鬢角滑落。
但她眼底那片死寂的平靜,卻沒有絲毫改變。
她看著陸靳言,看著這個她曾用生命去愛、去仰望的男人,此刻正用一種看殺人兇手般的眼神盯著她。
心底最后一點殘存的、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溫度,也徹底熄滅了。
原來,在他心里,她不僅卑微如塵,不僅礙眼多余,還是一個……心思歹毒、會蓄意害人的蛇蝎女人。
多么……好的定義。
“陸靳言,”蘇晚再次開口,聲音依舊嘶啞,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人心的平靜,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在你眼里,我是不是……連呼吸都是錯的?”
她的聲音不大,甚至很虛弱,卻像一把冰冷的錐子,猝不及防地扎進了陸靳言暴怒的情緒里。
他猛地一怔,攥著她手腕的力道不由自主地又松了幾分。
那雙空洞的眼睛里,沒有任何情緒,沒有憤怒,沒有委屈,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令人心悸的平靜。那平靜之下,是徹底的絕望和……放棄。
仿佛在無聲地說:隨你怎么想吧。我無所謂了。
這種徹底放棄抵抗、放棄解釋的姿態,像一盆冷水,兜頭澆在陸靳言燃燒的怒火上。
他預想中的辯解、哭訴、甚至是歇斯底里的反駁都沒有出現。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的、帶著自嘲的平靜。
這讓他蓄滿力的拳頭,仿佛砸在了一團浸透水的棉花上,非但沒有預期的效果,反而有種說不出的憋悶和……一絲極其細微的、連他自己都不愿承認的心慌。
他厭惡這種失控的感覺!
“少在這里轉移話題!”陸靳言猛地甩開她的手腕,動作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狼狽,仿佛甩開什么骯臟的東西。
蘇晚被他甩得向后一仰,虛弱地靠在床頭,手背上移位的針頭徹底被扯了出來,帶出一小串血珠。她只是低頭看了一眼,沒有任何反應,仿佛那流血的不是她的手。
“我警告你,蘇晚!”陸靳言站直身體,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聲音冰冷如刀,“收起你那些上不得臺面的心思!薇薇現在住在這里,你最好給我安分守己,離她遠點!如果再讓我發現你耍什么手段……”
他頓了頓,眼神里是毫不掩飾的威脅和殘酷。
“……我不介意,讓你徹底消失!”
最后幾個字,他說得極慢,帶著一種森然的寒意,清晰地敲打在蘇晚的耳膜上。
徹底消失……
蘇晚的指尖幾不可察地蜷縮了一下,隨即又松開。
她緩緩抬起頭,再次看向陸靳言。這一次,她的眼底,除了那片死寂的平靜,似乎還多了一絲極其微弱的、幾乎難以察覺的……了然。
像是終于,聽懂了。
也像是,終于……解脫了。
她沒有說話,只是極其緩慢地、極其輕微地點了點頭。動作幅度小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卻帶著一種沉重的、塵埃落定的意味。
仿佛在說:好。
陸靳言被她這個反應噎了一下。他準備好的所有狠話和威脅,在她這片死水般的平靜面前,都顯得如此蒼白無力,甚至……有些可笑。
一拳打在棉花上。
他煩躁地皺緊眉頭,看著床上那個蒼白虛弱、眼神空洞、手背還在滲血的女人,心頭那股莫名的滯澀感再次涌了上來,比之前更加洶涌。
他厭惡這種感覺!
“哼!”他冷哼一聲,像是為了掩飾自己的失態,也像是為了給自己找回場子,丟下一句冰冷的命令,“管好你自己!別再給我惹麻煩!”
說完,他不再看蘇晚一眼,仿佛多停留一秒都會被污染,轉身大步流星地離開了房間。
“砰!”
房門再次被重重甩上,發出比踹門時更加沉悶的巨響,震得墻壁似乎都在顫抖。
房間里重新陷入昏暗和死寂。
只有空氣中殘留的、屬于陸靳言的冰冷氣息,還有蘇晚手背上那緩慢滲出的、刺目的血珠,證明著剛才那場單方面的風暴曾經來過。
蘇晚靜靜地靠在床頭,像個被抽走了所有提線的木偶。
手背上的刺痛清晰傳來,但她感覺不到。
額角的傷口在紗布下隱隱作痛,她也感覺不到。
高燒帶來的眩暈感一陣陣襲來,她只是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徹底消失……
原來,這就是他給她最終的歸宿。
也好。
她早就不想待在這里了。
只是……需要一個契機。
一個能讓她“徹底消失”,并且……不會再被他輕易找到的契機。
她需要養好傷。
需要……等待。
走廊里,隱約傳來隔壁房間的動靜。
林薇薇似乎還在嬌聲抱怨著腳踝的“疼痛”,陸靳言溫聲安撫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
“……靳言,剛才好嚇人……那個傭人……她是不是很恨我啊?”林薇薇的聲音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驚恐和委屈。
“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罷了,不用在意。”陸靳言的聲音恢復了慣常的冷靜,只是仔細聽,似乎還殘留著一絲未消的煩躁,“她不敢再做什么。我會處理。”
“嗯……靳言,有你在我身邊真好……對了,下個月初八是我的生日,你說要給我辦一個最盛大的生日宴,還算數嗎?”
“當然算數。”陸靳言的語氣帶著寵溺,“場地已經讓人在布置了,就在家里。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你回來了,你是陸家未來的女主人。”
“真的嗎?靳言你真好!我好期待!”
生日宴……
下個月初八……
就在家里……
蘇晚閉著眼,濃密而脆弱的睫毛在蒼白的臉頰上投下淡淡的陰影。
林薇薇的生日宴。
在她用五年青春換來的“家”里舉行。
陸靳言要昭告天下,她是未來的女主人。
多么盛大的慶典。
多么……完美的落幕。
她緩緩抬起那只沒有受傷的手,輕輕撫上額角厚厚的紗布。
那里,是水晶燈曾經差點奪走她性命的地方。
也是……她心死的地方。
或許……那里,也將成為她“徹底消失”的……起點。
一個冰冷而清晰的念頭,如同黑暗中滋生的藤蔓,悄然纏繞上她早已冰封的心。
她需要時間。
需要養好這身傷。
然后……在所有人都沉浸在為林薇薇慶祝“新生”的盛宴時……
徹底告別。
手背上,那滴滲出的血珠,終于不堪重負,沿著蒼白瘦削的指骨,緩緩滑落。
滴在雪白的被單上,暈開一小朵暗紅色的、無聲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