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沉的房間里，燈全部關著，電視屏幕發出的刺眼的白光直射正對著它的玻璃方桌，桌上雜亂的擺放著罐裝啤酒，成堆的破裂的開心果果殼。灰地毯上，齊月青只在短袖睡衣外套了一件薄外套，左側的窗戶大開，正值北方的十二月，北風又冷又干，蠻橫的鉆進溫暖的房間，吹拂著她的黑發。街上冷冷清清，就連被大風吹落的枯枝敗葉也要蜷縮著盡量往樹坑或街邊矮凳下擠，寒冬臘月，誰都想找一個避風所，暖暖和和的蓋著被子睡大覺。齊月青卻起身將窗戶開的更大，狂風尖叫著撞擊她裸露的肌膚，夜色下，她的臉色顯得格外蒼白。

她已感覺不到冷了，電視屏幕前在播醫療新聞，骨骼組合技術日新月異，很多人可以免受截肢之苦了。她又坐下，目光呆滯的盯著電視屏幕，主持人面露喜色，興高采烈的播報著這一喜訊，她卻只聽到滴答滴答的聲音，像是水珠滴落，但那不是，那是她心被刀子千刀萬剮后，血流不止的聲音，幾天前，2019年12月4日15點26分，她慌張無措的上了手術臺，為一個年輕的女孩做了截肢手術。纖細修長的雙腿，如今只能保留到大腿上部的短短一節，幾天昏天黑地的嘶吼，再加上今天這雪上加霜的新聞，她覺得她好像葬送了一條年輕的生命。

她喝光了面前的所有啤酒，任冷風狂吹，她癱倒在地毯上，徹骨的寒涼，她閉上眼睛，眼角滑過一連串的淚水。

：“接球，這邊，誒～”人群中一陣陣歡呼或嘲諷聲像是要震碎了整個體育館，場地邊至少有一千人，都幾乎是后邊的人踩著前邊的人的前腳掌。體育館正中拉起一大條紅色橫幅，‘2022市選拔賽·羽毛球場’賽場上云集市里排名前十的羽毛球運動員，勝出者將成為國家隊選聘人才。比賽同時進行著好幾場，但圍觀人群最多的，是最右側一片場地的兩位選手。：“這陳默云厲害啊，幾分鐘就殺球，不愧是市里第一。”：“那可是，人家早就是國家隊內定的人了，他們幾個還傻乎乎的比，真是夠逗的。”：“那藍衣服的是鄧非吧？后起之秀呢，排名升的嗖嗖快，前頭就一個陳默云了。”：“得了吧，鄧非哪能比得過陳默云？”幾人爭執著，直到前面人群驚呼，他們才停止爭執。：“贏啦。”巨大的鼓掌聲淹沒了人聲，各種聲音如同巨浪一般翻卷著像是要沖破場館屋頂。

：“太棒了，太棒了。”在隊友的簇擁下，陳默云滿臉帶笑的結果鮮花，獎牌，面前向他敞開的，是鑲著黃金的璀璨大道，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加入國家隊，甚至代表國家參加奧運會的盛況，那時候，他必定讓國旗在世界升起，奧運冠軍陳默云，他想到這幾個字眼，不禁興奮的跳起來。：“陳哥，我說什么來著，你還謙虛說你沒把握，這都板上釘釘的事，你看你剛才那幾個球，多漂亮啊。”：“就是，那什么狗屁鄧非算得了什么，還新星呢，手抖的都不成樣子了。”幾人說到這都哈哈大笑，陳默云被眾星捧月似的走在中間，揚了揚頭，像是不屑般的付之一笑。：“讓一下。”眾人的聲音突然變小，從側面留出一條小道，鄧非陰沉著臉，穿著外套，身后背著大大的雙肩包，球拍裸露在外面。

鄧非一言不發的從幾人面前經過，隨后低下頭，陳默云注視著他的背影，走上前，高聲道：”鄧非，換一個球拍吧，這球拍克你，一打就手抖，你以后還怎么往下打呀？一輩子打點野場，嗯……多丟人啊。”此時的他，臉上擠滿笑容，但充滿惡意，他高昂著頭，像獲勝的獅子在戰敗的野獸面前耀武揚威，咆哮怒吼，他一點都不沉默，出了名后，更是張揚無比。鄧非僵在原地，半晌才說：“人狂必有雨，陳默云，你別把自己太當個東西。”陳默云冷笑，：“至少我有資格狂，某些人，你敢狂嗎？”說完，他快步越過鄧非，走進更衣室。

：“陳哥，一會去吃飯不？”陳默云換了衣服，背起斜挎包，搖搖頭。：“我不去了，你們去吧。”幾個人都頗為失落的嘆氣：“這都進國家隊了，偶爾放縱一下可以吧？”：“陳哥，其實這次我們也不是簡單小聚。”其中一個叫向澄的人挑挑眉，小聲靠近陳默云。：“你要干嘛？”：“附近新開了個KTV，去轉轉吧？喝一杯？”陳默云聽到這話，一臉厭煩的推開他。：“向澄，你別老想這些烏七八糟的，你少交幾個女朋友，排名至少能往前一百名。”大家都笑出聲來，向澄撇撇嘴，滿不在乎。：“要不說我當不了冠軍呢，誰能跟你陳默云似的，十年如一日健康飲食，不近女色。”：“陳哥，你這么帥，人家多少女孩都喜歡你，你還是個母胎solo。”這是大家唯一能拿出來打趣陳默云的地方，也是他無法反駁的一點。

：“行了行了，你們要去就去吧，別喝大了。”陳默云快步走到更衣室門口，打開手機，是母親發來了消息，叫他回家吃飯。他停頓半秒，發出一個好的手勢。

他走了后，幾個運動員坐在一塊意猶未盡的討論他，：”要我說陳哥是真行，這么多年了，就沒見過和哪個女的說幾句話，前幾天，你們還記得嗎？袁鶴琳那大美女，她坐在門口等了他兩個小時，他看都不看就走了。“：”大美女不大美女的，他對誰不都這樣嗎？連照相都甩臉子，真沒打算談戀愛啊。”：“進了國家隊他不就更沒時間了嗎？這樣也好，省的傷那么多女孩子的心。你說他在我們這圈子里長得數一數二，干嗎非這么拼？”：“真正的天才是百分之九十九和百分之一的天賦組成的，所以說，人家能一路飛升是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