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進去有十分鐘了,還沒出來。”傅母在外面竭力想聽到什么,一邊擔心的來回踱步。:“齊醫生人很好,專業水平也很高,您不用擔心,她一向很善于和患者溝通的。”賀小晶陪著傅母,拍拍她的肩膀。
屋里,他們繼續著這個話題。:“那你的意思是,我應該珍惜這樣的理解,沒了腿是我的錯,我不該奢求別人?”陳默云發問。:“你的確應該珍惜,但沒了腿不是你的錯,如果你想隨便遷怒一個人,那樣能讓你好受的話,可以嘗試。”陳默云有些嫌棄的哼一聲:“你這人真陰暗。”:“你不想怪肇事者,不想怪那天街上的那些人嗎?你參加不了國家隊,不覺得可惜嗎?”陳默云抓緊床單,她的話拳拳到肉,讓他不能說出任何話。:“陳默云,你的前途在這之前是光明的,在這之后,換一種光源,不是金光,極光不也很好很美嗎?”陳默云冷笑:“我以后連基本的行走都做不到,上哪發光,沒了這雙腿,從此就是國家級別的殘疾人,哪有光?”齊月青看著他被子下面的兩條腿,不解地說:”一雙是兩個,你還有一條腿呢。”陳默云像是被嗆到,提高聲音道:“你這人腦子有問題吧?你這叫安慰人嗎?”齊月青挑眉,:“你不是不需要安慰嗎?那我就理解為你想尋求刺激,反向求索,不對嗎?”:“你……”陳默云接著沉默。
齊月青站起身,走到床邊,雙手環胸:“你的右腿只是沒了腳和小腿的二分之一,也許就是腳腕,很多人都是沒了雙腿或雙臂,留不下你這么大面積的殘肢,還有的人,四肢都沒了,他們也還能活。你以此類推,站起來豈不是易如反掌。”陳默云咬的牙齒吱吱響,他用氣聲笑了一下:“你要推銷假肢?至少說話好聽點,你這樣,醫院都得虧空。”:“假肢可以走醫保,在醫院很便宜。”齊月青沒打算讓步。:“你說的極光,是什么?”陳默云沉默片刻,開口問道。齊月青走過來,繼續坐下。:“我不知道你的極光是什么,但找尋極光的路程,也許就已經開始發光了,向光而行,走到哪都是有希望的。”陳默云低頭,語氣中帶著沮喪:“你不明白,我從小到大就只會干打羽毛球這一件事。”齊月青看著他的樣子,這讓他想起曾經還是骨科醫生的自己。
:“人是多功能的,很多潛能你沒發掘而已。”:“可是殘疾人的機會就是比普通人少啊。”陳默云轉過頭,看著窗外。:“有能力的人,不分健康與否,你不把自己當殘疾人,沒人會認為你是殘疾人的。”齊月青站起身來,拍拍他床邊的把手,:“跟你聊天很高興,我還有事,先走了。如果有任何問題,歡迎你來找我。”她很快的拉開門,又輕輕關上門。:“齊醫生,他有沒有說什么難聽的話?”齊月青一出來,傅母就走過來拉住她,急迫地問著。齊月青拉著她來到走廊,不緊不慢地說:“他挺好的,很敏感又很要強,這很需要呵護,這段時間,家人多來看看他,陪陪他,鼓勵他就夠了。”傅母面露愁容:“他很抗拒心理治療的,如果失敗了……”:“我明天還會來,看情況,前三周我會天天來,您放心。”傅母瞪大了雙眼,:“您愿意給他做心理治療啊?”齊月青想到之前那些人對他的評價,再看到她這個反應,實在是可以理解。
:“嗯,我愿意治療每個病人,他想得到幫助,我一定竭盡所能。”齊月青在口罩底下笑了笑,然后和傅母道了別。穿過醫院長長的走廊,她心中也是五味雜陳,她仿佛觸碰到了一塊新的領域,有點奇特,陳默云……看起來就傲慢自大,相處起來反倒覺得他有點可憐,像完美的人生上,有幾道裂痕,這與截肢無關。
:“小青姐,院長找你。”齊月青剛準備回醫院宿舍,護士站的小護士就叫住了她。:“哦,我知道了,謝謝你。”齊月青調轉方向,輕手輕腳地來到院長辦公室。她敲了敲門,腳步聲漸漸清晰,門開了。:”院長,有事找我?“:”進來吧。”院長是一位慈祥,頭發花白的老頭,雖然到了花甲之年,但身體硬朗,每天都神采奕奕,比許多科室的摸魚青年看著都有活力。:“最近在忙點什么?”他招呼她坐下,抓起旁邊堅果罐里剝的干干凈凈的開心果,裝在白色小盤里,放在齊月青面前。:“還是平常那些事,見見患者,做做假肢什么的。”院長似乎欲言又止,對她笑笑說:“那挺好的,看來你在做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