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云最終執意要還她的錢,也許是習慣了劃分界限,他總覺得不該依托父母這棵大樹,更何況,這不是一棵讓他滿意安心的樹。傅瑾葉沒再接著爭辯,這錢是陳華輝主動出的,她根本沒想到陳默云房租的事,倒是陳華輝搶了先,也許是料到他不愿意回家,在醫院的那場鬧劇,也讓陳華輝拉不下臉再喜迎兒子康復回家。
傅瑾葉站起身,向兒子簡單交代兩句,:“這幾天律所要出差,我可能不能親自來接你,你跟師傅聯系好了,安全上車,每一次都告訴我一聲。”傅瑾葉后怕的想到那天的悲劇,緊緊抓住陳默云的手。:“嗯,近期,我是不會再騎車了。”陳默云勉強擠出一絲微笑。他關上房門,門內又是一片寂靜,他撩起褲腿,看著笨重的假肢裝置,心里頓感失望,他拿起手機,信息欄空空如也。他期盼著有什么消息可以給他絕地逢生的希望,然而卻一直沒有等來。他堅持想打羽毛球,也認為這是他唯一的出路,可是看看現在的自己,不再是一個健全人,國家隊杳無音訊,早就知道他出車禍的事,自己就這樣與成功失之交臂。可他必須要找到一份工作,必須恢復像之前一樣的生活,為此必須作出努力。這樣想著,陳默云的身上像壓了一塊巨石,他痛苦的嘆口氣,低下頭。
醫院里,齊月青走到院長辦公室,輕輕敲門。:“進來吧。”門后傳來一陣咳嗽聲,然后是呼喚。:“院長。”齊月青把門關上,坐到了院長對面。:“你又打算給錢來息事寧人啊?”齊院長擔憂的看向齊月青,齊月青淡淡地說:“他說了是最后一次,我希望是這樣。”齊院長像是經過深思熟慮一般道:“你呀,早跟你說過這不是好辦法,你應該趁早了斷,而不是這樣一拖再拖。”齊月青雙手交握于桌前,:“我只不過想采取溫和一點的手段,實際上我也不吃虧。”她強行為自己解釋,但齊院長卻早已看穿。:“這件事已經不是單純牽扯你一個人的啦,鄧媛去世,他們還在向你要錢,小青,你真的覺得這是最后一次嗎?“齊月青攥緊手指,抬頭說:“爸,我做事有分寸,別擔心我了,我會控制好這些事,您咳嗽又嚴重了,還是得記著吃藥,別老為我操心忘了自己。”齊院長面露苦澀,感慨道:“你長大了,凡是有自己的主張,這是好事,我不好說什么,強行逼你,我也不想這樣,但還是想勸你,小青,你真的還沒放下,有時候了斷需要勇氣。”齊月青說:“爸,我已經接納了,那些想法是你的猜測,不是我的真實內心。”她反駁道。:“其實你怎么看待這件事情,是否覺得它是你的負擔,是你自己該做的選擇,我不能左右你什么。但給錢并不是最好的方法,我覺得他們不會放棄。”齊院長露出憂慮的神色。
齊月青敲敲桌面,一臉淡定:”那就雙管齊下,軟硬兼施,爸,這件事情必須要壓縮,絕對不能讓它再擴大。“她還是極力反對這件事情被更多人知道。齊院長點點頭,對她笑了笑:“你要把握好分寸。”他早就看出女兒對這件事情長久持有消極態度,他不好一直追問,在他心里也一直有道過不去的坎,給他們之間留下一道天然的隔閡。他是鰥夫,做了整整十二年,齊月青也做了十二年無父無母的孤兒,養子女的關系,讓他很難強迫她做點什么。如今擺在他面前的,是一道懸崖,他想懸崖勒馬,但韁繩不夠緊,他也不忍心用手使勁勒緊韁繩,他希望馬兒能自由的馳騁在天地之間。齊院長咳嗽兩聲,喝了口水。
:“誒,你那個患者,陳默云出院了嗎?”齊院長抬眼問道。:“出了,現在定時來做康復訓練,不知道器械和他的磨合程度怎么樣呢。”齊院長認真的說:“他情緒反復的很厲害,看著像是沒什么癥狀,但又時不時的出人意料,也算比較棘手的案例了。”齊月青仰頭看看天花板:“嗯,我會好好照顧他,他的經歷,可能比較特殊,很難沒有情緒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