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月青立刻反應過來,她也笑了。:“不記得了,就當我沒說吧。”陳默云趕快回補:“你的道歉我收到了,撤回不了了啊。”陳默云心中輕松,看到齊月青無事發生坦坦蕩蕩的樣子,他頓感心情暢通,有種撥云見霧的快感,人與人如果能這么相處,便不會有那類的壓抑和誤解了。齊月青坐下來,從背后拿出一盒巧克力。:“送你的。”陳默云接過,眼中閃著光。:“送給我?有什么特殊含義嗎?”他抱著期待。:“這個巧克力很有名,朋友送的,甜,但不膩。”陳默云抓緊,生怕她改變心意一樣。:“謝謝了,我……之前不怎么吃的。”他心里泛起一陣心酸,:“訓練的時候,我爸不讓我亂吃東西,小時候想吃,他就管著,長大了就習慣了,我很久不吃了。”齊月青注意到他失落的表情,拿過他手中的巧克力,慢慢打開精美的包裝。她打開盒子,里面是形態不同黑白兩色的,充滿甜香的巧克力。她拿起一塊白色的,靠近陳默云,近到他可以感受到她的鼻息。:“張嘴。”他頗為緊張,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驚呆了。他乖乖的張開嘴,巧克力放在他的舌尖,慢慢化開,暈染著口腔,他仿佛全身都被灌注了巧克力的甜味和香氣。血管舒張,毛孔舒展,四肢放松。
她坐回椅子上,看著他呆滯的目光,在他面前打了個響指。他回過神來,:“我聽說運動員都追求內啡肽的快樂,多巴胺對你不起效吧。”他回味著巧克力的香甜,咽了口唾沫:“我接受得了內啡肽,多巴胺也照樣喜歡。”這話將齊月青逗笑,他看著她的滿面笑容,也跟著笑起來。一時間,診室輕松無比,兩人分開時的郁悶猜測,都在見面交流時化為輕煙,散向天空。
:“今天外面熱嗎?”陳默云突然發問。:“算是桑拿天中涼快的了。”齊月青打趣道。陳默云看向齊月青,鼓足勇氣道:“你愿意陪我出去走走嗎?”這回換成齊月青瞠目結舌。:“你認真的嗎?”陳默云看她呆滯的表情,忍不住發笑:“終于有你驚訝的時候了?嗯……我覺得你說的對,我二十多年來,一直活在自己想象的世界里,從來沒有真正看看身邊的人。”齊月青有些對他刮目相看。:“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我今天算是信了這句話了。”
外面的天氣悶悶的,但偶有涼風,確實算夏季較為涼爽的一天,齊月青推著陳默云,他穿著寬松的褲子,一只褲腿懸空。:“我感覺好久都沒有曬過太陽了。”他在輪椅上感觸頗深的說。:“我以為你會怕熱。”齊月青說。:“我以前最討厭夏天,因為總要在外面跑幾個小時,大太陽曬著,就是這個點,我每次都累的感覺快要暈過去,身上都濕透了,等回到空調房,全都粘在身上,冷嗖嗖黏糊糊的。”他描述的頗有畫面感,連他自己都不由自主地皺起眉頭。:“那現在呢?這樣算是之前夢寐以求的生活嗎?”齊月青問。陳默云回頭看了一眼她:“你老這樣揭人傷疤。”齊月青抱歉地笑笑:“我只是簡單做個對比,沒有顧及你的感受,對不起啊。”陳默云轉過身,開玩笑般的說:“你對每一個患者都這樣,你就當不成心理醫生了,還是說你有別的一套理論對別人?”他不經意但還是有些在乎的提起,有些緊張她的回復。:“每一位患者都是不一樣的,當然不能用同等的方式對待不同的人,有些人缺乏自信心,我們就幫助他找回自信心,如果有些人太過于自負而活的很累,我們就幫他卸下壓力,過得更加輕松,我希望我的咨詢可以給別人補充他們所缺失的東西,溝通的過程中,也能認清自己。”陳默云對她這客觀的品評有些不滿。齊月青看著碧藍的天空,耀眼的陽光,繼續說道:“你是我一段人生中遇到的特定的人,在我這個年齡,遇到的事情,學到的知識還有限,我對你說過的話,也不能完全正確,但確實是我在這一階段的思想感悟和認識。”陳默云沉思著:“那什么時候才算學成了,你說的話才能完全正確?”齊月青微微一笑,:“永遠不會完全正確,世界的標準在變,你的價值觀也在變化,沒有什么東西會永遠穩定,我可能要學一輩子,如果以后的十幾年我們還有機會見面,也許我對你說的話和現在說的話就會截然不同。”陳默云忽然心底一沉,:“我們很快就不能見面了嗎?”齊月青疑惑的回答:“當然,你不會一直待在醫院的,你總得出去,等以后安上假肢,你可以去你任何想去的地方。”陳默云的心像被什么抽空了一樣,他郁悶的看著花叢,兩只蝴蝶似乎在你追我趕的圍著花朵飛旋,它們都在飛,但總是緊緊挨在一起,不見要單飛的意思。
:“我就一定得安假肢嗎?”他按下停止鍵,輪椅一下被鎖住,齊月青順勢松開手。:“這是為了保障你更好的生活,站起來,你可以……”陳默云打斷她的話:“誰說站起來的生活就一定美好?你能保證嗎?你不是說事事都有變數,萬一那假肢跟我不適配呢?”:“現在的技術很發達,復建的事情你不用擔心,我會幫你的。”陳默云忽然有些惱火,看她一臉輕松的樣子,胸有成竹像是在制造什么機器:“你是我的誰?就這么敢保證,干預我的決定?”他不禁反駁道。齊月青見狀,收回了剛想說的話,主動讓步道:“無所謂,我確實沒權利干預你的決定,你不想裝假肢,也沒關系,人生條條大路通羅馬,對吧?”她繞到他身前,坐在木椅上。
陳默云像被強行澆了冷卻劑,怒火沒力氣再發出來。:“嗯……我沒說永遠不裝,只是現在不想,反正我爸媽都不怎么管,隨便了。”齊月青觀察到他遺憾的神態,問道:“我可以冒昧的問問你的家庭成員嗎?”陳默云不在乎地說:“你問吧。”齊月青征得同意后,思考片刻說:“看樣子你媽媽和你更親近,和你爸爸,好像有些矛盾。”陳默云雖然不想承認,但還是沉默表示默許。:“我家有個弟弟,差我11歲,他出生后,我爸對我就更像個陌生人,以前叫嚴厲,現在就叫漠視,他一直不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