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靠山屯來了知青

靠山屯北邊緊靠松花江，南邊是大腦袋山，山上一半是石頭，一半長著點樹。山下有一條像壕溝一樣的小河，叫王三五河。有山有水，可是窮山惡水。

靠山屯大隊一百五十戶人家，七百多口人。是遠近聞名的窮村。一百五十大戶人家，有一百二十戶拉饑荒。遇到好年景還行。還能吃上飯。碰到災年，全屯子都得吃救濟糧。

也不知道上邊是咋想的，把知青整到這么一個窮地方。

一九六八年七月份，大隊就得到通知，今年屯子里要來一批知青。那時候，接收知識青年是大事，是頭等重要的政治任務。在知青沒來之前，大隊就在屯子東北邊給他們蓋了三間大草房。還圈了個院子，院子里蓋了一個下屋棚子。房子分東西兩個屋，東屋給女知青，西屋給男知青。中間一間是外屋地，兩個屋都有鍋臺，可以燒火做飯。外屋地靠北邊打了一口壓水的洋井。

大隊書記趙鐵錘，今年三十八歲，五零年二十歲，抗美援朝的時候就當兵上朝鮮了。當了十四年兵，干到連隊指導員，六四年轉業回到靠山屯當了大隊書記。趙鐵錘中等個，車軸漢子。十月二十號，一大早天還沒亮，他就帶著兩掛馬車，上公社接知青。

靠山屯離高峰公社所在地四十多里地，雖說走得早，可到了公社也快晌午了。知青們都等著急了。

公社革委會主任謝東方跟趙鐵錘是同學，別的大隊都把知青接走了，就剩靠山屯的了。他一見趙鐵錘的面就罵罵咧咧的，“真是吃屎都趕不上熱乎的。都接走了，就剩你們的了。”

趙鐵錘也不示弱，他說：“你不知道我們大隊最遠哪？通知也不早告訴。整個破電話三天兩頭的壞。”

謝東方說：“行啦，趕快裝車走吧。”

趙鐵錘說：“裝車走？往哪走？”

謝東方說：“往哪走，回你們靠山屯唄。”

趙鐵錘說：“你開玩笑哪，到晌午了，公社咋的也得管頓飯呀？”

謝東方氣的直罵，“你怎么這么不要臉呢？”

趙鐵錘說：“馬瘦毛長，人窮志短。誰讓靠山屯又窮又落后呢。你快讓食堂安排飯吧。我們這就裝車。”

謝東方用手指點著趙鐵錘，想罵他沒有開口。

趙鐵錘招呼院里的知青上自個跟前來。公社知青辦的王主任跟趙鐵錘說：“十二個，六個男的，六個女的。這是名單。”

趙鐵錘接過名單，開始點名。“王大江？”

“到！”一米七八的個子，濃眉大眼，瓜子臉，高鼻梁，特別英俊的一個小伙子。

“孫東？”

一個胖乎乎的，白凈凈的帶著眼鏡的小伙子，主動走到趙鐵錘的面前打了一聲“有。”

“徐遠鵬？”

“到！”一個能有一米六十二三，矮矮個子，干巴瘦的，長得像十五六歲的小男孩。同學們都管他叫“瘦猴”。

“蔣再文？”

一個特別小的聲音答了一聲“到。”

趙鐵錘沒聽到，他又大聲喊了一遍，“蔣再文！”

孫東推了一下旁邊的，一個帶著大近視鏡，瘦瘦高高的一個男生。趙鐵錘看了他一眼說：“沒吃飯哪？”

“劉志遠？”

“到！”這聲音特別洪亮。這是一個小膀漢。一米七十的個子，特別魁梧。一條藍褲子，一件特別打眼的綠軍裝。顯得他特別精神。

“韓偉？”

“到！”這小伙子，個子差不多有一米八。同學們都叫他“大個。”

趙鐵錘情不自禁的夸了一句，“這個子。”

六個男生都點完了，趙鐵錘讓兩個車老板子領著男同學裝車。他繼續點名。

“段秀麗？”

“到。”這姑娘長得是挺好看的。

“高紅霞？”

“到。”這姑娘的個真高，能有一米七十六七。長的漂亮。

“趙潔。”

“唉。”這孩子要個有個，要長相有長相，就是黑了點。

“齊玉鳳？”

“到！”這大嗓門，把趙鐵錘嚇了一跳。這姑娘有分量。一米七的個，一百五六十斤重。

“陸燕？”

“到！”清清翠翠的聲音，一聽就是一副好嗓子。人長得小巧玲瓏。

“江嵐？”

“到！”這姑娘長得漂亮。一米七十三四的個，穿著一套綠軍裝。顯得那么英姿颯爽。

都點完了，趙鐵錘在知青辦主任的名單上簽了字，然后把剛才點名用的名單揣兜里。

謝東方過來招呼他們吃飯，“飯好了，趕緊吃飯吧。還得往家趕呢。”

趙鐵錘招呼大家，“走吧，吃飯去。謝主任，整的啥好嚼咕？”

謝東方說：“你借知青的光了。白面饅頭，豬肉燉粉條子。”

趙鐵錘說：“你可整夠了，別讓我們吃的甜嘴巴舌的。”

謝東方說：“可勁造。管夠。”

這些知青平時在家吃的是定量的28斤糧，細糧一個月就幾斤。一聽說白面饅頭可勁造，這個高興。

這頓飯吃的是挺高興，可誰也沒想到，他們吃完了這頓白面饅頭，一直到過年才吃上白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