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頂門杠被搬走了

一個月以后，書記來到江城，親自宣布孟兆才被撤職。靠山屯的改革沒有錯，王大江恢復黨籍。靠山屯這面改革大旗沒倒，王大江這個旗手沒倒。新來的市高官周鴻義也到靠山屯做了調查。

秋天了，地里的莊稼都收完了。大地又恢復了黑色。山上綠色少了，多了不少鐵紅。

一大早上，王大江從老抗聯原來的草房那開始溜達，走到蔬菜大棚，走到水庫，走到魚館，然后順著山間小道上大腦袋山了。

站在山頂上，王大江看著遠處向東流去的滔滔江水，看著屯子里的裊裊炊煙，想著這些日子的經歷，他思緒萬千。他找了一塊大石頭坐下，想起自己下鄉來到靠山屯，想到他到靠山屯第一天就打了二狗子，想到他和小蘭談戀愛，想到他騎馬追盜牛賊，想到他入黨，想到他當兵，想到在部隊的日子，想到楊洪志，楊勛，想到軍部，想到轉業回到靠山屯，想到建魚池，想到跟二狗子他們打仗，想到帶領鄉親們生產自救，想到蓋大棚，想到黨忠志，想到修水庫，開魚館。

他想到自己這么辛辛苦苦的干，最后還被開除了黨籍。他有點傷心，他流下了眼淚。

王大江看著江水，想起了蘇軾的一句詩，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淘盡的都是泥沙，留下的都是風流人物。

他下定決心要好好地干一場。

王大江來到魚館。老孫頭早上過來生火，備料。老孫頭一見王大江這么早過來了，就問他，“這是一大早就出來了，是不是沒吃飯呢？”

王大江說：“可不是嗎，一大早就出來了，走累了，走餓了。給整點吃的。”

老孫頭說：“你等一會，我整兩菜，咱爺倆喝兩口。”

王大江說：“別喝了，下點面條得了。”

老孫頭說：“你等著吧。”

不一會，上來了四個菜。干炸小鯽瓜子，熟食拼盤，雞蛋炒瓜片，肉炒青椒。菜上桌了，老孫頭拿了兩副碗筷和酒盅，燙了兩壺高粱燒。他把碗筷放在王大江面前說：“書記，你這些日子受苦了。我老孫頭陪你喝點，咱們嘮嘮嗑。”

王大江聽了這話眼圈紅了。他拿起酒壺給老孫頭倒上，他說：“大叔，我聽了你這話，我都想哭。”

老孫頭端起酒盅跟王大江說：“書記，我敬你一個。”說完他把酒喝了。王大江也跟著喝了。

老孫頭把倆個人的酒盅倒滿，他說：“那天開大會，宣布把你開除黨籍，我們大伙都想上去跟他們理論了。我們為什么把你圍住，就是怕他們把你帶走。那天他們要是真敢帶你走，那非打起來不可。”

王大江說：“我真的很感謝鄉親們。”

老孫頭說：“書記。咱們靠山屯本來就是一個窮地方。多少年了，一個工分都沒超過一毛錢。頭兩年人們窮的叮當亂響，屯子里有的人家連醬油都買不起。是你回來了，領著我們走上了致富的道。你說這些當官的怎么連好賴都不分呢？”

王大江說：“這是路線斗爭。”

老孫頭說：“還斗爭啥呀，能讓老百姓有飯吃有衣穿就是好道。”

王大江說：“是啊。”

老孫頭說：“那可不是嗎，我們打魚隊，早上把網下去，然后就上岸了，到晚上把網拉上來，有多少算多少。按理說一天怎么也得下四趟網啊。”

王大江說：“這就是為什么要把地分了的原因。地分到你家了，你不種就沒糧吃，你種不好就挨餓。”

老孫頭說：“書記，還是你膽子大。趙鐵錘這個人正直，但是他沒有你有膽識，有章法。”

王大江說：“趙書記也為靠山屯做了不少好事。”

老孫頭說：“是沒少干好事，但是都是邊邊角角的。不像你凈捅咕大事。你干的那些事都是暖老百姓心窩子的，都是老百姓想的盼的。我跟你說，明年咱們的糧食產量肯定翻一番。”

王大江說：“真的能翻一番？”

老孫頭說：“保準。地分到自個手里了，誰不知道多打糧是自己的。社員都得起早貪黑的干。”

王大江說：“只要把大伙的積極性調動起來了，目的就達到了。”他端起酒盅說：“大叔，來，我敬你一個，謝謝你跟我講了這么多。”

老孫頭說：“打你讓我上魚館來，我就從心眼里感激你。我就愿意整這玩意。干個小買賣，鼓搗點吃的。有意思，還把錢掙了。”

王大江問：“你們魚館誰是頭頭啊？”

老孫頭說：“我跟你老姨說讓賈靜當頭頭。她當過大隊干部，外邊交際又廣，就讓她管吧。再說水庫這塊不都是你老丈爺管嗎。”

王大江說：“這兩個人我信不過，我還是信你老孫頭。你得給我看好這兩個人。”

老孫頭端起酒盅說：“大江，就沖你說這話，我老孫頭啥也不說了。謝謝你對我的信任。既然你說這話了，我就跟你說說你老丈爺和賈靜的事。他們倆可是往兜里揣錢了。”

王大江非常吃驚的問：“真有這事？”

老孫頭說：“魚館這邊賈靜往兜里揣，水庫那邊你老丈爺往兜里揣。”

王大江問：“有證據嗎？”

老孫頭說：“大伙都知道。”

王大江說：“那怎么不跟大隊說呢？”

老孫頭說：“捱著你的面子，誰說呀？”

王大江氣呼呼的走了。

王大江上大隊，大隊部屋里就高紅霞在，她聞到了王大江身上的酒味，她問：“你這是干啥去了？一大早上就喝。”

王大江說：“早上起來沒事，我圍著咱們屯子轉了一圈。到魚館老孫頭不讓我走，他整了幾個菜，我們爺倆喝了幾口。”

高紅霞說：“你可真行。小蘭知道還不跟你急眼。”

王大江說：“急什么眼？”

高紅霞說：“你都不知道，小蘭都跟我哭好幾回了。她說把你留在靠山屯害了你。她都后悔死了。”

王大江說：“凈沒事添亂。咱們不說她了。”他坐下，跟高紅霞說：“我想把黨支部改選一下。”

高紅霞問：“咋的，又有新思路了？”

王大江說：“我想換點新人。把老抗聯，李小蘭，張云燕和韓偉都拿下去。這支部整的好像自己家的似的。你看我們一家，劉闖一家，還有你跟韓偉這也太不像話了。”

高紅霞說：“可不是咋的。都是一家一家的。”

王大江說：“我想讓韓偉下來，讓他把主要精力放在咱們大隊的副業上。將來，除了建筑隊以外，蔬菜隊，車隊，水庫，魚館都放在一起統一管理。讓韓偉當一把手，小蘭當二把手。過一段時間把我老丈爺和賈靜都拿下去。你看怎么樣？”

高紅霞說：“把你老丈爺拿下來，小蘭不得有意見哪？”

王大江說：“有什么意見，我還要收拾他們呢。”

高紅霞說：“行啊，你是掌舵的，你說了算。”

王大江說：“那咱倆得溝通好。我想咱倆加上劉闖三個就得了。”

高紅霞說：“就三個支委，太少了吧。”

王大江說：“簡單點好。我還想選一個轉業兵，你再培養一個婦女。這回你得鉚勁干了。”

高紅霞說：“我這個大隊長還是你硬逼著干的。我就是給你跑龍套的。”

王大江說：“你這話好像有情緒呀？”

高紅霞說：“你可拉倒吧，我沒那么多想法。讓我干我就干好就行。我又不想當官，我和韓偉倆有吃有喝就行了。”

王大江說：“對了，小蘭沒跟你說嗎？你們倆怎么到現在還沒孩子？”

高紅霞說：“我跟你說，這事到你這就算拉倒。我們去檢查了，可能是我有點毛病。”

王大江說：“那趕快治呀。”

高紅霞說：“吃著藥呢。”

王大江說：“這可是大事。不行上省里，要不上沈陽軍區，上BJ。找江嵐，找我們營長他爸。”

高紅霞說：“先吃著看看，不行再說。”

王大江說：“我一會兒就給他們倆掛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