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下河套割柳條編土籃子

十月份，天剛蒙蒙亮。李小蘭和張云燕就帶著十七八個婦女，趕著三掛牛車下河套了。

本來大伙都想著麥收以后能有糧食了?？纱禾斓拇箫L把麥種都刮跑了，地里只是稀不冷登的，一條一逛的長出點麥子。幾乎就是絕產。麥收沒分到糧食，八月份到十月份兩個月，這個熬啊，家里的糧食早就沒有了。要不是解放軍送來了糧食，真要餓死人了。

割柳條也是力氣活，李小蘭和張云燕昨天就告訴大伙，帶好干糧。那時候的社員家，有幾個家里有飯盒的？李小蘭拿的是軍用飯盒。有的人干脆用屜布子包著大餅子和咸菜疙瘩。有的人把干糧放在圍巾里一卷吧，系在腰上。

坐在牛車上，張云燕問李小蘭，“孩子放你姨那行嗎？”

李小蘭說：“還行。不行咋整，我也不能背著孩子上河套。”

張云燕說：“你說你來干啥？你就在家呆著得了。”

李小蘭說：“隊里遭了這么大的災，我能在家呆?。吭僬f，我是黨員?！?

旁邊有人說：“小蘭覺悟可真高?！?

李小蘭說：“不高都不行。你說我們家大江成天起早貪黑的忙活，為了啥？還不是為了咱們靠山屯的父老鄉親。還不是為了我?！?

張云燕說：“大江書記那可是一心一意為了咱們?！?

旁邊又有人說：“那是為了小蘭?！?

李小蘭說：“那也是。大江轉業是副營長，回江城怎么也能安排到機關?？伤麨榱宋?，還是回到了靠山屯?！?

有人跟小蘭開玩笑說：“那是為了愛情?！?

李小蘭說：“這么說也對。所以為了支持他的工作，我大隊會計不干了。但是抗災我也得沖在前面。”

張云燕說：“你們兩口子真是沒的說?！?

李小蘭說：“我現在不是大隊干部了，但是我是黨員，我得帶頭，我不能讓別人看不起王大江?！?

到河套了，大家都下了車。張云燕站在前面給大家布置任務。

張云燕說：“咱們一共來了二十人。咱們就按一千個土籃子伽柳條子。一人伽五十個土籃子的柳條子。一小捆一個土籃子，到時候查小梱。再一個是注意安全，別傷了自己和別人。別往太遠走。要去得搭伴。十二點咱們吃中午飯?！?

人們四散往河套兩邊走去。

李小蘭跟張云燕說：“你在這一片，我上溝里。”

張云燕說：“你留下我上溝里吧？”

李小蘭已經往溝里走了，她說：“你留下吧?！?

今年水大，河套里柳條長得好。大家在河套里大展手腳，真是玩命的干。李小蘭走到靠河套最里邊，她在頭里攔著，不讓人們再往里邊走了。

別看小蘭長得細流，可干起活來，那可是一把好手。種地，伽地一般人整不過她。隊里干活她是打頭的。頭天晚上小蘭就把鐮刀磨了又磨。包里還揣著她管大江他二哥要的一塊油石。

小蘭找到一片柳條，哈下腰一陣子就放倒一大片。她正在捆小梱呢，突然聽到有人喊，“快來人哪！有人掉河里了?！?

李小蘭聽見喊聲，放下手里的鐮刀，摘下挎包就往下邊跑。十多米以外的河里，一個婦女正在掙扎。河水挺深。往年河水也就兩尺多深，今年漲水了，河水得有兩米多深。小蘭跑到河邊，一個猛子就扎了下去，等到她冒出水面已經離落水的婦女只有兩三米了，她奮力向前爬了幾下，一把薅住那個婦女的脖領子就往岸上游。這時張云燕也帶著幾個人跑了過來。她們在岸邊上伸出手，先把那個婦女拉上來，然后又往上拽李小蘭。

小蘭上岸以后馬上讓人把那個婦女扣在一個土愣子上，她說：“使勁拍她的后背，讓她把肚子里的水吐出來?！?

張云燕去忙活那個婦女，這邊幾個婦女忙著幫李小蘭脫衣裳。本來穿的就多，現在全濕了，衣裳都粘身上了。費了好大勁才把小蘭的衣裳脫下來，幾個婦女把自己的外邊的衣裳脫下來給小蘭。

那邊的那個婦女吐了好幾口水，已經慢慢地緩過來了。

這時人們聽到了摩托車的聲音。河道上，王大江騎著挎斗摩托來了。他遠遠的看見一幫人在河岸上，他把摩托車開到跟前停下，下車一看，一個躺在那，一個坐在那。他知道這是有人掉河里了。他問：“怎么還能掉河里呢？”

李小蘭說：“是我沒看管好?！?

那個掉河里的婦女說：“大江兄弟，不怪小蘭她們。她們已經告訴我們注意安全了。我是看著河邊上的柳條好，我就下去伽，一不小心，腳下一滑就掉河里了。多虧了小蘭下河救我，要不我就得淹死?！?

王大江特別生氣的對李小蘭和張云燕說：“你們瞅瞅你們，這剛開始救災就出這么大的事，要是淹死人了，我看你們怎么交代?！?

張云燕說：“行啦，你就別說了。這不是沒啥事嗎。要批評回去再說。你現在趕快把小蘭她們倆拉回去。這天這么冷，別凍著她們?！?

王大江一尋思也是，現在批評她們干啥。他把摩托車掉過頭，讓那個掉河里的婦女坐進挎斗，他把自己的大衣脫下來給小蘭穿上。臨走他再三的囑咐張云燕一定要注意安全。

大江不敢快開，怕風大把倆個人凍著。他慢慢的開著，半個多小時才到家。

掉河里的婦女叫李桂花，論起來她得管李小蘭叫姑。大江和小蘭把李桂花送回家，告訴家里人給她熬點姜湯水。多蓋兩床被，發發汗。

安頓好了，大江把小蘭拉回家。老姨一看小蘭這個狼狽相，她問：“這是咋地了？掉河里了？”

大江說：“李桂花掉河里了，小蘭去救她了。老姨，你先上炕給小蘭把被褥鋪上。我去熬點姜湯。”

老姨用手摸了摸小蘭的額頭，“唉呀媽呀，這么燙？”

大江伸手摸了一下小蘭的額頭，哇，太燙了。他說：“快點，咱倆把她整炕上去，完了我去衛生室，得給她打針。”

倆人把小蘭整到炕上，老姨給小蘭蓋好被。大江就騎著摩托上大隊衛生室了。

大夫給小蘭量了量體溫，問了問情況，給小蘭掛了一支吊瓶。

大江又領著大夫上李桂花家，給她也量了量體溫。人家沒啥事，體溫正常。

下午四點多鐘，上河套的婦女們趕著裝著滿滿柳條子的三掛牛車回來了。卸完車，這些婦女連家都沒回，就都來看李小蘭。小蘭打了一瓶吊針，就退燒好了。

她坐在炕上跟婦女們說：“沒事了。打了一瓶點滴好了。明天咱們就開始編土籃子?！?

大伙說：“你就歇兩天吧。活我們替你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