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日，微風，天氣晴好。

青城一中門外路旁的兩行垂柳如婀娜少女，有著幾分矜持也帶著幾分傲嬌。隨著一輛輛汽車的駛離，學校門口逐漸空曠起來，剛才被遮擋的嚴嚴實實的伸縮式柵欄門也露了出來。

震耳的秋蟬聲中，門衛(wèi)老嚴嘴里哼著那首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名字的曲子，看著那些送學生的家長陸續(xù)離開，笑了笑，轉(zhuǎn)身向傳達室走去。自打五年前老嚴來這里做門衛(wèi)，每年的這一天都是像今日這樣盛況空前，那些高一新生在身后那些人的殷切眼神里，毅然決然的走進這里，都是一副慷慨赴“死”的樣子。雖說有些夸張，可在老嚴看來，那些學生在這里不丟半條命，外面那些人就要丟半條命。

唉，可憐吶！深有感觸的老嚴感嘆著，隨意回頭看去，卻看到柵欄門西側(cè)充當圍墻的鐵欄桿外站著一位穿紅色上衣的女人。老嚴看看校園內(nèi)，早已經(jīng)是空蕩蕩的看不見一個學生了。老嚴轉(zhuǎn)過身去，不管是出于職責還是心情使然，老嚴都想對這位家長說一說那些寬心的話。這里又不是監(jiān)獄，有什么不放心的。

紅衣女人緊貼著欄桿站著，雙手握在漆成綠色、比成人拇指還粗的鐵欄桿上。老嚴看到這個女人肌膚很白，面容姣好，深沉的眼睛里帶著萬般柔情，只是人到中年的緣故，看上去有幾分滄桑。

唉，天下父母心啊！老嚴心里想著，原本那句勸解的話說出來的時候就帶著幾分溫柔。

“這位家長------”

話一出口，老嚴就呆住了，是自己眼花了嗎？明明剛才站著一位紅衣女子，眨眼工夫怎么就不見了？雖說隔著幾步的距離，可自己才五十多歲，還不至于老眼昏花吧？

老嚴身體一顫，不由自主地握住腰間的警棍。白天見鬼？老嚴向四周看去，朗朗乾坤，天日昭昭，除了教學樓方向有一個匆匆跑著的身影，像是一個晚了點的學生在趕時間外，整個校區(qū)都安安靜靜的進入了靜音模式，其它的與平日里也沒什么兩樣。

老嚴抬頭看看校外的那些柳樹，覺得今兒早上那些秋蟬的鳴叫聲有點異常，比平常叫的要早，也更煩人。

“我了個怪。”老嚴嘟囔著向門衛(wèi)室走去，可沒走兩步，從心里確定自己沒看錯的老嚴又猛地轉(zhuǎn)頭向后看去，那里依然是鬼影也沒一個。不過，老嚴現(xiàn)在也確定自己還沒有老眼昏花了。

兩根比老嚴大拇指還要粗一倍的鐵欄桿上，赫然已經(jīng)變形，像是被人在那里抓了一把，留下了兩個清晰的抓痕。這生鐵欄桿難道是豆腐做的嗎？老嚴的得眼睛瞪得更大了。

“奶奶的，我了個大怪。”

高二（3）班開學的第一節(jié)課是以班主任劉建學的點名開始的。

“魏東婷。”

“到。”

“張一航。”

“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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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子佩。”

“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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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子劍。”

“到。”

“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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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建學的眉頭皺了一下，從花名冊上抬起頭，推了推架在鼻梁上快要滑落下來的眼睛，掃視著講臺下面那50多個學生------

他們就是未來兩年讓自己悲喜交加、愛恨無常、或許暖心或許肝疼的小祖宗了吧。看上去還不錯，一個個挺精神的，比起自己上一次帶的那個班至少氣勢上要好很多。以劉建學多年的教學經(jīng)驗，他覺得教書就像一場場暗戀。學生虐我千百遍，我待學生如初戀。你若不離不棄，我必生死相依。你若自我放棄，咱們只好一拍兩散。

這些學生以后會成為什么樣的人，劉建學不知道。但作為一個老師，他還是希望這里能出幾個讓他驕傲的人。哪怕是一個，也行。

其實每一個老師都希望自己教過的學生里出個馬云，或者諾貝兒得主什么的。這也不是不可能，坐在前排那個學生就和馬云長得很像，還有左側(cè)那個男生，漂亮的像個小女生。

其實劉建學只是自己在心里打趣，他還沒有無聊到以貌取人。就劉建學來說，他覺得很多時候，一個人懂道理比有知識更重要。

“這個楚子劍和我先前點到的楚子佩是什么關系？”劉建學看著下面的同學問道。

什么關系？同學們相互看著。其實，到底誰是楚子佩誰是楚子劍他們也沒有搞明白。今天是文理科分班后的第一堂課，對于一個級部有二十六個班的青城中學來說，也就意味著大家來自二十六個班，相互之間不認識再也正常不過了。

“老師，我叫楚子佩。”第二排最右邊的一個女生站了起來。

“老師，我叫楚子劍。”第三排最右邊的一個男生站了起來。

“哈哈哈哈------”不知為什么，班里爆發(fā)出一陣哄堂大笑。

劉建學不明白他們笑什么，他朝那兩個楚姓同學看去，看到那個叫楚子劍的男生就是剛剛跑進教室的那個。只是這個楚子劍的衣領竟然隨著他站起來的動作掉了下來------

不但衣領掉了，脖子上還能看到幾道細長的抓痕。

劉建學皺著眉頭，心說你這是打了一架才來得嗎？可這個叫楚子劍的同學看上去文質(zhì)彬彬的，一副老實孩子的模樣，不像是那種好勇斗狠的人。

“你的衣服怎么回事？”畢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打架撕破的衣服，也有可能是被打了也說不定。

楚子劍沒有回答，他在眾人的眼光里重新將衣領擺回原處，還將一只別針重新固定了一下。做完這一切后，楚子劍看向講臺的方向。

“我的衣服沒怎么回事。我和楚子佩沒任何關系。要說有關系，就是同學關系。我可以坐下來了嗎？老師。”

“老師，他說的不對。”楚子佩突然說話了。

所有人眼里一亮------在大家心里，好像楚子劍脖子上那幾道紅紅的爪痕應該與楚子佩有關才符合這個乏味的早晨。

“那個別針是我的，而且------”她不說了，表情怪怪的。

楚子佩坐下后大家發(fā)出一片噓聲------

嘁，吊胃口啊。

楚子劍懸著的心落了下來。他知道楚子佩的而且是什么，不過，他不知道她為什么這樣。

好玩嗎？我又沒做虧心事。

劉建學看了看這兩人，繼續(xù)上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