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學(xué)之烏托邦
最新章節(jié)
書友吧第1章 失憶的人
一個普通的清晨。
又不太普通。
五點半,嬰兒的哭鬧聲突然響徹整幢房子。
鐘喬伊迷迷怔怔地睜開眼,打心底里覺得這不是一個還不到十三歲的年輕人應(yīng)該承受的人生,但她又無可奈何,只好默默地翻了個身,用被子蒙住腦袋繼續(xù)睡,直到真正的鬧鐘叫她起床。
鐘喬伊刷牙洗臉,趿著拖鞋下樓。她的媽媽喬麗萍坐在餐桌旁的椅子里,一邊用單手哄著襁褓里的男孩兒,一邊仔細地翻看電子菜單。她的爸爸鐘石明正在端早餐,喬伊便走上去幫他。
“洗手了嗎?”喬麗萍用余光瞥見她坐下,抬起頭問。
“洗了。”鐘喬伊伸出手給她檢查,喬麗萍滿意地點點頭,將在電子菜單上選好的菜對著喬伊的手腕輕輕一劃,喬伊手腕上的那只郎窯紅寬手鐲便發(fā)出叮的一聲脆響,浮起一行青藍的小字:“訂單:潘家私房菜,枸杞燉羊腦*1份。預(yù)訂時間:中午12:00,預(yù)訂成功。”
喬伊盯著訂單問道,“這是什么?”
“給你舅舅訂的,你午休的時候去取一下,然后給他送過去。”
鐘喬伊看著“羊腦”兩個字,撇了撇嘴角,“我覺得他不會吃。”
“我知道。”喬麗萍忙著將小兒子的手指頭從他濕噠噠的小嘴里拉出來,頭也未抬地說道,“所以才派你過去盯著他吃。”
“可是……”
鐘石明連忙在桌子底下踢了女兒一腳,暗示道,“聽你媽的,別反駁她。”
“好吧。”鐘喬伊一想到不是自己吃,立刻又不在意了。她當然不想反駁老媽的決定,她只是有點兒同情小舅舅。
中午,鐘喬伊取了這罐羊腦湯,踏著3月初剛剛開化的雪水跑進鎮(zhèn)上的醫(yī)院。她不太喜歡醫(yī)院的味道,皺著鼻子找到銘牌上寫著“喬立辰”的病房,一邊敲門,一邊小聲叫道“小舅舅!”
病房里沒人應(yīng)答。
鐘喬伊趴住隔離玻璃,發(fā)現(xiàn)病房里空蕩蕩的,只有一個銀白色的寬手鐲被扔在床上。那只手鐲和她手腕上的郎窯紅X系列是同款的智能通用器,如果不是必須摘下來使用的話,人們通常會一直戴在手腕上,所以鐘喬伊覺得有一點兒奇怪。
“我在這兒呢。”有人帶著笑聲說道。
鐘喬伊趕緊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她要找的人就靠在走廊的窗子旁邊,正哭笑不得地看著她,好奇地問道,“你沒看到我嗎?”
鐘喬伊覺得有點兒尷尬,不好意思地說道,“我只顧著找銘牌了。小舅舅,你在這兒干嘛?”
“看風(fēng)景啊。”喬立辰站直了,指一指遠方。走廊的窗子正對著小鎮(zhèn),剛好可以一覽鎮(zhèn)子的全貌。小鎮(zhèn)的盡頭座落著一組充滿當代藝術(shù)感的建筑群,像一件醒目的藝術(shù)品似的矗立在小鎮(zhèn)和群山之間。
“等會兒再看吧。”她說著舉起保溫罐,“我媽叫我給你送湯,趁熱喝。”
“進來吧。”喬立辰走過來替她打開病房門。
他的病床自帶一張小餐臺,鐘喬伊把罐子放在上面,注意力又被那只手鐲吸引了,“小舅舅,你為什么不戴著它啊,不喜歡這款嗎?”這是她爸爸選的,但她覺得他們倆除了都是男的沒有什么共同點。
“沒有不喜歡。”喬立辰撿起手環(huán),“我只是覺得有點兒重。我現(xiàn)在沒力氣,總覺得壓手腕。”
“我掂掂。”鐘喬伊好奇地伸出手,喬立辰便將手環(huán)遞給她。可喬伊沒接住,手環(huán)從兩個人的手中間漏下去,掉到床上叮地一聲彈開了。手環(huán)彈成一根筆直的金屬條,然后又從金屬條的折疊態(tài)中自動層層展開,最張變成一張輕薄的長方形金屬片,平攤在雪白的床單上。
從手環(huán)變成金屬片只需要眨眼的功夫,但這不是為了變魔術(shù),而是意味著這只通用器要“開機”或者“從休眠中激活”了。喬立辰和鐘喬伊還沒反應(yīng)過來,攤成片的“手環(huán)”已經(jīng)亮起幽幽的藍綠色光芒,投射出它的主人最后瀏覽的那個界面,與此同時,一個說中文的男人的聲音被外放出來:“……爭議。而這種爭議主要來自于……”
鐘喬伊急忙捂住眼大叫,“小舅舅,我什么也沒看到!”
“……人們對于一個全新的信息維度的審慎態(tài)度和恐懼心……”
喬立辰對著手環(huán)劃了一道橫線,關(guān)掉了通用器。
鐘喬伊放下手,再次鄭重地聲明,“小舅舅,我可什么都沒看到,什么都沒聽到。”因為這種便攜式通用器幾乎記錄了一個人全部的日常活動,就像一個人的電子分身似的。在某種程度上,通用器也是一種個人隱私,任何未得到主人允許的查看都不太禮貌,所以她要非常努力地證明自己清清白白。
“好了,不要緊張。沒什么重要的。”喬立辰一邊安慰她,一邊撿起攤成片的通用器。他一甩,金屬片便發(fā)出“咔、咔”兩聲脆響,富有節(jié)奏地自動折疊成一根厚重的金屬條,并彎曲成一個漂亮的弧形。喬立辰將它向手腕上一扣,它便乖巧服貼地扣在他的手腕上,再次成為一只精巧簡約的銀手環(huán)。
但鐘喬伊還是有點兒奇怪,“小舅舅,你怎么沒設(shè)密碼?”
喬立辰露出無奈的表情,“我不知道身份證號啊,你媽媽還沒傳給我。”
“我有,你等一下。”鐘喬伊說著翻開戴著郎窯紅的左手,用右手輕輕一劃。
郎窯紅在她的左掌心里投射出一只手掌大小的電子屏。她飛快地劃動屏幕,從中找出一張預(yù)先拍好的照片,“我爸給你辦保險時讓我拍的,你看看行不行。”
喬立辰探過腦袋去看那張身份證。身份證上的照片看起來像個剛從大學(xué)畢業(yè)的毛頭小子。但無論是誰看到照片里的人,第一印象都會是“長得不錯”。喬立辰覺得他在拍照時似乎有些回避鏡頭,嘴角也僵硬地繃著,唯獨那對眼瞳像是兩塊上好的黑漆,成為這張證件照上唯一的亮點。
喬立辰不動聲色地品評完畢,對著身份證一劃,把它復(fù)制進自己的通用器,然后指著桌上的保溫罐問道,“那是什么?”
“補腦湯。”
喬立辰打開保溫罐一看,頓時被驚到了,“這是什么?!”
“枸杞燉羊腦。”鐘喬伊早就看過了。所以她一看到喬立辰的反應(yīng)既有點兒興災(zāi)樂禍,又有點兒于心不忍,解釋道,“我媽覺得你車禍大出血,然后又腦震蕩失憶的,身體太虛了,還是以腦補腦比較快。
喬立辰微笑著推開保溫罐,說道,“謝謝,我不吃。“
“沒用的,今天早上我就替你拒絕過了。“鐘喬伊把湯推回來,“但我媽根本不聽。不止不聽,還讓我看你喝光它呢。“
“那是迷信。”喬立辰堅持拒絕道,“以形補形沒有科學(xué)依據(jù)。“
“我媽才不迷信。“鐘喬伊本來是同情小舅舅的,但一聽小舅舅批評她媽媽立刻又有些不高興,伶牙俐齒地反駁道,”她還不是擔(dān)心你?還不是希望你快點兒好起來呀?!這叫病急亂投醫(yī),才不叫迷信!你不能那么說她。“
“好吧。我知道了。”喬立辰覺得這個解釋很機靈,而且非常有理有據(jù)又有感情,所以他接受了這個解釋,并且抱歉地笑了。
也許是他天生長得好,雖然也沒怎么說話,但就是能讓人感受到誠懇的歉意,特別容易得到諒解。可鐘喬伊卻看得不太習(xí)慣,感慨地說道,“小舅舅,你知不知道你失憶之后變了好多啊。“
喬立辰只是看著她,沒有說話。
鐘喬伊覺得自己可能不小心戳到了喬立辰的痛處,連忙擺手說道,“沒關(guān)系啦,你變不變都是我的小舅舅。“
她沉默了一會兒,突然不好意思起來,紅著臉說道,“其實,我剛才還是有看到一點點兒的,小舅舅,你在看章沄和的演講視頻對嗎?你也很想找回自己的記憶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