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說了再見
- 上學之烏托邦
- 冷暖晨昏
- 2322字
- 2019-10-08 20:41:24
喬立辰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時間,沉聲道,“蜻蜓不是通常都在清晨或夜晚羽化嗎?”
楚婕看著那個弱小的小家伙,抱歉地說道,“這里的光線畢竟不是自然的,不知是不是造成了一些紊亂,我這就請蜻蜓專家看一看。”她說著站起來,踮著光腳丫走到一邊去,聯系專家。
喬立辰看了那只仍然勾在水蠆殼上的幼小蜻蜓片刻,轉身繼續照顧茶爐去了。
鐘喬伊就比較忙了。她一會兒看看蜻蜓,一會兒又看看在不遠處視聯的楚婕,有點兒心焦。
喬立辰便又給了她一杯茶,好聲好氣地說道,“不要急,蛻殼之后,蜻蜓通常要幾個小時才能曬干翅膀,變成你平常看到的樣子。這是真蜻蜓,不是AR,所以,我們怕是等不到它完全羽化了。不過,”他看看四周,“這層沒有鳥類,應該也不用擔心它被吃掉。”
“喬先生也對蜻蜓很了解啊。”楚婕回來了,恰好聽到他們的話。
“這不是常識嗎?”喬立辰說。
“這哪里是常識?”鐘喬伊第一個拆他的臺,“我就不知道。”
“因為你還小。你要學的常識還多著呢。”喬立辰唬弄道。
“但是我也不覺得這是常識吶。”楚婕說道,“如果不是我恰好認識非常喜歡蜻蜓的人,我也不知道。”
“好,那就不是常識。“喬立辰從善如流,轉口問道,”蜻蜓專家怎么說的?“
“他說馬上過來看一看。他是全國甚至全球最好的蜻蜓專家。“楚婕道,”他是沄和哥的朋友,沄和哥也非常喜歡蜻蜓,他肯定不會弄錯的,保證是真專家。“
“啊!原來章先生也喜歡蜻蜓呀?!那怪不得!“鐘喬伊急急地問道,”是不是因為這樣,我們學校的綜合活動館用蜻蜓,嗯,還有豆娘做管理員?“
“是嗎?“楚婕笑道,”這我就不知道啦,不過有可能,因為當時的IT負責人是沄和哥的學弟。“
“原來如此啊。“鐘喬伊點點頭。她一想起那只出現在迦太基城上空的巨型豆娘大頭,心里仍然還有點兒奇奇怪怪的。不過,她馬上就把這感覺拋到腦后,和楚婕聊起章沄和的愛好來了。
喬立辰聽了一會兒,悄悄站起來,走到了餐廳的邊緣。透過透明的防護體,他可以看到礦坑最原始的樣貌。陡峭的巖石壁仍然保留著被挖開時的樣子,光禿禿地展示著它被破壞的痕跡,以及自上而下的地質分層——這也是楚婕保留了它們而不是覆蓋它們的原因之一。
但另一方面,只要稍稍側過視線,就能看到楚婕親手打造的蔬果“雨林“。她將盎然的生機覆蓋在堅韌的鋼骨之上,內里容納下一個豐富多彩的世界。
喬立辰忍不住彎起唇角,淡而無聲地微笑起來。
“喬先生有什么指教嗎?“兩個熱聊的人終于想起他了,一起找了過來。
“我很喜歡這兒。“喬立辰轉過身溫和道。
“但是和你的農家樂比起來,還是匠氣重了些。”顯然,楚婕非常喜歡那兒,“我還是更喜歡自然的東西。“
“人生活的地方怎么可能會有自然的東西?“喬立辰失笑道,”我的農家樂正對著人工蓄水湖,房子也是建在推平的半山腰上,就連院子里種的都是反復嫁接栽培過的果樹。“甚至還藏著許多連我都不清楚的人造危險。
喬立辰話落,空氣驟然一冷。
所謂“坦誠得讓人無話可說“大概就是指這種情況了吧。
楚婕一時無言以對。鐘喬伊馬上有點兒恨鐵不成鋼地拉了拉喬立辰的衣袖,小聲兒埋怨道,“小舅舅!你把話談死啦!“
“但是,“喬立辰看著對面的巖石,”人類就是用這種方法留下自己曾經在這個世界上存在過的證據,不是嗎?“
他摸了摸鐘喬伊的頭,笑道,”可能是上次去參加家長活動日,挖了劉非的墓,導致我產生了一些亂七八糟的感想吧。不過,我們中國人有一句俗話叫,‘人死如燈滅,萬念俱成灰’,所以總想這些好像比較矯情,讓你見笑了。“
“不會。“楚婕回道,”我有時候也覺得自己矯情。在生死面前,我也無法免俗。”
她看了看喬伊,把后面的話咽下去了。
吃過午飯,楚婕還有活動。喬立辰卻要帶著喬伊返程了。飛行器從鋼鐵雨林的身邊騰空而起。喬伊趴在后視窗上,戀戀不舍地注視著這棵鋼鐵巨樹,直到它龐大的綠色“樹冠”漸漸與周圍被修復的綠地融合在一起。
“你很喜歡楚婕啊。”喬立辰打趣她,“算是偶像嗎?”
“嗯,”鐘喬伊點頭,“我有點兒想做建筑設計師。”
喬立辰迅速抓住了關鍵,“那你以前想做什么?”
喬伊不好意思地笑了,“幼兒園老師。但是,有了喬梁之后,我覺得我可能做不了幼兒園老師了,太費了。”
喬立辰理解地笑了起來。
他邊笑邊低下頭,因為通用器上飄起來自楚婕的消息。
“你知道嗎?“楚婕的聲音透過耳機傳進他的耳朵,”這三年來,我一直一直在接受過神經元學習療法的人們身上尋找他的影子。我才是真的矯情。“
但喬立辰更在意接下來的一條。
她說,“對不起。”
喬立辰不動聲色地偏過頭,將自己驚訝的神情掩藏在鐘喬伊的視線之外,回復道,“為什么要說對不起?“
“因為你最像他。“
”而我確實是帶著私心接觸你的。“楚婕鼓足勇氣,萬分抱歉地說出這句話,然后,她感到如釋重負,“我以后不會了。”
但喬立辰立刻想到另外一件事,“也就是說,你知道接受治療的人會受到原始模型人的影響?“
“知道,這一點是神經元學習療法在倫理審查的過程中最重要的爭議之一。”楚婕回道。
“你不知道嗎?“她反而感到奇怪,”醫院應該在知情同意書里明確列出這項風險,并且會重點解釋的啊。”
“不過不知道也沒關系,”她連忙補充到,”通常認為這是一項短期的影響,隨著患者回歸熟悉的環境生活,這種影響會慢慢消失的,你還是你。”
“我還真的不知道。”喬立辰回道,“看來我該好好檢討一下我檢索資料的能力了。”
他頓了頓,繼續回道,“既然是影子,而且還是會消失的影子,那么以后,你還是不要執著了吧。”
看到楚婕沒有回復,他繼續寫到,“看著他一次又一次地死去……”他默默停下來,將“死去”刪掉,慎重地改成了“消失”。
“看著他一次又一次地消失,你不覺得這很殘忍嗎?我們以后還是不要再見面了吧。”
“是啊。”這一次,楚婕回復的是文字,那是她的手寫體,字體清秀且典雅,“是很殘忍,無論對我還是對他。你說得對,我們以后不會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