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呀！這小娃娃怎生得如此可愛，粉雕玉琢的，本尊倒真是把持不住了呢。”承于暮離擰著襁褓中嬰孩的臉龐叫道。一旁的初陽也不敢說什么，小小趕緊去奪孩子，承于暮離利落地躲過，仍是死死地抱住孩子不肯松手，道：“就叫本尊多抱一會兒嘛，等太陽落山，初陽便要回去了，本尊能跟這孩子親熱多久啊？”

初陽在一旁抽了抽嘴角，開口說道：“難得師父喜歡，也是這孩子的福氣。”

承于暮離一邊裝模作樣地輕拍著懷里的孩子，一邊問道：“取過名字了沒有？”

初陽搖了搖頭，“尚未取名，師父若要賜名……”

“算了吧……當初給小小起個名字，她記恨我到現在。像小小這樣不招人喜歡的，記恨我也就罷了，如此可愛個孩兒，將來若是恨上了我，那我得多難受啊。”承于暮離忙搖頭道。

小小在一旁撇撇嘴道：“長老也知道自己名字取得不好，這么些年一直說給奴婢改名，就是不改。”

承于暮離聽罷便對著初陽委屈道：“初陽，你看如今你一走，小小都要翻了天了。”轉頭又對小小道：“你知本尊為何要為你取名小小？還不是因為你入山便是這么大個人，一點不似嬰孩那般小巧可愛。本尊這是對你寄予厚望，所以才給你起了個這么可愛的名字，只是不知為何要遭你記恨，害的本尊現在都不敢給人取名，前幾日重箏抱回來的那個，也讓我取名，我不也擱下了。”

小小在一旁翻了一個白眼，明明是小長老自己詩書不通，才德不精。

承于暮離看著懷中的孩兒，卻微微嘆了口氣，道：“你們一個個下了山，聘了人家生了孩子，我何時才能有個自己的孩子抱著？”

初陽在一旁噗嗤一笑，道：“師傅，您自己便是稚童心性，再孩子氣不過啦，還要什么孩兒？要來同你爭點心吃嗎？”

承于暮離撇了撇嘴又道：“便是沒有自己的孩兒，把阿顧的孩兒送來我瞧瞧也行啊，偏師父那么小氣，就不許我下山，又說浮梁離神絕太遠，不叫阿顧的孩兒過來，說什么跋山涉水的不值當，你們說，叫那孩子多在神絕住上幾日不就值當了嘛！如今這么些年過去了，那孩兒怕是也快成人了，我也沒見著阿顧的孩兒生出來是個什么樣子。”

提起蘇顧，初陽的臉色卻是微微變了變。

承于暮離猛然抬頭看向初陽，初陽心頭一跳，好在反應不是太大，承于暮離并未發覺。

承于暮離又轉頭看向小小，道：“說起來，阿顧有些日子沒來信了，我記得先前信上頭說蘇家主宅正鬧著狐妖，可鬧個妖而已，我也遣人去助她了，況且憑阿顧自己的本事，也不會耽擱這么些時日不給我來信啊。”

小小在一旁點點頭道：“嗯，確實是這樣呢，蘇家主得有小半年沒給您來信了。”

承于暮離一拍桌子道：“何止小半年，明明都有一年了好不好。”

小小卻是迷糊了，說道：“可奴婢記得，半年前過端午咱們吃粽子的時候，蘇家主不是還跟您有信來嗎？”

承于暮離聽罷道：“哪有，我記著是一年，你可是記錯了。”

小小咬了咬指甲，想了一會兒，定定道：“奴婢絕對不會記錯的，就是今年端午，您忘啦，楓姨還給咱們包了桃花餡兒的粽子呢。”

這一回。換承于暮離糊涂了，她也沒記錯呀，又開口問道：“你從哪兒知道端午那幾日有信過來的？”

小小想了想道：“那時奴婢去廚房給您取了粽子回承歡殿，半路碰上送書信的弟子，她跌了信匣子，奴婢給幫著拾掇的時候看見了呀。”

承于暮離又拍了拍桌子，道：“若正如你所說，有這么一封信，你怎么沒帶回來？”

小小低了低頭道：“長老您是知道的，咱們神絕有咱們的規矩，山下來的書信物件，即便是蘇家上呈，也需得春秋閣那邊審鑒過后，才能發領。”

承于暮離一傻眼，道：“是這樣的么？”

初陽在一旁點了點頭道：“咱們神絕的規矩不一向都是如此嗎？”

承于暮離在一旁心虛的點了點頭，跟著道：“啊……對對……就是這樣。”而后卻忽然又變了臉色，道：“那也不對呀，我的信被春秋閣昧下了不成？”

小小搖搖頭道：“這奴婢就不知道了。”

初陽卻在一旁笑道：“都過去半年了，或是小小記錯了，又或是那時跌了信匣把信給丟了，如今再追也是追不回來的。無論如何，蘇家主與您都許多時日沒有來往了，她照看蘇家定然是極忙的，有些時日不來信也沒什么。”

承于暮離聽此，卻仍是垂了垂眸，“從前每月來信一次，從未斷過，怎么如今就……”

初陽嘆了口氣，道：“師父同蘇家主多年未見，僅靠書信往來，如今情分淡了，也是常理。”

承于暮離微嗔道：“才不是如此，阿顧絕不會這樣。”而后忽然起身，將孩子交給初陽，徑自出了殿門。

小小愣了愣神，道：“長老這是要去哪？”

初陽嘆了口氣道：“八成到春秋閣去了，小小，你快些跟上吧，等會兒師父若發火打起人來，你定要攔住她，我去看看掌門或是大長老在不在。”

小小嗯的一聲，點了點頭，便跟了上去，卻忽然又回頭對初陽道：“你說，蘇家主是真的同長老生分了，還是有了別的什么事兒，脫不開身了？”

初陽僵硬的笑了笑：“我也不愿認為蘇家主與師父生疏了，可我也實在想不來別的緣故了。”

小小看了看初陽，哦了一聲跑開了。

承于暮離到了春秋閣，直接找了管事的弟子，問道：“你們這里可扣過本尊的書信？”那弟子忙搖搖頭道：“若是離長老您的書信，即使有什么不妥扣下了，閣里也會通知您的，且來往信件，閣中都有記檔，扣下的書信這么些年少之又少，弟子記得清楚，沒有長老的。”承于暮離卻并不信，“你胡說，信送上山的時候小小還見到了，為何沒送到本尊手里，定然是你們扣下了！”那弟子素知承于暮離的性子，只得搬出掌門來：“長老如若不信，向掌門要了手令來，自會讓您查檔的。”

承于暮離這下火了：“請什么手令！大長老來了你們也是如此攔著么？本尊自小便在神絕山生長，整個神絕，本尊哪里去不得？又有什么是本尊看不得、摸不得的？”小小才進閣里，便見承于暮離發火，忙上前阻攔勸告。承于暮離死死看著那管事的，抽了兩下鼻子，然后……咧嘴哭了……小小捂都捂不住。春秋閣眾人一時忙作一團，皆心道：這小祖宗今日怎么不去廚房，跑到她們春秋閣來鬧，這里又沒的點心給她吃。

“怎么回事？在這里哭起來了？”此聲一出，眾弟子忙忙行禮，原是掌門南夷則過來了。管事的那名弟子，這會傻了眼，掌門真來了，她……她惹哭了小長老……她也想哭怎么辦。南夷則掏出帕子，一邊給承于暮離拭干凈臉，一邊柔聲哄道：“阿離不哭了，誰欺負你了？告訴師父，師父一定重重責罰。”眾人脊背微微有些發涼……承于暮離一抽一抽地說道：“阿顧給我的信不見了，我都好長時間沒她的消息了，小小說看見有信來，我卻沒見著，定是這春秋閣給藏了！”南夷則轉頭看了看小小，開口問道：“是么？”小小看了看南夷則，定定道：“確實。只是不知哪里又出了紕漏，將信丟了。”承于暮離猛的抹了抹鼻子，指著春秋閣眾弟子道：“放眼整座神絕山這三宮六殿九樓十二閣，百年來，何曾出過什么茬子，如今竟單誤了我的事不成！”

南夷則輕輕拉下承于暮離的手，道：“若是有這么一封信，那自然還在山上，先仔細找找。你說那信哪一日送上山來的？”“便是今年大家一起吃粽子的那一日。”承于暮離回道。

南夷則低頭仔細想了想，道：“哦，原是端午那一日，那日我在這兒，記得清楚，真沒有。”

承于暮離跺了跺腳，“不會的，一定有的！”

“沒有，許是小小記錯了。”南夷則仍舊否認道。

小小在一旁低著頭不敢再說話。承于暮離急了，“師傅不信？小小都說了！”

南夷則聲音有些冷了，“她說有，你就信，我說沒有，你不信？”

承于暮離也有些慌了，師傅像是有些生氣了，忙辯解道：“阿離沒有那個意思，只是……只是想找信……畢竟我同阿顧許久未見……想著小小看沒看錯，我總要找一找。”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小……

南夷則看著承于暮離，道：“找一找？在這里又哭又鬧，分明是在擺架子耍性子！到底是我平日太縱你，今日非好好教教你！”

承于暮離懵了，自己這是要被罰了？這這這……從前還有燒廚房砸密庫的，明明都沒事，今日就為吵嚷這幾句？怎么就挨了罰呢？別是夢呢！

往常只有她生氣耍性的時候，今日師傅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