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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笑話

說來戲魂自入宮起,每日同程湄的聯(lián)系便沒有斷過,始終是沒再問出來關(guān)于如心的只字片語。

提及此人,程湄也是時哭時笑,什么都講不明白。

白天的程湄就開著宮門守在門口,看著來來往往的宮人,若是聽見有人叫太子殿下,她總要招招手,叫幾聲,可惜外人看來,這只是一扇沒有聲音的門而已。

戲魂看得見她,到金雀殿門前,總要叫一叫太子,哄他說幾句話給程湄聽聽。

夜里程湄總是仰著臉,睜大了眼睛看著天。

“你雙目皆盲,看什么?”戲魂問道。

程湄一動不動回道:“我看星星。”

“這幾天連日陰雨,就那稀稀拉拉幾顆星,有什么好看的。”戲魂開窗看了看外頭黑漆漆的天。

“這里的星星是不好看。”程湄仍是不動。

“那就看看月亮,全中土都是這么一個,不過說來這幾日沒見著,不然今晚能看滿月的。”戲魂懶懶散散道。

這任務(wù)卡在這兒也不全是她的過錯,閣主增派的人手到達(dá)之前,她就當(dāng)在梁宮里放個假了。

滿月!

程湄卻猛地面向?qū)m門。

宮門微微晃動幾下,發(fā)出吱吱呀呀的聲音。

一只金履邁進(jìn)荒涼的金雀殿。

梁帝頭頂?shù)牡勖岫6.?dāng)當(dāng)響著。

程湄應(yīng)聲而起,雙眸低垂,正對著地上那道影子。

“你還來做什么。”程湄冷臉道。

“今日是十五,朕自然是來看朕的皇后。”縱然是程湄冷臉,梁帝臉上也未見絲毫不悅。

“你愿意看誰我管不著,但是我,不想再聽見你說一句話!”程湄甩袖扶著宮墻往屋里走去。

“你連路都找不準(zhǔn),還要跟朕慪氣嗎?”梁帝帶著幾分挖苦道。

“你這破皇宮里的路不好走而已,若是放我出去,我定叫你寸步難行。”程湄咬了咬牙。

“出了宮你也還是個瞎子啊,在宮里朕護(hù)著你,給你吃穿用度,你才能活到今天。你以為出了宮能有什么不一樣?”梁帝緩緩踱步到程湄身邊道。

不知他又俯到程湄耳邊說了句什么。

程湄突然回身,抬手往他臉上抽去,“都是因?yàn)槟悖∪缧哪兀《际悄悖∥以僖舱也坏剿耍 ?

卻被梁帝攔下,“他沒有再來,也許是拋棄你了,你在這里對朕滿心怨懟,有想過朕的感受嗎!”

“他不會!你放了我,讓我出去,我出去了他就來找我了……”程湄拼命甩開梁帝的手,跌跌撞撞要往門口跑去。

“朕勸你早些忘了他,哪怕你哭死在這座皇宮里,他也不會再出現(xiàn)了,因?yàn)閷σ粋€死人來說,你的銘記與期待,都毫無意義。”梁帝死死箍著程湄的手腕,將她拽進(jìn)懷里。

程湄奮力想要掙脫,“你殺了他!你真的殺了他!”

梁帝猛地松手將程湄摔到地上,“對!從你入宮的那一日起,朕就已經(jīng)將如心千刀萬剮、挫骨揚(yáng)灰!”

“住口!你住口!住口!”程湄起身朝梁帝撲過去,撕扯著他的龍袍,不停抓著打著。

梁帝任她捶打,“他在你的人生當(dāng)中,已經(jīng)完全結(jié)束了,可以忘記了。”

如心是一個只活了七日的傻瓜。

你如果不記得,那該有多好。

程湄?zé)o力地癱坐在地,復(fù)又是呆呆的模樣,緩緩開口“我一直不明白,我生產(chǎn)那日……”

“等你把帝江硯交出來,你就明白了。”梁帝直接打斷了她。

“我有得選嗎?”程湄苦笑道。

“你沒得選。”梁帝將程湄扶起,“朕跟太后,替你選了。”

“給了你,會怎么樣?”程湄問道。

“太后拿它做什么,不是你該問的,你只要想清楚,你的兒子在朕手上,你要是不要?這帝江硯,你交是不交?”梁帝冷漠的答道。

梁帝走后,戲魂很快又遣了幾只蠱緊緊跟著他。

她有預(yù)感,梁帝此刻要去找太后,商量的事情,就是這幾日梁宮里所有的疑點(diǎn)。

棲風(fēng)殿的軟榻上,梁國太后正斜倚著身子小憩。

梁帝輕聲揭簾而入。

太后緩緩睜開一雙鳳眸,道:“回來了。”

梁帝嗯了一聲算作答復(fù),而后便低首立在一旁。

太后起身剝了個橘子,懶懶晃到梁帝跟前,塞到他手里道:“還是不肯嗎?”

梁帝答了句是。

太后長長嘆了一口氣,看著梁帝的眼睛道:“一月又一月,一年又一年,哀家都老了,哀家是教過你隱忍,可沒教你耐心啊。”

太后嘴上說著自己老了,其實(shí)在戲魂看來,到這個年紀(jì)面容還如此姣好,哪里算是老。

梁帝知道此番又沒有拿到帝江硯,又是要挨責(zé),倒是早準(zhǔn)備好了。太后責(zé)怪,他也不辯駁,只是說母后息怒。

太后卻微微撫過他的臉,道了句:“真可憐。”

梁帝努力壓制住慌張的神色,“母后這是什么話,兒子為您赴湯蹈火都是應(yīng)該的,此事不成,是兒子無能了。”

“哀家說……”太后移開手,接著道:“皇后真是可憐。”

“母后說笑了,她是個沒眼色的瞎子,如今這境地都是她自找的。”梁帝回道。

“路都走不好。”太后哭笑不得地?fù)u搖頭,又往榻上歪著了。

梁帝垂首又是不語。

后面再沒聽到些什么了。

戲魂基本可以認(rèn)定,只要處理了這個太后,眼前所有迷局都迎刃而解了。

次日戲魂又聯(lián)系程湄,程湄卻改了主意,“終究人沒有找到,那便不找了。”

戲魂說:“那明日我便送娘娘同太子出宮。”

程湄?fù)u搖頭,“我要的兩樣?xùn)|西,現(xiàn)在都不想要了。”

戲魂:???

“我要當(dāng)今太后的命,你能拿嗎?”程湄面色如常,看不出波瀾。

戲魂暗道:好家伙想一塊去了。

于是滿口答應(yīng),“這個我熟!”

戲魂原本打算次日晚上直接動手,動完手還藏在宮里歇歇,等著離閣的援兵收拾爛攤子。

誰知次日一早,東宮先出了亂子。

太子暴病,身邊侍奉的宮女太監(jiān)全扔進(jìn)牢里候?qū)彙?

戲魂看了會兒熱鬧正準(zhǔn)備改改計劃,突然就被人架去了天牢。

完了,她也在東宮伺候,好家伙還是個女官頭頭,這可不好脫身……

更亂的還在后頭,整個東宮的人遠(yuǎn)的近的明里暗里說的意思,竟都說是林姑姑做的。

好家伙這林姑姑可不就是她戲魂……

這針對的真是不能更精準(zhǔn)了。

宮里頭伺候的人沒有上萬也有上千了,直接上下都打點(diǎn)好咬死了她,真是好算計。

戲魂自信自己蠱術(shù)高明不會暴露,所以又一口咬死了瑾嬪,她是瑾嬪引薦入宮,到太子身邊侍奉,瑾嬪好歹算是太子半個后娘,說她覬覦東宮,應(yīng)是很合適的。

幾日過去了,只見有人給她送斷頭飯,遲遲不見瑾嬪進(jìn)來陪她,她大抵也明白了。

殘?jiān)旅黠@是同那太后狼狽為奸,不然她這一口狠狠咬下去,誰保瑾嬪無事?

戲魂苦笑幾聲,好在這天牢的刑罰精巧,雖難受些,但不動刀兵,不割不捅,她也免得暴露。

畢竟“不死之身”,全中土也就她一個了。

要讓別人知道她戲魂在凡界栽這么大一個跟頭,多丟人啊。

不過好歹栽在自己人手里,也算是她教導(dǎo)有方吧。

次日斬首,戲魂便在囚車上發(fā)呆出神,她懶得費(fèi)心去看兩邊義憤填膺的蠢貨。

只是突然掃過一個人,她便一直看著那人直至不見。

到了刑場,卻突然起了大風(fēng),附近好幾里地都是枯樹葉子滿地跑,地上厚厚的泥塊被揭起來都直往天上飛。

直到風(fēng)停,才又接著行刑。

刑場上的“林姑姑”人頭落地。

九清早拉著戲魂跑出去老遠(yuǎn)。

“我這么大點(diǎn)的人,副閣主至于動這么大陣仗嗎?”戲魂無奈道。

九清笑了笑,“這不是給你面子嗎,好歹中土第一殺手呢。”

戲魂:……

我感覺他在取笑我,并且掌握了證據(jù)。

“既然副閣主都親自出手了,那屬下就不獻(xiàn)丑了,先回離閣去了。”戲魂轉(zhuǎn)身就要走。

九清拉住她,“閣主說了這件事交給你了,我來就是給你兜個底。”

戲魂皺眉看了看不遠(yuǎn)處的梁宮,若有所思。

九清拍拍她的肩膀,“神絕那邊也會派人過來,梁國的事本來就該清算清算了。”

“那讓神絕自己清理門戶就好了。”戲魂還是要走。

“你也有你的門戶要清理。”九清道。

“我把殘?jiān)職⒘司妥摺!睉蚧甑馈?

“這還沒完。”九清接著道:“方才做殺人兇手的時候,你想到什么了沒有。”

戲魂別過頭,“我做了多少次殺人兇手,這次有什么不一樣。”

九清嘆了口氣,“這次你是冤……”

“夠了!”戲魂右手狠狠握拳,“冤枉這兩個字就是笑話!”

那雙沉寂的眸子第一次明亮起來,像是一匹暗夜里狩獵的孤狼。

九清又要拍她的肩,卻被戲魂躲開。

“這個笑話讓我惡心。”戲魂咬牙道。

“那你放手做吧,我跟神絕說好了,這梁國,送給你折騰。”九清道。

戲魂頭也不回,直接沖向梁宮。

冤枉,真是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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