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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故人

等戲魂又回到梁宮,宮里已經徹底翻了天。

瘋子皇后從大門緊閉的金雀殿沖了出來,滿身金光地沖向火場。

不,那已經不全是程湄了,她身上隱隱籠著另一層形狀,若是戲魂沒有看錯……是帝江——日神羲和在活死人大戰時戰死的坐騎。

戰后羲和心痛不已,以帝江尸骨為材,煉了神器帝江硯。

說白了,就是神做的一個擺件,一個念想。

只是后來不知何故遺失了。

得帝江硯得天下,真是笑話。

為這么個擺件處心積慮的……

太子染疾,是個難纏且兇險的疫病,于是要趕緊送往火場葬了。

好歹是一國太子,全尸也無,實在是磕磣。

程湄雙目睜出血來,隱隱散著金光,直奔那爐中的小人而去。

梁帝親自阻攔,卻也攔不住她。

“不能去!那可是爛囊疫!”

程湄不顧烈火將梁辰撈出,臉貼臉緊緊抱在懷里。

梁帝欲將二人拉開,卻看見程湄臉上的皮肉已經開始星星點點地腐爛,霎時手已經僵住。

“我還沒聽你叫一聲娘。”程湄理了理懷中小兒額頭粘連的碎發,又道:“頭一回抱你,比我想的輕些。”

“湄兒……”梁帝顫抖著叫道。

程湄將梁辰安置在地上,緩緩起身,“從前我也想過,什么狗屁的帝江硯,不就是我的項上人頭?你們誰要就拿去!為什么叫我困在這里什么都不剩下!將我程家滿門殺干凈了,帝江硯也徹底沒了下落,兩頭都是落空,可笑不可笑?”

“你在胡說什么!”梁帝上前死死捂住程湄的嘴,瞬間便覺得掌心傳來一陣劇痛,展手一看,已然開始爛了。

程湄轉身抱起地上的尸首,身體也迅速腐爛著。

一旁飛來一只匕首直指程湄脖頸。

暗中的戲魂伺機而動,伸手攔下,卻仍是被利刃劃出一道口子,傷口極速愈合著,戲魂摸了摸匕首,在指尖捻了捻。

妖氣……

戲魂手握匕首直沖向一旁的太后,刃尖已抵住了太后的脖子。

“你還有多少驚喜是我不知道的?”

太后勾唇笑了笑,渾身散出強勁的妖氣,震的戲魂后退幾步。

“在這縛靈陣里,哀家才是第一。”

戲魂飛快轉變位置,直接一刀捅向梁帝心口。

“現在不是了。”

宮中探查多日,戲魂雖未找到陣眼,不過解結界嘛,還有一個辦法是通用的:殺了設界的人。

她看出了梁帝其實并不想太后拿到帝江硯。

金雀殿的結界定然是梁帝所設,梁帝手中若不是捏著可以與太后抗衡的本身,太后如此求硯心切,又怎會放任梁帝這般推脫磨耗。

設界的本事上,梁帝應該是強于太后。

那皇宮的縛靈陣定然也是梁帝所設。

這也是太后被他捏在手里把柄。

那太后手里用以挾制梁帝的把柄又是什么?

不是戲魂瞎猜,梁帝太后雖為母子,可宮里有什么母子,再者……一個妖,又怎么生出一個人來?

那這太后還真不知道藏了多少年。

梁帝死了,就看這太后接著是要怎么折騰了。

“那就看看,是你的妖力厲害,還是我的靈力更勝一籌。”不及多想,戲魂利落的丟掉匕首,手心飛出一條白綾直刺向太后。

那白綾竟是以破竹之勢擦過太后的手臂。

太后暗嘆幸而是身法練的好,不然真的被白綾刺中,那必然就直接斃命了。

太后暗松了一口氣,微微調整了站姿,卻發覺身上多處衣裳被整齊劃開,皮膚上也多了許多纖細的血痕。

又仔細看,周身已籠起了一層絲網,切到皮肉的部分還滴著血。

似乎是死路一條了。

太后看著遠處操縱白綾銀絲的戲魂,卻是詭異一笑。

殘月猛地沖出來,拾起一旁掉落的匕首,從后面一刀刺進戲魂身體。

戲魂只覺腰腹一陣劇痛,手上的絲綾也脫了力。

太后趁機掙脫,“你猜還有多少驚喜。”

戲魂深吸一口氣,笑了笑,又是一道白綾直接穿過殘月心口,“你的氣息太熟悉了,只是本座剛剛忘了,你是個叛徒。”

收回白綾,戲魂伸手摸了摸后腰的傷口,透過破了口子的衣料,太后發現那傷口已經愈合了。

若不是旁邊那星點的血跡,她甚至都要以為方才被捅的不是戲魂。

天上突然烏云密布。

不!那不是云,是鋪天蓋地的蠱,層層疊疊,整個皇宮透不過一絲光亮。

奄奄一息的程湄望著天,“今晚……怎么沒有星星。”

星星……

“沒有就算了。”程湄緊了緊摟著梁辰的手臂,渾身已是血肉模糊,“這里的星星沒有聲音,也不好看。”

一陣笛聲響起,程湄突然抬頭,看著吹笛子的太后,“為什么是你……”

這本該……是星星的聲音……

她想合眼,眼周什么都沒有了,合不上。

程湄漸漸沒了氣息,金色的瞳仁還亮著,很快又都化成了血水。

程湄身死的地方飄起數縷金光,沒飛多高又悉數散了個干凈。

太后看著散去的金光,眼中滿是狠戾,“我拿不到帝江硯,你們就都去死!”

太后從心口祭出一串鈴鐺,紫氣四處飛散,鈴聲四起。

所有人似乎都失去了行動能力,臉上盡是痛苦的神色。

戲魂遠遠看著太后,她未受鈴聲影響,面色卻也不好,從脖子上拽下一只銀鎖,舉在手里。

戲魂紅著眼,“知道我為什么愛喝鹽水嗎?”

太后看著一切自如的戲魂,又看看那只銀鎖,愣了愣,沒有回答。

戲魂笑了笑,啞著聲音道:“我從小在極北長大,那里白茫茫一片,什么都沒有,到處都是苦澀的雪,只有一片海,水咸咸的,我喝那里的水長大。”

太后望著戲魂,淚已經抑不住往外淌,仍是沒有說話。

戲魂歪頭看她,亦是一滴眼淚滑落,“告訴我,你想做什么?”

“殿下!”太后哭喊道:“我們冤枉!”

“所以呢?”戲魂走近了挑眉看她。

“我拿到帝江硯,就再也沒有人可以冤枉我們!誰都不能再把我們踩在腳下!”太后情緒十分激動。

戲魂一動不動,“這樣也挺好,可惜世上沒有這樣的好事。”

太后拼命搖頭,“不,你相信我,殿下,相信我,我可以做到的!”

戲魂也跟著微微搖頭,“你跟他們說,初月神望舒還活著,會有人信嗎?”

太后愣住了,“望舒神不是早就隕落了嗎?就連他之后的二月神白澤都不在了。”

戲魂無奈笑笑,“這你知道,帝江硯是個笑話你怎么不知道?”

太后難以置信地后退幾步。

“得帝江硯可得天下的傳說,真的假的都無所謂了,我就問你,如今中土誰不知道極北之戰?你去問他們,一個個講的繪聲繪色仿若親歷,所有人都說二,你說一就只能是個笑話!”

“那怎么辦呢?殿下!怎么辦啊我們?”太后急切問道。

“是我的話,就什么都不說。”戲魂回道。

太后不解的看著戲魂。

戲魂抬手撫了撫頭上的點翠釵子。

那是一頭烏發上唯一的點綴。

“有個人教我,將來中土又會有無數說三的人,說二的人也會跟我們一樣的下場。”戲魂接著道:“而我要做的,就是將來,看著他們把潑在我們身上的臟水一口口全喝下去!”

太后仍是愣著,她看著戲魂,她的籌謀是個笑話,她只能……跟著戲魂走……

“我愿意以后追隨殿下,只求報仇雪恨,為死去的族人正名!”太后竟直接沖著戲魂跪下。

“你殺了梁辰,逼死了程湄,害得我丟了一筆大生意。”戲魂把住她的下巴道。

“我……”

“你的落燼毒是哪里來的?”戲魂問道。

“啊?”太后不解。

“就是爛囊疫,你殺梁辰那個,那可是早就在中土絕盡了的東西。。”戲魂道。

“我師傅給我的。”太后如實答道。

“你師傅?白化能教給你用往塵鈴的本事?”戲魂問道。

這落燼毒本是白化少時的得意之作,世間毒物本都是相生相克,而白化鉆研各式本草多日,終于煉制出全中土唯一一味無解的毒藥,便是此毒,毒性兇險,發作也極快,沾到一點毒粉便開始潰爛,直至全身骨肉爛個干凈。

說來此毒同她頗有些淵源,她知道此毒其實有解,卻不知具體該怎么解。

只是后來此毒因越了天地法則,九重天親自下了命令,叫管草植的瀟湘君都收了去。

若不是白化私下又制,此毒真不該再有。

“確實我師傅給的,我不認識什么白化,師傅說什么都替我安排好的,本來照他的計劃此刻我取得帝江硯就該……”說著說著,太后愣住了,“他為什么要騙我?”

“是啊。”戲魂無奈點點頭,“但凡你換個師傅,也不會不告訴你帝江硯就是個擺件。”

這個太后,原本她還不解為什么時傻時聰明,原來是真傻……

“把你耍的團團轉他圖什么?他難道還能圖那個金燦燦的擺件?”這么大的本事不應該的啊?戲魂再次不解。“這往塵鈴可是實打實的神器,犯得上給你用嗎?就為了個擺件?”

好家伙當場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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