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白曦族云若王宮內(nèi)……

“那位羅姑娘……”白化輕輕開口打破了會客室的沉默。

“怎么了？”白偃一聽提及羅靈，一下來了精神。

“身上好香啊。”白化接著說道。

“這話得虧是王兄你說的，換成別人，我狗頭都給他扇飛。”白偃有點不敢相信這是他一本正經(jīng)的大哥說出來的話……多不合適啊……他都害羞了。

“可惜不是杏花香。”白化不管白偃胡思亂想到了什么地步，自顧自說道。

“你谷里一半都是杏樹，還不夠你聞？管人家什么香？”白偃回嘴道。

“這時候就幫人家姑娘說話了，看來小偃很是護短啊。”碧落在一旁笑著道。

白偃謙虛的擺擺手，“護短這種事，王兄第二，沒人敢第一。”

碧落聽了也咯咯笑起來。

三人正說笑著，突然進來幾個素衣女使，添了茶果點心，便要碧落同她們走一趟。

白化自然不放心，雖然知曉族中不會有人明目張膽的加害，但……放眼整個白曦族，誰又真的對落兒有過尊敬的念頭。

倘使受了委屈……落兒哭鼻子他又不在……總之他是有百萬個不放心！

幾個女使卻說世子妃只請了碧落一個。

一聽是母親的人，白化便放心下來。

母親最是柔善，教她同落兒熟悉些也好。

幾個女使便帶著碧落走了，說是帶著，也只是遠遠在前面走著帶個路，倒也沒有回頭多看碧落幾眼。

另一邊恰巧祖父也遣人叫他，白化也只得叫白偃關照一會兒，自己也去了正殿。

白化一路上只覺得頭疼的緊，母妃那是個人都過的了關，關鍵是祖父那邊，叫他怎么開口說呢？唉！

果然祖孫二人談了沒過多久，正殿便傳出陣陣摔打聲，白唔哪里舍得真打，只是可惜了桌上一摞新的白瓷杯子，悉數(shù)碎在了白化的腳下。

“孫兒覺得自己這些話說的已經(jīng)很清楚了，不過是表明心跡而已，并沒有沖撞的意思。還請祖父不要再為難孫兒了，免得真的大打出手，惹人笑話。”白化嘴上說著沒有沖撞，語氣還是十分強硬。

“滾滾滾！”白唔咬牙讓白化滾了出去。

白化心里算是松了一口氣，還好沒說幾句老爺子就氣著了。再多問，他更不敢說。

記憶里的祖父一直是十分老成穩(wěn)重的。可是不知為何，自從他入了百花谷，從小偃的描述看，祖父的脾氣是越來越暴躁了。

沒說兩句就發(fā)起火來。這倒跟他小時候記憶里的祖父不大一樣。

“怎么一個一個都這么不成器！本王凳子上是抹毒了，還是怎么都不愿意做？”白化走后，白唔心里仍是氣，不覺捏緊了手里的紙條。

可不氣嘛，資質(zhì)好的幾個，一個個本事都用在頂撞他上，剩下幾個不堪大用也就罷了，偶爾也來給他招惹煩心。

他活了多少年了都。他難道不知中土人人稱他一句老不死嗎？他也不想一直占著這個位置，也怪累人，偏偏兒孫幾個沒一個爭氣。

又展開紙條看了一眼，好家伙更氣了！

上頭清清楚楚寫著：

“兒孫無用，是老賊茍活之報。”

……

白化緊趕慢趕回了自己府上，白偃也帶著碧落到了新居。

“這些年王兄你雖不在，可是你的舊府，母妃是日日派人打掃的。”白偃指著整潔如新的庭院說道。

白化也只是微微點頭。

說起立府，未及滿翼便立府的白曦王族子弟，歷代似乎攏共也只有兩個。

一個便是白化，而另一個……是個名滿中土卻又不敢讓人輕易提起的人——白唔次子白尚。

許多人不知內(nèi)情，偶爾奉承白唔，說什么幼子長孫皆有大成……往往白唔聽了這話，臉是要氣的五顏六色的。

白化見碧落又換了一個發(fā)式，精致繁雜許多，衣裳也換了白曦族特有的素衣，除了瘦小些，倒真的是有王妃的風范。

只是碧落瞧著并不自在。

白化便趕緊上前關切道：“怎么啦落兒，我看你神色不好，在母妃那里待的不開心嗎？”。

“夫君，咱們什么時候回去啊？這兒的人我都不認得，我好害怕。”碧落小聲道。

“落兒害怕什么呀？這里有人欺負你嗎？”白化有些心疼。

“我……我不知道，我只是怕。 她們?nèi)巳私形抑v話……我不認得又怎么講的出口……不講我卻是更怕。”碧落有些委屈。

“沒事兒母妃知道落兒年紀小，又有些認生，只是不敢講話，母妃會關照你的，實在不想再理會他們。這幾天我都跟著你好了。”白化安慰道。

“真的嗎？”碧落抬頭問道。

“當然是真的，咱們就在這里住幾天而已，以后就都不來了，這幾天，就讓我保證落兒身邊都是開開心心的事情，怎么樣？”白化信誓旦旦道。

“落兒不是不想讓夫君回家見自己的娘親，因為落兒也不想和阿娘分開，落兒只是想讓夫君能一直陪著落兒，落兒一個人……害怕……”碧落拉了拉白化的衣袖。

白化兩手輕輕扶住碧落的肩膀，道：“落兒，回家與不回家，都是我做的決定。本來就是我連累了你，我明知道你很少見過外人，還帶你來云若宮這種人人倨傲的地方，是我讓你擔驚受怕了。”

“沒事的，夫君不是說落兒要和夫君長長久久的在一起，就要走這一趟嗎？落兒想和夫君一直一直在一起，幾天而已，落兒覺得換一輩子很值。”碧落終于又肯笑了。

白化也稍稍放心些。

次日白化母妃那邊撥了幾個女使過來。

早上起來便好幾個人圍著碧落打點。

白化便在一旁看著，也學著她們怎么編發(fā)。仍是仔細的拿著小冊子慢慢的畫。

女使們怕他看不清，又是要慢，有的還要重復幾遍，生生都編到了晌午。

吃午飯的時候，白化又說起給百花谷添置家具的事。

“以后若你阿爹阿娘真要來住，靠那幾個草鋪子定然是不行。”

碧落點點頭。

“添幾個床再蓋幾間草屋，我還想著，再給你買一面大的銅鏡，原先谷里就一個巴掌大小的小圓鏡，還早不知塞到哪里去了。”

碧落又點點頭。

“我聽說人間現(xiàn)在女子時興往頭上戴牡丹。我把后頭一片柳林辟出來，再種些牡丹花。”

碧落突然愣住，“夫君忘了，先谷主過世后，谷中……如今一棵柳樹都沒有了。”

白化亦是突然愣住，“我……我忘記了。”

“還有巴掌大小的小圓鏡。夫君當時不是說它有妖異，叫我丟了嗎？”碧落接著道。

“我……又忘了……”白化臉色不大好。

“夫君怎么了？還沒有睡醒嗎？”碧落看著白化面露難色，有些擔心。

“應……應該是……吃飯吧，來，你吃這個，醒神的，別跟我一樣睡迷了。”白化趕緊轉移話題。

碧落疑惑地攔下白化的筷子，“夫君，這是安神的……”

一旁的女使也道：“原本備這午膳是想著二位吃下剛好午歇……”

白化猛地放下筷子，敲在碗上響亮一聲。

碧落滿眼關切的看著，周周幾位女使不知是怎么了，也不敢做聲。

“呼……”忽然是白化自己松了一口氣，復又拿起筷子，道：“我睡迷了，飯罷我再睡一會兒。”

“嗯！”碧落點點頭，又給白化盛了些湯。

“今晚便是殿下的生辰宴。王爺還是記得準備為好。”一旁的女使出聲提醒道。

白化點了點頭，“放心吧，我只小睡一會兒。”

生辰宴是白化母妃親自主持，倒也不需白化費什么心，他到場便是了。

宴會定在晚上，往常冷冷清清的云若殿，頭一次熱熱鬧鬧的有了人氣。

這些本來都該是在他府上辦的，這還是白化母妃特意跟族長求的恩典。

白曦族稍微有些臉面的人基本上都到了。

有些白化依稀認得，更多的是他不認得的。

終究他多年沒回過族中，終究他……

終究許多還是記不住。

整場宴會白化本是一直攬著碧落的。

誰知母妃又要叫落兒過去，白化這邊擠了一群人也不好都撇下，便叫白偃跟著去了。

白化心中不安，仍是被眾多賓客按下灌了許多酒。

“還記不記得我？”

“不……不記得……”

“你不仗義，罰酒！”

……

便是白化酒量再好，也被灌的有些失神了。

幾人喝的正在興頭上，突然人群躁動起來，漸漸又都沒了聲音。原本熱鬧的生辰宴一片寂靜。

只見幾隊持刀披甲的禁軍，將整個宴場層層圍住。

白化睜著一雙迷離的眼，向著領隊的人看去，接著又開始在人群中四處尋找碧落。

突然一個人跌跌撞撞的沖了過來，險些將他撞倒。

此人正是白偃。

白偃神色慌張，勞累的喘著粗氣，一把按上白化的肩膀，焦急道：“不……不好了王兄，王嫂她……王嫂她不見了！我四處都找遍了沒人看見！”

白化的酒一下醒了大半。

那領隊的人也開口了，“屬下奉族長之名，緝拿盜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