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淵是被熏醒的。

那股味道就像是臭豆腐與鯡魚罐頭混合在一起后裹挾著腐爛皮毛的膻腥、洞穴霉斑的潮氣，以及某種可疑的發酵味，順著鼻孔直沖天靈蓋。

強烈的求生欲促使著林淵睜開了眼睛。

熟悉的課本不見了，課桌也不見了，寫滿粉筆字的黑板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空蕩蕩的洞穴，足有一個足球場那么大。

洞壁上有一個細小的泉眼正往外冒水，順著一道手掌寬的天然石槽流出洞外。

洞穴入口被垂落的藤蔓半掩著，上寬下窄，只能允許兩個人同時進出，從洞口的縫隙中可以看見，外面正淅淅瀝瀝的下著小雨。

自己正被五十多個有著黃褐色皮膚，體表長者細小絨毛，毛發間沾著草屑與血痂，披著半張獸皮的“人”包圍。

林淵趕忙低頭，松了一口氣，還好，他的身上依然光滑，只是，自己的衣服去哪兒了？他迷茫的看著身體上同樣裹著的半張獸皮。

這是什么鬼地方？自己不正在教室里復習考驗資料嗎？只是太累了，趴在桌子上瞇了一會……

他仔細打量四周，“這比毛胚房還要干凈啊。”

角落的巖壁上歪斜的靠著一些工具，木頭削尖做成的木矛占了大多數，少數幾根骨矛，石矛夾雜在其中，僅有的三把石斧中還有一把木柄已經開裂，地上散落著十幾塊有打磨痕跡的石頭。

再加上不遠處的一捆獸皮，這就是這個洞穴內的可以稱得上是物件的東西了。

最重要的是，唯一的食物只剩下了半截野豬。

此時正在被圍坐在洞穴中央熄滅火塘旁邊的三五個族人正用燧石刀撕扯，洞穴里回蕩著牙齒碾碎筋膜的咯吱聲。

自己這是穿越了？林淵偷摸下意識摸了摸腿上的獸皮，粗糲的觸感提醒他這不是夢境。自己竟然穿到了原始社會？

忽然他感覺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胳膊。

他扭過頭，正對上一雙沾著血絲的獠牙——準確來說，是某個頂著野豬下頜骨當發飾的女性原始人。

皮膚呈深褐色，臉上布滿蛛網狀皺紋，右頰有一條月牙形疤痕。

“烏拉！”對方突然咧嘴一笑，把沾著口水和血絲的不知名動物肉塊懟到了他的臉上。

借著洞口透進的微光，他看清了那塊暗紅色肉塊，新鮮斷面掛著半透明的脂肪，滲出的血珠正沿著掌紋蜿蜒，反胃的感覺直沖喉頭。

“這特么的，吃生肉啊！”林淵一臉詫異。

“烏拉！”身邊的原始人把肉塊直接懟到他的嘴邊。

林淵的喉結艱難地滑動，他盯著她指甲縫里的陳年血垢，鼻腔里翻涌著比腐肉更刺激的味道。

“等...等等！”趁著她疑惑的看著自己的時候，林淵悄悄把握著肉塊的手給推到一邊。

自從老祖宗學會鉆木取火之后，哪個現代人還能接受的了生肉？

“嗯，要把西方那些去除。”他心里默默地補充了一句。

等等，自己現在好像就在和老祖宗們呆在一起！

他們沒有傷害自己這個明顯和他們長得不一樣的人，還把食物分給自己，應該是友善的。

“鉆木...試過？”林淵瞄了一眼身邊的老婦。

老婦歪著頭疑惑的望著他，周圍的目光也都匯集到他的身上。

這是無法溝通嗎？

“就是鉆木取火。”邊說邊用兩只手來回的搓動。

“@#！”老婦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林淵更懵了，眨了眨眼，露出了和她之前相同的表情。

她跑到熄滅的火塘旁拿來了鉆板和鉆桿，搓動了兩下后渴望的對著林淵說道：“@#！”

“@#！”林淵疑惑的跟著說了一句，老婦滿意的點了點頭。

丟臉啊，別人穿越都是帶著知識改造世界，到了自己竟然被原始人教育了。

林淵有些好奇，為什么他們知道鉆木取火，還要吃生肉？

他拿起了老婦身前鉆木取火的工具，鉆板有些潮濕，是因為外面的雨？他摸了摸不知何種植物做的火絨，同樣有水汽。

林淵的肚子傳來咕咕的叫聲，為了避免和他們一起吃生肉，還是要先把火給生起來。

只要速度夠快，潮濕的木頭也能鉆出火星，關鍵是火絨。

他在火塘邊上的木柴里挑了一根較為干燥的樺樹枝，小心地將樹皮剝下，內側還是干燥的，林淵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了一截，樺樹皮富含樺脂醇，極易引燃。

林淵用燧石匕首將樺樹皮內層纖維刮成絮狀，揉成蓬松的引火絨。若是有干燥的苔蘚就更好了，兩者的混合體比單一材料更易點燃。

又找身旁的原始人借了他手上的燧石匕首在洞口取了一截藤蔓，林淵將榆樹枝和藤蔓綁在一起，做成一個弓。

他從未自己做過這些東西，足足用了半個小時才把所有東西給準備好。

在族人好奇的眼光中將取火工具組裝好，開始鉆火。

有個瘸了左腿的原始人起身一跛一跛的向林淵走來。

“@#？”

“@#！”這是他剛剛學會的詞語，他也聽出了這個人的疑問。

“%￥*！”男人指了指地上的鉆板，又指了指外面的雨，又攤開自己的手掌，掌心的血泡已經潰爛發白。

林淵聽不懂，但是他大概知道這人的意思，他在告訴林淵，雨水打濕了所有的引火物，無法生火。

語言不通的林淵無法解釋，只能堅持地鉆，雖然有了弓鉆，想要鉆出火星還是很艱難。

鉆了許久，第一縷青煙從才從鉆板上升起，眼前的瘸腿男人，眼角忽然一抽，驚訝的看著林淵。

青煙越來越濃，林淵將鉆桿拿下，點點火星在凹槽內閃閃發光。

他屏住呼吸，小心的將火星倒在火絨上，對著火絨小心翼翼的吹氣。

突然“噗”地綻開橙紅的花，映亮他布滿泥漬的臉龐，燙焦了他的眉毛，照亮了陰暗的洞穴。

“嗚...”整個洞穴響起整齊的抽氣聲。

林淵成功的收獲了一堆敬畏的眼光，包括剛剛的老婦，“*%￥！”其他人也跟著一起叫喊。

老婦顫巍巍的撫摸了一把地上的弓，忽然拿出一根不知是何物種的羽毛插在林淵的頭上。

“*%￥！”老婦大喊，眼巴巴的看著林淵。

“*%￥！”林淵趕忙跟著喊了一聲。

老婦滿意的看著林淵，身后的人們喊得更大聲了，整個洞穴都回蕩著他們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