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罐里的肉湯翻滾，林淵用木勺攪拌，忽然瞥見一條半透明的絳蟲尸體正伴隨著肉塊翻滾。

“看，熟了的水殺死了肉里的蟲子！”他舀起蟲尸舉過頭，遞給圍在身邊的族人觀看。

“這些蟲子鉆進肚子，就會像蛀空樹干一樣啃食你們的血肉，而沸水能燙死它們！”

洞內傳來一陣吸氣聲。

巢走過來，盯著勺子里的蟲子，皺著眉頭。

林淵仔細的向巢講述喝開水的好處，又在未吃的野豬肉中找出活的蟲子給他看。

巢雖然不理解水里的蟲子為什么看不見，但是現在看到原本以為是筋絡的蟲子，又聽林淵說這蟲子能讓人生病后，心里有些害怕。

林淵的話他還是很相信的，就憑借著他那句開水能殺死蟲子，讓族人們少生病，巢就準備要每個人都要喝開水。

對于巢來說，喝開水的推廣很容易，若是誰不聽話，那就打一頓就好了。

林淵并不知道她的想法，緊緊盯著陶罐，他也許久沒有吃過煮的食物了。

油花在沸騰中舒展，肉香混合著魚的鮮味漸漸從陶罐內飄出漸漸充斥了整個洞穴，族人們的等待漸漸變得焦急。

林淵找巢要來陶碗，分到每個人的手上，制陶成功后，陶器就和其他物資一樣，由巢統一管理。

陶罐中的魚湯咕嘟作響，林淵抓起一把洗凈的蒲公英嫩葉丟進濃白的湯汁，苦香混著葷腥騰起。

族人在看到林淵將蒲公英丟入后有些抗拒。

在他們的印象中草是苦的，在有肉和野果吃的時候，沒人愿意吃草。

“加了這草，肉湯能好喝嗎?！甭菇前蛇蟀蛇笞彀停裆袧M是回味。

林淵拿起兩根木棍夾起來一筷子蒲公英，當著所有人的面吃下。他故意咂出響亮的“嘖”聲：“比烤肉好吃多了！”

有人皺著眉頭，滿臉懷疑；有人別過頭，露出嫌棄表情

礫驚訝的看著林淵一副享受的表情吃草，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燧盯著湯面浮起的油星，喉結無聲地滾了滾。

林淵看到燧的表情，用木勺盛了碗肉湯，又夾了幾顆蒲公英放進去，遞給了燧：“你嘗嘗?！?

燧小心的接過陶碗，想要學習林淵使用木棍，卻怎么也夾不起來，只能端起碗小口嘗試肉湯，幾顆蒲公英順著肉湯流進了嘴巴里。

只一口燧的眼神就變了。

蒲公英的清苦反勾出魚湯的鮮甜，雖然現在的蒲公英稍微有些老，但煮熟后奇特的口感依然讓他入迷，他震驚的看著碗里的草，應木棍三兩口的就把草全給扒拉進了嘴里。

“好吃！”燧一臉的享受，“草竟然能這么好吃?！?

鹿角看著燧的模樣咽了咽口水，真的好吃嗎，他開始有些心動了。

拿著木勺給自己盛了一碗，第一口下肚，緊接著就是咕嚕咕嚕，啪嘰啪嘰的聲音。準備去盛第二碗時，林林淵給阻止了，這大胃王，他吃飽了別人就沒得吃了。

鹿角幽怨的看著林淵，林淵實在是受不了他的眼神，給他盛了最后一小碗。

鹿角不舍的一口氣吃完，一片一片的往嘴里塞，“淵，明天多摘點?！?

林淵沒有理他，“還有要吃的嗎？”

巢看剩下的人沒有反應，大聲說道：“二十年前大旱……樹皮都啃了，還吃不了這個！來，先給我來一碗！”

族人們默默的排在巢的身后。

槐米顫巍巍端起陶碗，閉眼抿了一小口?？辔洞痰盟碱^緊鎖，正要吐掉，舌尖卻泛起一絲回甘。她愣住，又抿了一口，突然睜大眼：“燙！但……但喉嚨像泡進溫泉水！”

槐米的動作引起族人們的哄笑，黑齒現在卻并不開心，巖部落的首領，帶著他整整轉了兩天！

“巖！那個部落到底在哪！”黑齒拽著他的脖子拉到自己身前，“你是不是在帶我兜圈子？你可想好了，馬上食物就吃完了，到時候就要開始宰你的族人來吃了。”

巖正是巖部落首領的名字，在每個首領繼位后都叫做巖，同時失去之前的名字。

巖恐懼的看著瘦猴用燧石刀在一個孩子的大腿上刮擦“孩子的肉是最嫩的，巖，你也該嘗嘗?！?

“就在…就在前面，不遠了。”巖有些害怕，他親眼看見黑齒割了反抗的族人的耳朵丟進了火塘里。

他忽然想起自己之前和族人外出打獵時看到的那堆篝火，里面有魚骨和奇怪的繩結，“在、在太陽落山的方向?！彼鷣y指了個方向，“他們用魚骨祭祀，我見過?！?

他很害怕，自己怎么會知道他們的下落，當時被逼的沒有辦法，只能帶著黑齒在叢林里亂轉。

他感覺現在就像是鈍刀子割肉一樣，可又沒有辦法，自己，還有整個部落的性命都在黑齒的手上。

“再信你一次，若是天亮之前沒有找到，他就是我們明早的食材。”

黑齒指著被瘦猴提早手里正嚎哭的孩子。

“閉嘴，瘦猴一個耳光甩了過去，再哭現在就砍了你?！?

孩子立馬止住了哭喊，只剩下小聲的嗚咽以及噙滿淚水的眼睛。

深夜，燧拿著新制的榆木弓悄悄溜出了洞穴，幾次想要拉弓，他的瘸腿卻不配合，他忽然想起林淵的繩套陷阱，找到一根木棍，用樹藤牢牢綁緊在自己的腿上。

他將瘸腿頂在身后，咬牙拉弦，手指上蹦出一條深深的血痕。

“砰”箭頭牢牢扎進三十步外的樹瘤。驚起夜梟撲棱棱飛散。

燧食指上的血珠滴在箭桿上，他卻笑了，“瘸腿又如何，我的箭能飛到太陽升起的地方。”

他正要收弓，忽然僵住——除了被他的弓箭驚起的夜梟，有更多的鳥從白樺林飛出。

心中暗叫不好，難道敵人來襲？必須盡快通知部落。

燧立馬按照林淵教的暗號，模仿狼嚎叫出三短一長。洞穴方向立刻傳來守夜人模仿狼嗥的回應，兩輕一重，代表「已戒備」。

燧慢慢摸回圍墻，剛剛自己的警報已驚醒了洞穴內的族人，此時正拿著武器向圍墻這邊集結。

他緊緊的盯著白樺林，晚上的白樺林像只匍匐的巨獸，鳥群驚飛的方向隱約傳來枯枝斷裂的聲響。

燧拉緊弓弦，綁了樹枝的左腿使勁抵在圍墻后的木架子上，屏氣凝神，嗖的一聲，箭矢離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