燧帶著孩子們將木棍扎成密實的網格，林淵抹了把額頭上的汗，冷卻后的雪白石灰粉末混合著汗水，在他臉上留下幾條手印。

“三捧石灰配一筐黏土！”他吼著部落新學的量詞，指揮女人們把雪白的粉末倒進土堆。

孩子們把蘆葦撕碎撒進泥漿，鹿角掄著石錘夯擊泥層。

“這泥巴吃人！“阿夏突然驚叫。林淵看著她發紅的腳踝，石灰放的熱量還未充分消散，但黑齒部落的陰影比灼傷更迫在眉睫。他咬緊牙關：“受傷的人去溪邊冷敷！”

等他們冷敷回來，林淵用獸皮裹住雙腳，“這樣它就吃不到了。”

他又抬頭大喊，提醒族人們避免與石灰直接接觸。

夕陽把最后一縷金光灑在墻頭時，燧扎完了最后一根橫木。鹿角甩著酸麻的手臂還想掄錘，被林淵按住了肩膀，這個部落里最壯實的壯漢，靠著墻根打起了呼嚕。

女人們就著月光與火把傳遞泥漿，發白的指尖不知是被水泡的還是石灰的顏色。

槐米蜷在露珠膝頭睡著了，手里還攥著半截蘆葦稈。林淵俯身想抱走孩子，卻聽見露珠低語：“她啊母死在黑石部落的矛下……現在倒不怕了，說墻比山神還高。”

當阿夏將最后一捧泥土填進模板，林淵想說些什么。卻發現族人們早已橫七豎八睡倒在未干的墻根下。

初秋天氣已涼，他拿了些獸皮給他們蓋上。

林淵是被驚醒的。

晨光下，礫用石斧劈向墻壁，斧刃“當”地彈開，只在墻面留下白痕。

林淵拍了一下他的頭：“嚇得我還以為黑石部落的人來了!”

“黑石的矛可捅不穿這堵墻！”他甩著震麻的手腕對著林淵大笑。

笑聲卻在瞥見巢佝僂的背影時戛然而止。

老婦人正顫抖著用自己的手指摩挲墻面，渾濁的眼底映著一片灰白。

剛剛她親眼看到了，礫使出全力的那一斧也沒能奈何這堵墻。

它如同一道割裂了天地的屏障，不僅隔絕了敵對部落的窺探，還有哪些野獸也被徹底的隔絕在部落之外。

在這里面，族人就是安全的，這是他們自己的一方小天地。

若不是親眼見到了它是林淵帶著族人們一層層筑起來的，自己應該會認為它是山神發怒隆起的脊背吧。

巢忽然嘆了口氣，配合上林淵的灰燼保存火種的技術，部落那從她記事起就存在的守夜制度應該要改變了吧。

林淵順著巢的目光望去。石灰混合黏土的墻面散布著一些裂紋，像是一張蒼老的臉，裂縫中探出的蘆葦稈如同新生白發。

這堵墻遠比他記憶中農村的土墻粗糙，還有木排留下的一條條凹痕，卻讓他眼眶發熱——每一道歪斜的夯痕都拓印著族人們的掌印。

他摸著上面的凹痕，若是在給自己點時間燒出磚塊……他搖了搖頭，眼下能依賴的只有這堵粗陋的墻。

雖然圍墻修好了，林淵并沒有準備讓族人們休息，黑石部落就像是一把刀懸在他們脖子上。

據族人們的講述，他們應該是經常對其他部落進行侵略，作戰經驗豐富，并不想是部落這些人，整天都在為了食物奔波，唯一的作戰經驗就是打獵。

在加上他們說的鋒利的石頭，林淵經過詢問特征，覺得應該是燧石。不僅鋒利度和硬度遠超部落那些普通石頭裝備，武器的精細程度應該也要好上不好。

燧石容易加工，林淵之前看視頻，有人用它來還原石器，能比較精準的控制燧石剝離出薄片或尖狀物。

簡單來說，燧石武器的綜合優勢讓他在原始時代成為“科技標桿。”

林淵覺得，對待戰爭怎么小心都不為過，這不是小孩子過家家，失敗的人付出的是生命的代價。

所以，部落門前那一塊平地林淵也準備將哪里挖滿陷阱。

他交代女人們采集藤蔓之后，就帶著骨和鹿角出門，陷阱不準備挖太大，部落人手不足，一天挖不了幾個，而且有人掉進去后，其他人可以繞過去，殺傷力不足。

林淵想的是用一些小陷阱密密麻麻的把那片空地挖滿，里面在插一些削尖的樹枝，敵人掉進去后雖然不致命，但能有效的消減他們的戰斗力。

還有建墻時林淵可以讓鹿角取土挖出的那條溝，只有一米寬一米深，雖然做不了護城河，但是將里面插上削尖的木樁，也是一種陰人的手段。

分別給他們安排好任務之后，林淵就看見第一批采集藤蔓的女人們回來了。

具體是什么藤蔓林淵不認識，那是一種直徑只有一厘米左右的藤蔓，由于強度低，族人們很少收集，樺樹林里很多。

想到要覆蓋著陷阱上，林淵第一個就想到了它，一破為四后，韌性足夠用來打結，可以編制成網，稍微使點力氣就能拽斷。

林淵讓女人們跟著自己編網，經常勞作，她們的手很巧，就是沒有間距的概念，網眼孔徑大小不一，形狀也不一樣，有些是方形的，有些是三角形的。

不過這只是用來覆蓋陷阱的，對外觀也沒有什么要求。

阿夏忽然自嘲的笑了笑，“淵的手怎的比我們這些女人的手都巧。”

林淵怔了怔，這姑娘前兩天還因為害怕蜷縮在火塘旁，現在卻用草繩將頭發綁成利落的馬尾。

自從林淵用草繩給槐米綁了頭發，漸漸的在部落里流行起來，就連男人都開始綁起來了。

就連骨頭上綁的那根代表榮譽的野豬獠牙也被他收了起來，就是頭發沒有洗過，依然亂糟糟的，渾身散發著流浪藝術家的氣息。

他打斷了自己的回憶，這女人左眼的烏青已經消退了，眼神里再也沒有了恐慌，現在從容編織藤網的姿態與之前大不一樣。

科學改變的不僅是墻，還有握過夯錘和石灰的雙手。

“淵！”遠處傳來一聲大喊打斷了他的思緒。

林淵疑惑地抬起頭，露珠正飛奔的朝他跑來。

“快跟我走！”露珠跑到他的身邊，拽著他的胳膊就要往外跑。

林淵看著她氣喘吁吁的樣子，有些摸不著頭腦，“發生什么事了？”

“雞！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