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淵的聲音在四周回蕩，洞穴內驟然變得寂靜。

他拿起炭筆，用力地在墻上寫上“科學”兩個字。

“科學…”巢率先伏倒在地，這個新詞語，她連著喊了好幾聲，總算發對了音。

在她之后，眾人紛紛紛紛匍匐跪拜，口中重復“科學”的音節。

“神說，祂不需要跪拜！”林淵大喊。

匍匐的人群像被施了定身咒，面面相覷的看著趴在最前面的巢。

額頭緊貼地面的巢手指摳進了泥土，她心理充滿了不安，冷汗從額頭上冒出。神從未眷顧過部落，但她知道在其他部落，不敬神的人會被燒死，她偷偷瞄了一眼林淵。

林淵看著眼前依然跪拜一地的人們，又想到之前他們把魚籠供在高臺，心中忽然涌起一股邪火。

他一腳將魚籠踹飛，在地上彈跳幾次后徹底碎成了一團。

“我說了！神不需要跪拜！”

巢看著生氣的林淵，她知道自己的決定會影響整個部落的未來。她害怕，害怕若是不跪，會不會引起神罰。

她還害怕，若是不站起來，會不會觸怒林淵。

火塘里忽然傳出一聲脆響。她突然意識到，這個從天而降的‘巫’，讓部落第一次在暴雨中有了火塘，缺乏食物時有了魚，甚至有了希望。

巢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她的身后響起了膝蓋響起的聲音。

巢期盼著看向眼前的林淵。

“神諭：太陽升起不靠祈禱，河流奔騰不靠獻祭！用石斧劈開迷霧，用魚籠撈起希望，人的路要自己走出來！”

“相信這句話，神才會庇佑我們”

林淵看著眼前更加迷茫的人們，轉生將這句話寫在了巖壁上。他知道，這句話太長了，他們現在還聽不懂，但總有一天他們可以看的懂。

這是他在發現自己無法推辭巫的身份的時候之后，考慮了一整天的說法。

將“庇佑“與“相信并實踐”綁定，而非與人們想象中的巫力和神力掛鉤，形成“實踐有效性到神眷持續”的邏輯閉環。

當遭遇災荒或者野獸襲擊時，部落會優先檢討自己是否“踐行科學不夠徹底”，而非質疑他的能力。

他深刻知道神權對社會的危害性有多大，就像西方某一時期，教會統治占據主導地位，對思想的嚴格控制使得科學知識被視為異端。

創新和技術進步被視為對上帝的不敬，人們不敢嘗試新的技術和方法，思維被宗教教條束縛，缺乏對自然現象的理性思考，導致知識水平長期停滯不前，甚至出現倒退。

宗教在文化領域占據絕對主導地位，人們過度依賴宗教教義和祈禱，大量的人力、物力被投入到宗教儀式和教會建設中，嚴重制約了社會的發展和進步。

若是他牢牢掌握神諭的解釋權，他相信憑借自己的能力可以將神權反噬的后果給消除或者轉換給任何一個敵對的人或者部落，利用知識和神權牢牢把控權利。

可這與他接受的教育不符？

部落成員將把大量時間和精力耗費在祈禱、獻祭等活動上，而不是專注于實際生產，社會進步也會在他死后徹底停滯。

他更希望看到科學在這里生根發芽，他想看看，最后能結出什么樣的果。

林淵走下高臺，看著坐了一地的迷茫的人們，今晚對他們的沖擊太大了，他們需要時間來思考。

原始人們并不笨，他們只是缺少了見識和經驗。林淵嘴巴微微翹起，他今天并不準備放過他們。

他拿起炭筆，在地上寫了一個“火”字。

人們疑惑的看著地上的字。

“畫！”現在還沒有寫這個詞，林淵只能用相似的詞語描述。

現場忽然騷亂，他們看出了，這和林淵墻上的字是一種結構。

“神的字？”巢咬緊自己的嘴唇。

“對，神的字。”林淵點點頭“神說，學。”

人們依然帶著疑慮，人怎么可以學神的字。

蒲撿了一根炭筆，剛要在地上寫，他的母親準備用手拉住他的胳膊，被林淵給攔住了。

他在地上畫出了一個歪歪扭扭的“火。”

林淵指了指火塘：“火。”

“火。”蒲咕噥了幾句，說了出來。

林淵摸了摸他的頭，環視四周。

人們不敢與他對視，紛紛低下了頭。

他用木棍敲了敲地上的這個字，聲音在寂靜的洞穴里聽得一清二楚。

巢咬緊牙關，像是做了什么決定，在地上艱難的畫出一個“火”字。當她看著地上那個字，突然意識到這個符號可以固定語言，有一種第一次看到火種的震撼。

林淵不知道她的想法，不然好歹要夸她一句不愧是部落里最年長的人。

隨后，其他人也開始了，洞穴內只留下了炭筆與地面的摩擦聲。

“舅舅，為什么魚籠可以捉到魚。”蒲的聲音打斷了摩擦聲。

林淵心里直了，剛想睡覺就有人送來了席夢思。

蒲看林淵久久沒有回答，咬了咬嘴唇，“舅舅，頭給摸。”

他把頭伸了過去，兩天眉毛擰在一起，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樣。

林淵一樂，狠狠地在他的頭上抓了一把。

“它餓，要吃食物。”林淵把殘破的魚籠拿到手里，指了指里面剩下的一小塊螺獅肉。

“它又笨，出不來。”林淵用手掌堵上魚籠的出口。

“最后，都擠在里面。”林淵雙手合攏，做擠壓狀。

蒲蹲在地上，他覺得自己好像有些明白了。

“我，可以和他們一起做魚籠嗎？”蒲指了指其他的孩子們。

“當然可以。”

“魚，不啃魚籠？”瘸了腿的燧忽然問道。

周圍的人們瞳孔突然放大，雖然部落里從未有過神，但之前參加集會，有一個部落的人因質疑神靈被當眾處死。

林淵在地上撿起了一塊魚頭骨，把魚嘴給他看。

“牙，不鋒利。”說完，拿著牙齒在魚籠上蹭了蹭。“就像你，掰不開石頭。”

“洪水會不會沖走。”骨指了指魚籠。

林淵把魚籠上的藤蔓綁在了一塊大石頭，使勁往后拽，“魚籠結實，就沖不走。”

部落里變得安靜了，只有火塘中火星爆裂的噼啪聲。

等了很久，林淵都沒有再聽到問題，他環顧四周。

“這，就是科學。祂說，祂無處不在，只要你能發現祂，祂就會庇護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