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天還沒亮就醒了,鼻尖還粘著昨晚認字時蹭到的灰。
洞頂垂落的藤蔓濾進幾縷晨光,映出巖壁上歪扭的“蒲”字。
這是因為他識字最快,林淵教給他的名字作為獎勵。
這個字太難了,怎么都寫不好,蒲皺了皺眉,自己怎么不叫做“一”呢。
要不叫做人也行,他看向林淵在巖壁上寫的“人定勝天”四個字。
他縮了縮單薄的肩膀,火塘里的灰燼早已冰涼,守夜的礫正四仰八叉打著呼嚕。
蒲別過頭,攥緊手中弓鉆。
弓柄上纏著林淵綁上的防滑藤條。嘗試著拉了好多次,終于青煙騰起,將火星濺入干燥的樺樹皮絨,輕吹幾口氣,火苗“噗”地竄了起來
自從林淵用了弓鉆取火后,守塘人再也沒有那么認真了,只可憐了族人們,經(jīng)常被凍醒。
蒲湊到礫的耳邊大喊“黑石人來了!”
礫一下子驚醒了,提著自己手邊的投石索就跑出了洞外:“在哪!在哪!黑石人又來送死了?”
蒲聽著礫的大喊,抿起嘴偷笑,卻被返回的礫一巴掌拍在了頭上揉了揉,“熊孩子,趕緊去收魚籠吧,等著吃早飯呢。”
自從林淵制造了魚籠,部落里的孩子們就扛起了一半食物的重擔,甚至更多。
巫要求族人們先吃魚,然后是死了的兔子,至于活著的,不到實在沒有食物吃了,一只都不能動。
蒲一把推開了他的手,自從林淵來了之后,族人們都開始喜歡揉他的頭了。
蒲用手在自己頭上抓了幾把,又掉了幾根頭發(fā),別什么時候變成燧舅舅那樣的光頭了。
剛想著燧,他就一瘸一拐的往洞外走去,肩頭還掛著一張未完工的弓。
經(jīng)過蒲時,他瞥了一眼他刻的“蒲”字,蹲下身揉了揉他的頭,“好好學習。巫說了,那勞什子命啊運啊的。”
蒲徹底放棄了抵抗,小心的理了理自己的頭發(fā)“是學習改變命運!”
燧不知道有沒有聽到,拖著瘸腿走的飛快。
“藤果!快起來收魚籠了!”蒲對著還在睡覺的巖部落的一個女孩喊道,巫讓他帶著他們一起去捉魚。
“魚籠?那是什么東西。”藤果疑惑。
“就是能抓到魚的東西。”
一聽到魚,藤果立馬就爬了起來喊上了幾個小伙伴,魚肉太好吃了,又軟又嫩,就是太難抓了,她還沒有吃過幾次。
等他們三個跑到蒲的身邊,看著身邊的一群孩子,“就我們自己去嗎?”她奇怪的問道。
“對,我們自己去,趕緊走吧,趕緊把魚抓了送回來,族人們還等著吃了早飯出門呢。”蒲催促道。
藤果跟在他的身后,咬著自己的嘴唇,這個部落也太可怕了,
她看過大人們捉魚,魚那么難捉,竟然讓孩子們去,最可怕的是要捉來給大人們吃,自己今天餓著肚子在河邊站一天都可能捉不到一條吧。
遠處傳來女人們捶打藤條的悶響,夾雜著骨粗聲粗氣的大喊:“瘸子!你那破弓弦又斷了!”
“別急,巫說今天要熬膠,以后的弓弦就好用了!沒有弓的打獵先用投石索吧。”
晨霧中,巫正在帶著奴隸們在圍墻邊上修新的夯土墻,四個奴隸正用骨耜挖著壕溝,剩下的兩個正坐在火堆旁削木樁。
蒲搞不明白,羊跑的那么快,怎么能抓到活的放進去?
鹿角赤裸的脊背扛著一筐石灰回來了,“跟你說了多少次了,要避免與石灰直接接觸,以后再發(fā)現(xiàn),你的食物減半。”林淵看到后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以后不會了,不會了……”鹿角輕笑著轉開話題:“這窯要燒一晚上!昨晚還喊我睡覺,礫那只懂夯土的莽漢當是烤兔子呢?”
藤果站在蒲的身后,感覺一切都那么的新奇,原來那么高大的墻就是這樣一點一點建起來的,若是自己部落也有墻該多好,就不會被黑石人給殺了。
槐米像抱著寶貝似得抱著一堆草從泥墻側邊的門內走進去,扔了一把夯土建成的兔圈里。
“這蠢兔子光吃草不下崽!”鹿角湊近兔圈嘟囔,手指戳了戳灰兔鼓脹的肚皮,“不如烤了。”
藤果也在奇怪,那里面十幾只兔子為什么不吃,還要孩子們去捉魚?
“你敢!”槐米突然撲上來護住兔子,臟兮兮的小臉漲得通紅。
“巫說了,等它們生小兔子了,以后就有吃不完的肉了。”
藤果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自己怎么就沒有想到。她看著兔圈里的兔子,忽然覺得它們更加的可愛了。
蒲走的很快,每天都走這條路,熟的不能再熟了,很快就走到了河邊。
蒲沒有立刻去取魚籠,孩子們都分散著跑到了樺樹林中。
蒲也帶著藤果走到了一個上面已經(jīng)有好幾個v型傷疤的樺樹邊,取下了一片只有一小口樺樹汁的葉子。
蒲艱難的咽了咽口水,遞給了藤果,“好喝的。”
藤果疑惑的看著手上的樺樹汁,這能喝嗎?
心里更加的沉重了,這個部落就讓孩子們喝樹汁嗎,她好像看到了自己以后悲慘的生活。
藤果顫抖著將樺樹汁送入口中,眼睛立馬亮了起來:“好喝,真好喝!”
蒲笑了笑,聽到她的贊美,心里像是喝了樺樹汁一樣甜。
他又教了藤果如何取樺樹汁,就帶著她來到河邊準備取魚籠了。
孩子們也都喝完樺樹汁回來了。
“呀!我們忘記帶骨矛了!”喝了樺樹汁的藤果對于捉魚也沒有那么抵觸了。
“不用骨矛,我們有魚籠,比骨矛還要厲害。”
“魚籠?它在哪?”藤果對魚籠更加的好奇了。
“就在那里。”蒲指了指綁在一塊樺樹上的藤繩。
藤果好奇的看著他拿起了那根藤繩。
“看好了。”蒲猛地一拉,水花濺在了藤果的臉上。
她沒有反應,眼光被漸漸浮出水面的魚籠給黏上了。
魚籠剛剛露出半截,幾尾草魚便瘋狂甩尾。
“魚,好多魚!”藤果忽然發(fā)出大喊,忽然捂住了嘴巴。
被黑齒劫持時,隨便大喊會被燧石刀抽打。
蒲咧嘴一笑,拿起另外一根濕漉漉的藤繩,“你要不要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