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縱我平生約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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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前世(一)
堯果果醒來的時候觸目皆是漆黑,耳邊哭泣聲不斷。
這是……怎么了?還在夢里嗎?
她慢慢起身,站在一片黑暗中,不知道要往哪里走。這漆黑黑的沒有一絲光亮,她不由得緊緊握住拳。
“堯果果”有人在呼喚她,瞬間所有的黑暗消失不見,換成慘白的光,刺得她急忙用袖子捂緊眼睛,許久才慢慢適應。
“堯果果,你看!”那聲音再次傳來,下一秒她的周圍像是一陣風吹過,撕裂了慘白的帷幕,一幅幅畫面開始在她面前上演。
那是一個女孩短暫而又凄慘的一生。
堯凝出生在恒碩七年的冬天。
那一年的冬天至今有人提起都是砸吧著嘴說“不得了呦,那雪大的能把人埋嘍”。
那一年雪確實太大,大的埋住花草,壓折樹木,積雪房頂,像是要把天地間的萬物凝固在它的懷抱里。
堯凝出生了。在她的啼哭聲中迎來了又一場更大的風雪。
母親生她生了一整夜,第二天父親要去上早朝,去之前實在是不放心又來屋子屏風外看她母親,前腳踏進屋里,后腳就有嬰兒清亮的啼哭聲傳來。
她終于出生了。
喜婆抱著她出來,歡喜地笑著對她的父親說,“堯大人,夫人生了,是個千金呢”。
她的父親卻是只低頭看她一眼,就急不可耐地進去看她的母親。床上她的母親疲憊不堪,可是看到她的父親還是勉強提起精神睜開眼睛,“大人。”
“靜兒,你辛苦了”。她的父親心疼極了。是的,這天下誰人不知,京城兵部侍郎堯大人與夫人伉儷情深。這堯大人在朝堂上做事,清明廉潔,一絲不茍,可回到家便成了個窩囊的寵妻狂魔。
在泠京人的眼里,太寵愛妻子,就是個窩囊廢。泠京人重男輕女,女子的地位一直是極低。可是她的父親卻尊敬愛護她的母親到了世間女子嫉妒,男人蔑視的地步。而這本是天經地義地對妻子好,在有心人的編排與構陷下竟成了罪名,御史諫議的折子雪花一樣飛到皇帝的案頭,里邊白紙黑字清清楚楚的說堯大人懼內成病,耽誤政事,作為官員不能給天下男子作表率。
呵,做不了表率!那又是什么樣的表率?將為自己生兒育女的妻子家暴、賣棄的表率嗎?
皇帝在那些折子的誤導下,下令,讓他的父親攜家眷慰問南疆將士,任撫遠使。
那場大雪過后,他的父親便帶著他們一家人出發了,路上雪厚的馬兒不敢向前。她又啼哭不止,父親只好抱著她下車,輕輕晃著哄她,“我們小果兒不哭了,不哭了。”說著,他抬起頭看空無他人的官道,和遠處重疊的山川。山水道路,皆是厚厚的白雪,世界宛若一幅凝固的水墨畫,非黑即白。突然,他對著馬車喊到,“夫人,我們的小果兒大名就叫凝。”
世間自此有了她堯凝。
她出生于北方明國的泠京,卻長于南方的水土。南疆多水,她父親的官邸隨著南方人家一起筑在一彎碧水之上。碧水穿城而過,城名叫十夢,碧水叫烏白。房屋白墻烏頂,溫婉的像是一場夢。
父親為官清明,為人正直,母親知書達理,溫柔似水。在這樣幸福的家庭里成長的小堯凝童年歡樂無憂,美好的令人艷羨。可是這一切并不長久,所有的美好,到她四歲那年都戛然而止。
那是三月的一個深夜,小雨連綿。有人來扣他家的房門,說話聲音急切又驚惶。
“堯大人,堯大人,軍務緊急啊堯大人。”
他的父親匆忙披上衣服去開門,她的母親也起身穿戴整齊,連帶著她也被從夢鄉中叫起,穿上小衣服,正襟危坐的等著。
父親匆忙出門,出門前卻是拉著她母親說,“軍務緊急,我恐是盛軍入侵,這些日子主力兵馬跟著楊大人在城西什子坡作戰,他們這招應是聲東擊西,城內兵力恐怕難以抵擋,我走之后你帶些細軟先帶著果兒從東邊的山上繞出去躲一躲。”
“不,老爺,我要等你回來,我不會自己走的。”她的母親聲音顫抖卻又堅決。
“靜兒!我會無事的,只是你和果兒留在城里我才會分心,如若城破,我有士兵傍護自是能脫身,你們呢?若是被抓,一定會成為人質。聽話,一定要帶著果兒出去,我會去找你們的。”
“老爺,你,你一定要保重啊”,她的母親終于泣不成聲,“我會護著果兒出去的,你一定要來找我們啊”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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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甸甸的一聲好,終究還是失了信。
他的父親未能去找她和她的母親,那場入侵,盛國派出了大量精銳兵馬,城內留守的少量兵將根本不是對手,明國毫無懸念地全軍覆滅。然這慘烈一戰中,最讓后世人難以忘懷的卻是,最后時刻,突然站出來一位不知名的將領,帶著所剩無幾的兵力奮勇殺敵,身上被刀劍刺傷無數,但仍奮斗到最后生命終結的一刻。連盛國大將馮致都為其英勇而感慨,讓手下人調查了這位將領的家世并體面安葬。
那一場戰役,明國死傷慘重,十夢城作為明國南疆的重要關口,左右皆是高山巨河,北接襄月城、恒鶴城、緒陽城以及隆福城四座亦是要塞之城,如此重要的一座城池,卻終是在盛國的鐵騎之下淪陷。之后,明國最南端再無天險可依,北面岌岌可危,明國君臣再無與盛國在朝堂之上正面對抗的勇氣。
而堯凝,在與母親跟著逃亡的百姓一起從東山出城的路上,遇到早就埋伏好的盛國兵將,被抓到盛國的軍營中。
那些畫面一轉,發出慘白無比的光線,刺得堯果果不由得再次閉上了眼,等到可以睜開眼睛,堯果果看到,畫面中的小堯凝不見了,此刻呈現在畫面里的是一個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