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今生(四)
- 縱我平生約卿來
- Potala
- 2131字
- 2019-05-24 18:15:15
白尋不再多說,走向前去。先是點了獵戶的幾處大穴來止血,而后小心地解開那些纏繞著傷口的布條,布條包扎地非常緊,想必是婦人著急為兒子止血裹上去的,白尋不敢用力去扯。匆忙中堯果果看出來了問題所在,急忙打著手勢問婦人要剪刀,白尋眼睛一亮,朝堯果果微笑著點點頭。
剪刀拿來,白尋利索的剪開那些布帶,看到了布帶所覆蓋的腹部血肉一片模糊。這傷口,是被大型動物撕咬出的,白尋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他小心翼翼地分開衣服,發現傷口不算深,未到達內層,才稍微松了口氣。
“果兒,把紗布遞給我。”堯果果遞上紗布。
“剪刀”。堯果果利索的將剛剛在小火盆里炙烤過的剪刀遞給他。
白尋將準備好的止血藥均勻地灑在傷口上,又用紗布重新包扎了傷口,他邊做邊解釋道“這是用山上的仙鶴草、三七和紫珠草做的藥,用上之后血就能止住了。”
滿面緊張的婦人大致理解了白尋的話,眼中的苦痛稍微淡去。白尋又將他手臂、大腿上的傷重新處理了,做完這些,他從攜帶的布袋子中拿出曬干的草藥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他卻突然注意到桌子上的瓷壺。這是一個紅陶雙耳環底壺,樣式小巧精致,只是這種樣式的壺,是盛國前朝皇室專用的壺樣式,現今已經沒有在制作和使用了。這個婦人家怎么會用這種壺?
雖然心有疑竇,但是面上不動聲色。白尋擦了擦額頭上微微冒出的汗珠,打著手勢向婦人解釋道“大娘,這個藥麻煩您煎了,三個時辰后給這位傷者服下。他的傷創傷面積雖然較大,但是所幸傷口不深,沒有傷及根本。這兩日就臥床靜養,切勿沾水。后日我會再來為他換藥。”
婦人連連點頭,眼中蓄滿了眼淚,向他作揖感謝。他連忙扶起了她,“大娘不必如此客氣,這是一點銀兩,大娘這兩日便好生照料他。”說著,他從口袋中拿出五兩的碎銀遞給婦人。
婦人不肯收下,堯果果接過銀兩塞在了婦人手中,勸道,“大娘,這些銀兩你給大哥買些米面,雞肉這些,明年開春等大哥身體好了掙錢了再還我們就好。”婦人這才收下。
堯果果和白尋相視一笑,向婦人借了一個火折子和一個火把,就告別回去了。出了門,白尋抖開手中的披風,依然兜頭罩住了堯果果。屋外的雪早已停了,風也停了,深藍的夜空上難得掛了又圓又亮的月亮,照的雪地反射出銀白色的光。
“果兒,可還冷嗎?”白尋拿著火把走在前面,一步一個深深的腳印,堯果果踩著那些腳印向前走,避免不慎踩入雪坑中。
“我不冷,白尋你怎么沒有穿披風,你的腿,受了寒怎么辦?”堯果果這才注意到白尋出門帶了家里的兩件披風,但是一件給了她另一件給了婦人,剛才從婦人的家中出來,又只給她拿了披風,另一件怕是特意留給了婦人。她有些擔心白尋的腿,因為不光白尋提到過一次自己這腿不受寒就能康復,奶奶也說過骨折的人是最受不得寒的。她開始解身上的披風。
“無妨的,我的腿已經恢復了差不多,這點寒還是耐得住的。你就不要脫了,回去把你凍壞奶奶可要打我的。”白尋轉身連忙攔住了解披風的堯果果,調侃道。堯果果不放心,抓過他的手,觸到溫暖才沒有再去解披風。
而白尋的臉,在昏暗的夜色中卻悄悄浮起了紅暈,堯果果沒有注意到。
兩人繼續深一腳淺一腳向前走去。
“白尋,等明年雪停了,你有什么打算呢?要離開這里嗎?”堯果果問道。
白尋停住等堯果果跟上來,說道,“這里很好。”
遠離權利傾軋,沒有戰亂,山清水秀,平靜的像是世外桃源。他是積了多少德才有幸逃到這里啊。
“可是我可能要離開了。”
“果兒要走嗎?”白尋聲音有些低沉。
“嗯,我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她要去見傅余修,讓他停止殺伐。雖然她一度沉溺于山村里平靜幸福的生活,但是她這兩日在城中已經感受到了硝煙開始彌漫,戰亂還在向這個西陲的小山村蔓延。她擔心這場為了救“她”而掀起的戰爭繼續傷及無辜,她也擔心有一日傅余修的兵馬鐵騎踏破這個小山村,毀掉她心中難得的眷戀。所以她不能逃避,必須,去履行堯凝的責任。
“那果兒可以告訴我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嗎?或許我能幫上忙呢。”
“是一個很重要的人。他做錯了事情,我要去挽回他的錯誤。”堯果果輕輕說道。
很重要的人嗎?是……愛人嗎。白尋低下頭,輕不可微的應了一聲“嗯”
“如果你不走的話,可以幫我照顧奶奶嗎?”
“好,我會好好照顧奶奶”。
“謝謝你啊白尋。等我做完了事情就回來看你和奶奶。”
聽到她這樣一句話,白尋猛然抬頭,漆黑如墨的眸子像亮起了星辰,他的聲音溫柔的似能掐出水,“好,我等你回來。”
隔了一日,白尋要去給那個受傷的獵人換藥。這兩日雪已經停了,有勤勞的村民開始自發的出門清掃路上的雪,山路也好走了許多。
那天晚上回來后,雖然多穿了個披風,堯果果還是很不幸的著涼染了風寒,白尋立馬給她熬了藥這才沒有再出現發熱的癥狀。因此這次上山堯果果便沒有再跟著去,這也正合白尋心意,那個獵戶家里的前朝遺物他須得查清楚。
到了山腰的小木屋,白尋便看到屋前翹首等待的啞巴婦人,他微笑著走上前,婦人看到他很是欣喜,急忙將他請進房間。內屋里那個受傷的獵人已然醒來,靠在床頭,沒有受傷的左臂竟拿了一本書在看。上次來的匆忙沒有仔細看,這時看去,床的里側竟擺了一個大書櫥,擺滿了書。
這家人實在是奇怪,深居越國山村,竟用盛國前朝遺物做器皿;山村中人人幾乎都識不得幾個字,連自己的名字都少有人會寫,而這戶人家母親為遺孀且是啞巴,兒子卻能識文斷字,甚至藏書不少。白尋不動聲色的走上前,對上獵人充滿謝意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