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今生(九)
- 縱我平生約卿來
- Potala
- 2895字
- 2019-05-28 08:47:16
白尋解開堯果果的衣服,她乖乖地配合著,一雙眼睛卻是一刻都不肯離開白尋。
這個溫柔吻她的人,在她耳邊說愛她的人,豐神俊朗的人,讓她漸漸感到心安。她看著他脫下她的上衣,露出銀白色的肚兜,然后停下。他開始解她肩膀處的布條,從懷中拿出碧綠通透的瓷瓶,將里面的傷藥輕輕灑在傷口處。
白色的粉末碰到傷口,沾到血肉里,疼的她不由得瑟縮一下,下一秒卻是鋪天蓋地的吻。
他的吻帶了掠奪,帶了侵占,那樣強烈,似要將她吞入腹中,融為一體。她雙手奮力支住床,可是身體卻不由自主的軟下去,最終手臂一軟,險些直直地倒下,一雙有力的手臂攬住了她,將她帶入他的懷抱。
白尋也不知自己為何突然有這樣強烈地想要擁有她的欲望。
可能是初見時,這個姑娘奮力將他從草叢中拖出,將他帶離死亡。那時他不僅腿骨折,還中了一種慢性毒,用盡了全部的內力去壓制毒性,不識山路,困在山間四日不曾飲水飲食,拼了命才找到了一顆野葡萄樹,又暈厥在樹下。瘦弱的她見到那樣狼狽的他,卻愿意盡全力去救他,于是種下情根。
她將他帶回家,與年邁的奶奶一起照顧,幫他尋草藥,治腿傷,解毒藥。
他當掉身上唯一一件值錢的玉佩,給她買了一件精致華貴的衣服。那衣服用碧霧錦所制,輕盈靈動,穿在她身上更是好看。她心疼錢,嘟著嘴嘮叨了他一路,最后還是笑了,如蒼茫雪地里的精靈。他愛極了她的笑容,明亮溫暖,感染人心。
她隨他看診,面對血腥的傷口鎮定自如,毫不慌亂,給他最及時的幫助。夜晚踏雪而歸,她乖巧地跟在他的身后,一步一步踩著他踩出的腳印走。那時候他就想著,這姑娘怎么這樣讓人疼。
她問他,“白尋,你來年會離開這里嗎?”
他心中一緊,她是要離開他了嗎?
果然,她說她有一個很重要的人,她為了那個人要離開他。
他慌亂起來,前所未有地為一個女子慌亂,可是她接著說,等她做完事情就回來看他。
他心稍安了一些,他在她的心里也是有了一點位置吧。
上元節,足不出戶許多天的堯果果終于答應和他一同去集市。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那樣活潑、那樣……能吃的堯果果。從集市東走到西,也從東吃到西,對什么都想嘗一嘗、看一看。
走到一個賣絹花的小攤前,熱情的小販笑著說“公子,給你的夫人買朵絹花戴吧,夫人這樣好看。”
她拿起一朵絹花,笑瞇瞇卻很認真的回復小販,“謝謝,我要一朵。只是,他是我的哥哥哦,不是丈夫的。”
他第一次聽到她叫他哥哥,心中驚喜與煩惱并存。比起哥哥,他更想成為她的丈夫啊。
他帶著肚皮吃了個滾圓的堯果果和她買的大包小包的東西從山上回家。他開玩笑調侃吃的走不動路的堯果果,第一次看見她的小臉羞紅。可愛的讓他只想擁她入懷!
他挖草藥,等挖完回頭去看她,那個小饞貓竟然就倚著樹睡著了過去。夜晚山中寒冷,可她睡得著實香甜,讓他不忍叫醒她,只好脫了自己身上的披風將她裹嚴實。
等她睡醒的空閑里,他一個人看了月亮。
他想起自己兵敗時也是個十五,與盛國戰至深夜,刀光劍影間他疲憊至極,環顧四周,越兵越來越少。天上圓月皎皎,照亮了血腥骯臟的修羅場。
他體力透支,想到了他所守衛的這座巍峨的城,呵,越國的京城,他的父親和他的那些兄弟早已逃離,只有他,戰前被從塞北召回,被封為大將,生死與城同在。他漸漸揮舞不動手里的劍,身上也不知被刺中多少,銀白色的鎧甲被敵人的、自己的血染成深紅,他眼前一點點發暈,最后一把來勢洶洶的長戟直直扎向他的心臟時,他忘記了抵抗,又或是放棄了抵抗。
預料中的疼痛與解脫卻沒有到來。
他睜開雙眼,一匹棗紅色戰馬立在他的身側,身前站了一個熟悉的人。那是他在塞北所識的兄弟,白尋。
是的,那人才是白尋。
脫離死亡的瞬間像是一場夢,他呆呆地站在那戰馬前。直到奮力抵擋敵將的白尋吼出聲,“上馬啊!呆子!”
他方才如夢初醒,對生的渴望超越了以身殉國的熱血,他用最后一絲力氣上了馬,白尋殺退敵將也隨之上馬。棗紅色的千里良駒在戰場里奔跑起來,白尋一路遇神殺神,遇魔殺魔。他從不知一直病懨懨,溺于聲色犬馬之地,整日玩世不恭的白尋,竟那樣厲害,武功甚至越他一籌。
身體的極度疲憊,身邊人的強大,竟讓他安心地昏睡了過去。
可是待他醒來,竟又是另一幅光景。
無人的林子里,他從馬背上醒來,看到靠著樹休息的白尋,他剛想說些什么,想問些什么,卻見白尋突然噴出一口血。
他翻身下馬,幾乎跌跌撞撞的沖倒白尋面前。
他右手手指顫抖的去觸碰白尋,想找到他的傷口所在,卻被白尋握住。那平日里總是驕傲淡漠、牙尖嘴利的人第一次那么脆弱,右手握住了他的手,左手卻漸漸從胸口移開,露出一只金羽箭的箭頭。
他喉間一梗,那箭是從白尋的后背穿心而過,金羽箭,以金制頭,最是鋒利。白尋中箭之后還帶他逃離至這里,又堅持到他醒來,已是油盡燈枯,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他反手握緊白尋的右手,雙目通紅,聲音嘶啞著問他為何要救他,卻再也得不到回復。
他帶著白尋的尸首一路回到塞北,將他的尸骨埋于桃花樹之下,只因白尋癡迷桃花。他立在白尋墳前,對他立誓,他余生必將為殺傅余修而活。
是的,射出那支金羽箭的,就是盛國太子傅余修。
幾乎是在剛剛掩墳立誓之后,傅余修的殺手便又趕來,領頭的人叫慕容意寒,戰時與他交過手,被他一劍刺傷腹部。他沒想到腹部中了一劍的慕容意寒和竟活了下來,帶了無妄閣的殺手千里迢迢取他性命。
身上負了輕傷,多日日夜顛簸,未曾好好休息過一刻的他體力不支終于被慕容意寒刺中又逼下了斷崖,幸運的是半山腰的一個凸出的石壁救了他。
慕容意寒的劍也是淬過毒的,只是劍應是新劍,毒也不過是新毒,毒性一般,那劍刺破了他的手臂,他用盡內力勉強壓制住劍上的毒。
他在那石壁上待了三天,以露珠過活。最后終于饑渴難耐下了山崖,所幸未再撞見慕容意寒那些人,只是身體實在是虛脫,下去的途中摔傷了左腿。
所幸他遇到了堯果果。
可那些人不知如何知道他還活著,又或者是傅余修未見他的尸首仍不放心,慕容意寒竟又來殺他。
他讓堯果果先逃,自己拼命抵抗。可沒想到慕容意寒竟如此高看自己,這次,竟帶了那么多頂級的殺手。心狠手辣有“秀面鬼”之稱的慕容意寒,不僅要他性命,連堯果果也不放過。
他體內余毒未清,本不應用內力,卻仍使出了全部內力,擊退身前步步緊逼的殺手,一路飛掠去救堯果果。可是當他看到兩個蒙面殺手向谷底看的時候,他心中恍如冰雪覆蓋。
他的果兒,可是跌落了萬丈深淵。
自己呵護如珍寶的東西被別人毀去,終于讓他喪失了理智,他殺紅了眼,刺傷慕容意寒。他想進一步去取慕容意寒性命時,后面的殺手趕到,將他團團圍了起來。
站在外圍的慕容意寒捂住手臂上的傷口,目光如淬滿毒的劍一樣,口中緩緩吐出一句話,“殺了他。”
呵,想殺他?
他的血海深仇還未曾報呢。
可是他的內力也一點點用空,他心中不甘,卻再次感受到死亡的來臨。
罷了,是命吧。
當他身體再次中劍時,他竭力彈開,另一把劍卻同時送到了他喉嚨邊。
躲不過了。他在心中微嘆。
那劍卻并未割破他的喉嚨。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接一個的殺手在他面前倒了下去。他怔然用劍支撐著地面站起,看到那些倒地的殺手,背后無一例外,中了羽箭。
他環顧四周,發現不知何處又來了一群黑衣人,卻不是傅余修的人。那些人加入進來,擊退了慕容意寒一行人。
領頭的黑衣人走到他面前,單膝跪下,“樓主,屬下救駕來遲,請責罰。”
所有的黑衣人都如樣跪下,請求他的責罰。
樓主?誰是樓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