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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午夜夢回
張小翊從床上坐起,睜開眼睛,眼前漆黑一片,從漆黑的程度可以判斷,現在的時間應該是在凌晨1點到3點之間,因為過了1點,學校會把宿舍前面道路上的那排路燈都熄滅,節能環保,如果是凌晨4點,天也就開始蒙蒙起亮了。
頭有點痛,近幾個月如果不是累到虛脫,那就要與失眠作伴,累到極致也是頭痛,失眠也是頭痛,對于頭痛這件事,張小翊已經有點習慣。
迷迷糊糊,好像還記得剛剛的夢,一個穿著古代士大夫服飾的人在菜市場的廣場上演講:“民之為道也,有恒產者有恒心,無恒產者無恒心。茍無恒心,放辟邪多,無不為已……”這段話出自《孟子?騰文公上》,那個士大夫應該是孟子。張小翊經常做夢,夢到的東西也五花八門,有故事有情節,還自帶3D特效,如果有些文筆,張小翊真想把夢里的東西編成小說,絕對精彩。
有恒產者有恒心,恒產這種事可就難說了,財富這種東西,前一刻擁有,后一秒可能就失去了,可是人就是奇怪的生物,明知道如此,還是繼續努力掙錢,掙錢的意義究竟是什么?就如同思考著生與死的問題,既然向死而生,為什么還要那么努力,活著的意義是什么?
張小翊有點渴,她習慣性摸向床頭,床頭柜上一般會放一個保溫瓶,半夜口渴時候能夠喝點水潤喉。
咦,床頭居然沒有保溫瓶。張小翊摸索尋找自己的手機,想看看幾點了,順便用手機燈光照一下,摸到保溫瓶就行。手機也不見了。摸索中,張小翊覺得胸部被勒得慌,還穿著內衣,工作服也沒換,能這樣就睡著了,自己肯定是累壞了。
干脆換一下睡衣,張小翊不得不把宿舍的燈開起來。床頭的按鈕,不僅形狀變了,位置也偏了點,摸了半天才摸到。
“啪”,燈終于被開起來。
張小翊驚呆了,這不像自己的宿舍了,房間收拾得干干凈凈,整齊的書桌,書本全部都整理到書架上,連另一張空著的床也整潔,原本堆在床上的衣服不知被誰都收起來了,衣柜的門都關好。難道來田螺姑娘了?不會是進賊了吧?
張小翊走到衣柜前,打開衣柜,不得了了,里面全部都是男人的衣服,熨燙得平整的襯衫、褲子被掛在柜子中間的衣架上,柜子上層放著折好的運動裝、T恤衫、籃球服,下方整齊的擺放著幾個收納箱,透過透明的小箱子看到,里面分別放著內褲、襪子、領帶和護膝,各類物件分類收納,井井有條。
這是一個男人的房間,難道這又是一個夢中夢,夢到自己變成了一個男人。摸摸胸,肉體還是女人,什么亂七八糟的夢。張小翊鎮定挑出一件白襯衫,脫去衣褲換上襯衫,徑直走到床邊,關燈躺下。這只是夢,不是真的,既然是夢,一覺醒來,便會回到現實的。
迷迷糊糊,張小翊又睡了過去。
當早晨的陽光照進房間,張小翊聽見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張小翊,睡好了沒有?”這是一個渾厚的男聲。
怎么是男人?女生宿舍怎么會有男人?
張小翊一下子清醒起來,她趕緊起身,撩好頭發,看見了站在面前的譚辛平。
“譚老師,你,你怎么在我宿舍?”張小翊又退回床上,用被子裹住自己。
“張小翊同學,你好好看看,這是我的宿舍。”譚辛平說道,將手中的杯子放到床頭柜上:“昨兒夜里是不是口渴了,到處找水喝,弄得滿宿舍都是聲音,吵死了,不是想喝水嗎?給你倒了杯熱水,喝吧。”
“那,那,我為什么會在你的宿舍里?”張小翊喝了口水壓了壓驚,問道。
“你不會忘記昨天晚上發生了什么事情了吧?”
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張小翊閉上眼睛,仔細回想。
這是九月中旬一個普通的夜晚,這個城市的夏天還沒有結束,夜幕降臨時,隨著學生街五顏六色的霓虹燈亮起,大排檔開始熱鬧起來。
由于最近大學城附近有工程,來了很多外來務工人員,晚上大排檔生意更是好得不得了。張小翊在一家大排檔推銷啤酒,這只是張小翊給自己找到的其中一份兼職,要是在大學時代看,她是不屑做這些的。
“小妹,我們要的兩箱啤酒怎么這么慢。”一個包工頭樣子的男青年對著張小翊叫道。
此時張小翊正吃力地搬著兩箱啤酒向他們走去。真是歲月不饒人,早上就只在培訓機構上了2節課,下午趁著公共大課還休息了一下,晚上疲倦得連啤酒箱都搬不動了。
“不要了,不要了,把這兩箱酒都退了。”當張小翊把啤酒搬到這群人的餐桌邊上時,帶頭的男青年叫道,態度惡劣。
“大哥,不會吧,小妹我搬得很辛苦啊。”張小翊擦了擦鼻子上了細汗,晃了一下雙手:“你們也憐香惜玉一下嘛,看看,我的手都紅了。”
“是嗎?我看看。”男青年順勢抓過張小翊的手:“真的有點紅,哥給你揉揉。”
突然之間,一桌人全部都起哄了。
這種場合,千萬不能發脾氣,錢還是要掙的,混社會靠的是情商,這才是第一周,千萬不要干了白活,拿不到工資還被老板炒了。
“大哥,酒搬慢了,是我的錯,先給你賠個不是啊。”張小翊立即把手抽回來,用別在腰上的起子,一下子開了8瓶啤酒,她拿起了其中的一瓶,倒了一杯在桌上的一個空玻璃酒杯中:“大哥們,我先干為敬。”
喝完杯子中的酒,張小翊把空杯翻了翻,酒杯里面的啤酒一滴不剩。
“小妹呢這里有個規矩,你們喝了我敬的酒,就要買我的酒,千萬不要不給面子。”
“老妹兒果然干脆,這兩箱酒我們不退了,不過買兩箱酒,你陪我們喝兩瓶如何?”
“你看今天晚上我們這兒客人多,還有很多事情需要我去招呼。”
“你們老板在哪里?我叫他讓你就在這里服務。”
一桌子男人都喝了點酒,趁著酒興,兩個青年對張小翊拉拉扯扯,硬是把她按在了桌子邊的椅子上,帶頭的男人不知道從哪里拿來了一個扎啤杯,倒進去了大半瓶啤酒。
張小翊自以為聰明化解了退酒的尷尬,卻不料把自己帶進了坑。
“大哥們,今天我身體不適,喝不了這么多酒,真是不好意思。”張小翊輕聲說道,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弱不禁風。
“喝不了酒還賣酒?不行不行,多少也要喝一瓶。”
“那就喝這杯吧。”張小翊拿起了扎啤杯,大口地喝了起來,喝完才能趕緊全身而退。
剛喝完酒,旁邊的紅頭發青年又把張小翊的酒杯倒滿了。
“大哥,我實在喝不了了,再喝我就要醉了,今晚還要工作呢。”張小翊擦了擦嘴邊的啤酒沫,打了個嗝。
“晚上還做什么工作呢?哥幫你啊。”包工頭說著,就把手臂挎到了張小翊肩膀上。
“別想歪了,晚上還要賣酒啊。我都喝了,你們都沒喝。”張小翊表現出委屈的樣子,她確實挺委屈,干嘛要讓一個不認識的渾身混雜著酒味與臭汗味的人這么近的貼著自己。
“那我們每個人都陪她一杯酒。”帶頭的叫道。
桌子上的人都喝下了一杯啤酒。
“太不公平了,我喝這么一大杯,你們才喝這么小一杯。”
“那我們也用大杯子喝。”旁邊的青年轉身,他的右手臂上紋著一條青龍,他徑直走到消毒柜邊上,拿來了十幾個扎啤杯。
“統統換大杯的,大家都滿上。”
張小翊的酒杯空了又被裝滿,不知不覺地,又喝了幾大杯啤酒。
之后的事情,張小翊完全沒有印象。
張小翊在被灌了大約7、8杯酒后,當場醉倒,不省人事,當然對后面發生的事情一丁點兒的印象都沒有。
這是九月中旬一個普通的夜晚,譚辛平剛下班,被陳紹梁約了出去。對于大學老師來說,剛剛開學的日子是一個學期中最輕松的,本來就沒有多少課要講,研究項目都還沒有啟動,不需要準備試卷,除了作為研究生班主任譚辛平偶爾需要關心一下同學們的學習與思想狀況,譚辛平和陳紹梁過得非常無聊。
在附近的商業街的酒吧,陳紹梁對譚辛平仔細計算了合作投資的項目的收益。聽過幾首歌,小酌兩杯酒,覺得有點餓,他們到學生街的大排檔吃宵夜。
“最近學校附近多了許多外來人員,學生處都沒加強管理,搞得校園亂糟糟的。”看到旁邊突然吵鬧起來的那一大桌子人,譚辛平不禁抱怨道。
“管他呢,只要沒有鬧到學校里面就好。”陳紹梁無奈地回答,只想快一點離開。
譚辛平眼角不經意一掃,看到一大群人里面的那個纖細的身影。
“陳少,有沒有覺得那個女生像我們系的學生?”譚辛平放下手中的筷子。
“世界上長得像的人多了去了,快點吃,我還要回去打游戲。”陳紹梁又扒了幾口炒飯,大口地喝了幾勺湯。
譚辛平還是目不轉睛地盯著隔壁桌子,一群人集體捉弄一個小姑娘,真是民風日下,過分的是,居然還發生在本應該純凈潔白的象牙塔。這姑娘也是傻,明明知道被欺負,還逞強喝那么多,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老大,她醉了。”紋身青年推了推張小翊,她沒有反應,扭頭向帶頭的報告。
“醉了,那我們去結賬吧,帶她去好好樂一樂。”帶頭的包工頭說道,眼神里露著邪惡與猥瑣。
身為男人的譚辛平自然知道這群人接下來要做什么,本不想多管閑事,但看著旁邊的一桌人站起來,兩個青年扶著那個女孩子,準備離開,正義感飆升的他,沖了出去。
“放開那個女孩。”譚辛平站在一堆人面前,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CAO,老譚,你又搞事情。”陳少梁扔下湯勺和筷子,一個箭步也跟著跑了過去。
“你是誰啊?會不會管得太多了?”一個青年走上前去,推了推譚辛平:“想打架是嗎?”
“她是我們學校的學生,我是老師,必須對學生負責。”譚辛平回答,氣勢一點不輸。
“快把她放開,要不然我們就報警了。”陳少梁也喊道。
“真以為我們怕你嗎,老師?”帶頭的說道:“兄弟們,弄死他們倆。”
幾個青年拿起桌子上的空玻璃瓶直接沖了上來,譚辛平和他們扭打起來,大排檔前面亂成一團。
平時練習空手道主要為了強身健體,沒想到一天還能用來干架。他抓住幾個人手中的玻璃瓶,放手一扭,砸向他們的頭,接連踢了幾腳在要害處,幾個青年都跪倒在了地板上。
恰巧,學校巡邏的警車路過,警燈閃爍,警笛刺耳,抓了幾個鬧事的,剩下幾個見狀紛紛逃散,張小翊被丟在一邊。
譚辛平與幾個警察都熟悉,交代了幾句,就完事了。
“老譚,這事你惹的,你負責善后。”
“陳少,你太不講義氣了。”
“你懂我的,我不好這口,幫你叫了車。”程紹梁招了招手,一輛白色的車子開了過來,他幫譚辛平把張小翊扶上車,一把把譚辛平也推進了車子后座,關上車門:“你負責送她回去,再見。”
譚辛平摸了摸女孩的褲袋,掏出了她的錢包,打開錢包,看到夾里面的學生證,張小翊,社會學系,研究生一年級。
譚辛平知道研究生的宿舍在哪里,到女生宿舍的時候,已經過了門禁時間。張小翊醉得不省人事,又不知道她舍友的電話,譚辛平只好把她帶到了自己的教師宿舍。
譚辛平不想告訴張小翊昨晚的驚心動魄,一個女學生怎么能理解社會的黑暗,只要她能平安就好,他不求她的感謝。
“張小翊,你念研究生的主要目的是什么?”
被譚辛平突然地一問,張小翊一下子答不上來,她看了譚辛平一眼,沒有回答。
“研究生的主要任務是研究,研究生階段是對大學本科的專業知識的總結與升華,你應該花大量的時間去學習、探索、創造,而不是浪費時間打零工。”譚辛平不知道哪里來的說教欲望,開始教育,其實他在化解尷尬,因為特別后悔把張小翊帶到宿舍來,要是情況復雜一點,越扯越說不清了。
在張小翊眼里,譚辛平仿佛就像勞教所里做思政工作的教員,對她的說教就像在挽救失足少女。不就是推銷啤酒嗎,哪里有那么嚴重?
“譚老師,謝謝你,我能走了嗎?”張小翊不知道能回應什么,就想離開。
“可以,你走吧。”
張小翊開了門,走出了譚辛平的宿舍。她還穿著譚辛平的白襯衫,腳上穿著譚辛平的男式拖鞋。
“張小翊,你的衣服和鞋子。”譚辛平跟出門,把張小翊的綠色的啤酒推銷工作服和亮銀色細高跟涼鞋塞到她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