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李阿姨家走出來，室內到室外，溫度一下子下降，讓長期在南方學習的同學們感到了些不適應，就從單元房到停車場的百來米路，張小翊的鼻子凍到沒知覺，同學們迅速地上了車，譚辛平安排小作休整。

思考了一會兒，譚辛平再次調整分工，重新分配任務：“我們分成三隊吧，這樣速度快一些，也不至于訪談人員過多，對受訪者造成心理上的壓力。張浩森、廖志遠、劉晉冬一組，林澤順、易揚林和周頓一組，我帶江靜靜、陳純梅和張小翊一組。”

“譚老師，你怎么把女生都安排到你自己的那組？”周頓嘟喃道。

“那好，由你來帶女生們。女生們的這隊負責比較近的養老院和醫院里面的3例訪談對象，走路去，把車留給去較遠地方的男生們，除了拿幾張問卷給男生調查，你還好負責背實踐隊里所有的問卷與訪談記錄材料。”譚辛平說著，把身后沉重的背包遞給周頓。

“沒，沒，沒，我沒意見，只是說說而已。”周頓笑笑地說，沒敢接過背包。不要說背包的負重，單是和陳純梅這個小辣椒接觸，就非常受不了了，真后悔把話說得太快。

譚辛平也并沒有把女生小組給周頓帶的意思，這邊的訪談對象不好搞定，特別是醫院里面的那個殘疾的職工，情緒肯定不穩定，對訪談有抵觸，交給他眼里的這些初出茅廬的毛孩子，他還真不放心。女生去訪談比較有優勢，她們聲音溫柔，有親和力，比較容易接觸訪談對象。

把車安排給了2隊男生后，譚辛平帶三個女生去了養老院，養老院里有2個對象，都是達到退休年齡的下崗職工，他們了解了退休后的社會保障、生活質量，兩位老人家都十分配合，問卷調查進展順利。雖然先前下崗了，因為早期持續交了養老保險，退休后領取了穩定的養老金，生活質量還算不錯，雖然沒有和兒女住在一起，在養老院也算老有所養，有個歸宿。

電話聯系了男生們，他們的進展也很順利，找到了訪談對象，也順利訪談了，整理好記錄后，就可以返程了。

譚辛平這邊還剩今天的最后一個訪談對象，一個在醫院呆了三年多的某國企原職工。從養老院到第一醫院距離不遠，幾分鐘的車程，可是不好打車，他們打算走過去。雪漸漸下大了，譚辛平走在最前面，張小翊跟在隊伍最后面，紛飛的雪花雖好看，打在臉上也冰凍得難受，馬路很滑，好幾次都快不小心摔倒，張小翊小心翼翼，腳步越加拖沓。

硬撐了二十分鐘，終于到了第一醫院，女生們跟著譚辛平來到候師傅的病房。候師傅是某鋼鐵廠技術工程師，因一次事故，從高處跌落，昏迷不醒，在重癥病房呆了一年。從重癥病房出來，發現已經高位截癱，為了后期繼續治療，候師傅又在醫院呆了兩年，孱弱的身體已不能動彈，更不用說回到工作崗位，他本來就是家庭的支柱，他的工資是家庭主要收入來源。事故后，企業來慰問過幾次，但是看候師傅沒有恢復過來的趨勢，停發了他的薪水。

候師傅主要由妻子張大姐照顧，因為是工傷，本來可以申請向企業索賠，但張大姐一個女人家，沒什么主意，企業逢年過節還來慰問一下，她不想和企業把關系鬧僵，也就沒有打官司的計劃。更何況，張大姐忙于照顧候師傅，也沒時間顧及其他的事情。只是苦了他們的孩子候小妮，她原本是一個活潑開朗的孩子，享受著人生最美好的童年幸福時光，因為家庭的變故，一下子變得成熟起來。這個才上小學二年級的孩子，每天承擔著家里買菜、煮飯、洗衣服的沉重家務，早上很早起床，幫媽媽做家務，媽媽去醫院照顧爸爸，自己去上學。中午到醫院，幫媽媽為爸爸按摩、翻身，晚上到醫院帶著一天用過的餐具，父母換下的衣服回家清洗，做完了家務才開始做作業。

之前候師傅有些積蓄，苦撐了兩年，把積蓄用光，家財都散盡了。這一年來，候家人的日子過得緊巴巴的。候師傅在家人的照顧下，已經恢復了意識與語言能力。

候師傅先對企業罵罵咧咧了半小時，在譚辛平的引導下，情緒終于恢復了平靜。候師傅的訪談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難，看到都是學生，他不想為難年輕人，幫助張小翊她們順利完成了問卷調查與訪談。

候師傅對企業還是有一些情緒的，認為企業在安全保護方面有所疏忽，但這個企業算有良心，三年來都持續慰問，還幫助負擔了部分醫藥費，讓候師傅的家人還有所感激。

正值寒假，候小妮沒有上學，一直在病房里幫助照顧父親。張小翊看著這個乖巧懂事的女孩子，心不由得一緊。

“我們幫助候師傅一家人募捐些錢吧？”訪談結束后，張小翊把譚辛平拉到一邊建議道。

“募捐？怎么募捐？在哪里募捐？同時也要看他們接受不接受，不要名義上幫助了別人，實際上卻傷害了他們。”譚辛平比張小翊更加深思熟慮。

“你反對嗎？譚老師。”

“不，我贊成，但我們能不能先策劃一下？”

“你有什么主意？”

“容我再想想。”譚辛平拉著張小翊回到候師傅的床邊，他讓大家先收好東西。

譚辛平和候師傅的妻子說了幾句，拿了幾份材料，就帶著女生們向候師傅一家道別。收好東西就這么離開了？張小翊疑惑，譚辛平不是答應募捐嗎？他到底要怎么做？

走出第一醫院，等了一會兒，載著男生們的車子也回來了，大家上了車，譚辛平就和同學們討論了起來。

“我們剛剛訪談了候師傅一家，應該是今天的訪談對象中最困難的一位，我建議到學校做個募捐活動，讓哈工大的老師同學們也幫幫忙。”譚辛平立即和大家討論起了募捐事宜。

“譚老師，現在流行用app募捐，就有一款眾籌軟件，可以向社會眾籌治療費。”易揚林建議。

“這個主意好，你能負責網絡募捐嗎？”看著熱心的易揚林，譚辛平趁熱打鐵，就把任務分配給了他。

“可以，但我需要一些受助人的信息、照片和就診報告。”

“都有，他的信息，剛剛訪談的時候都已經記錄下來了，他的照片在訪談時也拍了，還有他的病歷、就診報告我也都向他的愛人要到了。”譚辛平說著，撇了張小翊一眼，遇到她驚奇的目光，四目相對，譚辛平嘴角微微上揚，對張小翊眨了眨眼。

譚辛平，募捐的事情，原來你早就在計劃了呀。

“我建議，在線上募捐的同時開展現場募捐，依托哈工大社會學系的學生會和志愿服務平臺，在校園和學校附近的社區開展募捐。事不宜遲，寒假已經開始，接近年關，在校的同學會越來越少，我們抓緊時間，明天馬上開展。”譚辛平雷厲風行地，開始動員和分配任務：“易揚林、廖志遠和劉晉冬就負責線上募捐，純梅和靜靜趕快編輯文字材料，張小翊和張浩森負責影印材料，去文印站做幾張海報，我、周頓和林澤順去學院找院長商量召集志愿者的事情。”

譚辛平把候師傅的病歷材料遞給張小翊：“材料的事情交給你們了，不要弄丟了哦。”

“我們一定好好保管。”張小翊接過材料回答。

車輛到達校園，大家分組迅速行動起來，張小翊和張浩森一起去了文印站，掃描候師傅的材料。

忙碌了一天，天開始暗了下來，張小翊接到電話通知，學院的領導非常支持，安排了志愿服務隊幫助，眾人的努力下，海報終于做好了，文印站還減免了費用，多印了幾千張傳單，把候師傅接受匯款的銀行賬號也印在了傳單上。

第二天一早，張小翊他們就和志愿服務隊的志愿者們一起行動起來了。走街串巷，口干舌燥，腳掌還擠出了水泡，現場募捐不比調研訪談輕松。一天下來，他們募集了不少善款，回到辦公室一數一統計，當是現場募捐的錢款就將近一萬元。

易揚林也向大家報告了好消息，線上籌款也更高效，一天下來，他們籌到了三萬多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