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洛河

序：

我叫莫然，莫名其妙的莫，然后的然。我常常喜歡一個人坐在海邊發呆，看著大海的深藍將我的目光吞噬，享受著海浪的輕吻，海風的撫慰。當我再一次聽到那首《大海》的時候，我感覺那些海浪，就像歌詞所唱的，將李戈帶來的傷一點點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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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中彌漫著海邊獨有的咸濕氣息，傍晚的天空被暮色染得血紅，是我最喜歡的顏色。天空和海平面剪影連成一片，蔓延得悠遠，看不見盡頭。丁小雨午睡還沒醒，我決定乘著這機會出去。

今天是我離開李戈，來到這座沿海城市的第42天，在這42天里，我忘記了很多，也回想起了很多，那些我和李戈的點點滴滴。自從和李戈分手后，李戈走了，我也拖著丁小雨一起，逃到了這座沿海的城市。

丁小雨昨天在看見我往海里面走的時候，哭得都快瘋了。其實我并不是想要跳海自殺，只是因為李戈送我的項鏈被海浪卷走，我想要去找回來。雖然被丁小雨強拉帶扯的拖了回來，我還是決定今天再去看看。因為那條項鏈是李戈第一次送給我的禮物，我不想這么輕易的就丟失。

對于這個借口，我不指望丁小雨會相信，她在我們來到海邊，看見我做的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之后，她就認定我是因為承受不了失戀的打擊徹底瘋了。我也沒做什么大不了的事兒，只是有時候唱歌唱著唱著就會大聲的哭起來，躺在浴室里就喜歡把頭埋進水里，還有就是下午兩三點的時候頂著太陽站在海邊發呆。

因為這些破事兒，我已經被丁小雨禁足了，我走哪兒她都得跟著，像條跟屁蟲似的，那丫頭咬牙切齒的對我說：“莫然，你要是在干那些傻事兒，我他媽直接了斷了你，省得你在這兒禍害。”我委屈，我說：“您直接滅了我算了，我也活著煩！”丁小雨瞪著我，一句話也沒說，然后就開始哭，哭得稀里嘩啦的，慌了我的手腳。我最怕別人當著我的面哭，那感覺就跟被刀子捅了沒什么兩樣。我抱著丁小雨，一個勁的安慰她說：“你別哭了，我聽你的還不成么？”丁小雨抬起頭，淚眼婆娑的看著我，問：“真的？”我點頭，但我不想回答，在我看來既然我做不到回答了也沒用。丁小雨勉強相信了我，拉著我的手安靜的睡了。見丁小雨已經睡熟了，我輕輕的把手拔了出來，然后出了門。那動作輕手輕腳，就跟個女飛賊似的。

我和丁小雨住的地方就在海邊，據說是丁小雨一遠房親戚的房子。我們來這里之前，丁小雨她爸就把這里給打理好了。來到海邊的時候，已經開始漲潮了，海灘上稀疏晃動的人影，被夕陽拉長得恍惚。海水被投映的火紅，打在腳上，昨天下海被貝殼劃傷的地方傳來陣陣的刺痛。丟失了李戈送我的項鏈，對我來說無疑是在傷口上撒鹽，疼痛由腳底穿插，直射入心底。

對于那根項鏈，我有諸多次的失而復得，就像我和李戈兩個人的感情，在不斷的拆分下，最終還是能夠拼湊還為原樣。所以這一次我也相信，即使已經破碎到無法拾起，我仍舊相信。

在昨天丟失項鏈的那片海灘，來回的兜著圈子，除了那些在暮色中閃閃發光的貝殼兒，我什么也沒找到。有些氣餒的在海灘上坐了下來，我知道我能找到，只是時間問題。算算時間，丁小雨那丫頭也應該追出來了，果然，丁小雨那種堪比河東獅吼的咆哮聲，從我身后傳來。丁小雨正穿著一見睡衣，一百米沖刺的速度向我跑來，“死丫頭，你到底想要怎樣？”丁小雨的聲音有些帶著哭腔，我看見她眼眶有些發紅，剛才發現我不見了，肯定又哭過。

拉下丁小雨放在我肩上的爪子，以免她一時激動會干出什么謀殺的事兒，我說：“我來找那根項鏈。”丁小雨顯然不肯相信我，她大聲的吼我說：“莫然，你到底答應過我什么，你說過你不會在干這些傻事兒的！”“我也說過，我他媽是出來找那根項鏈的！”我奮力吼回去。丁小雨愣了愣，有些吃驚的看著我，我也沒想到我會為了一根項鏈的事兒，同丁小雨發火。我說：“小雨，我真的是來找項鏈的。”丁小雨抽了抽鼻子，說：“好我和你一起找。”看見丁小雨那副視死如歸的表情，我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不過她要看著我，就讓她看著，只要別妨礙我就成。

來回的在同一塊地方找，估計丁小雨也煩了，坐在潮汐退卻后還有些濕潤的沙灘上。“小然，我們回去好么，天黑了。”我直起了身子，抬頭迎向那即將謝幕的天空。昏黃的路燈，視線已經有些許模糊。海風微涼，吹在身上，感覺全身的熱量都將要被抽走。我低著頭，慢慢向岸上走去。丁小雨過來拉我，我有些憤怒的甩開她的手，像是被火炭給燙了。我說：“小雨，讓我在這兒靜一靜好么？”丁小雨沒說話，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只看見丁小雨被我甩開的手，仍舊僵直的停在半空。

在她的身邊坐下來，無力的把頭埋在腿間。海水時不時的舔舐著雙腳，傷口早已痛得麻木。或許心中的某處傷痛也已經麻木了，現在我真的只想一個人靜一靜，也許靜一靜我就能夠回到從前，不再執意那段被我親手毀掉的感情，也不在執意那條永遠也不會被找到的項鏈。

丁小雨在我身邊坐下來，輕輕的抱住了我，我把頭枕在她的肩窩。“小然，你知道么，有些東西一旦失去，也許就真的不會再回來了。”我沒回答，在她的肩窩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淡淡的茉莉香味是丁小雨身上特有的味道，仿佛是天生的，從我認識她的那時起，就已經有了讓我覺得很安心。丁小雨見我不回答接著說：“感情的事兒也是一樣，過了就過了。”要不是知道丁小雨的政治成績爛得一塌糊涂，我保不準會認為她是什么哲學大師來我身邊施教了。我說：“小雨，你不懂現在我什么都沒了。”丁小雨沒說話，我感覺她的身體有些僵硬。“你還有回憶。”

“回憶，回憶，我不要回憶，不要回憶，不要！你什么都不懂，你不懂！”我站起來，沖著丁小雨咆哮，丁小雨也來了火，站起來沖著我大聲的吼：“是，我什么都不懂，就他媽的你和李戈他點兒要死要活的事兒，我不懂也不想懂，你自個兒在這兒裝情圣有個屁用，有本事你不要回憶你把李戈要來試試！”我知道丁小雨是被我給逼火了，她繼續罵我：“你有本事在這兒哭，在這兒要死要活的，你怎么不去死了算了，大不了陪上我一條命，不活干脆大家都別活了。”我愣在哪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不知道丁小雨對于愛情了解多少，那丫頭在高中，初中隔三岔五的換男朋友，比換衣服還勤。我從來沒看見她為了自己感情的事兒哭過，我也一直以為她對愛情的了解，也僅限于是看小說，還有肥皂劇中的了解。或許丁小雨她真的愛過，從她的表情來看她真的愛過，只是她比我堅強，沒有因為失戀了就在這兒要死要活的。我看著她什么也沒說，也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一聲沉悶的聲響劃破了海平面，劃破了鼓膜。我的第一反應就是有人跳海自殺了。丁小雨有些呆滯的看著我身后，她的聲音有些顫抖說：“小然，剛才我好像看見有人跳海……”沉默的和丁小雨對望了兩秒，就被她拉著風風火火的向剛才她看見出事地點跑去。丁小雨到了海邊就開始脫鞋，看她那樣子肯定是想要跳下去救人。我嘆著氣攔住了她，說：“你省省吧，就你旱鴨子一個，要是你下去，待會兒我還得救兩個人上來。”

雖然我和丁小雨從小都是在北方長大，初中的時候才搬到南方，但我好歹還是參加過中學的游泳隊，別的我不敢說，救人這一點應該還是沒問題的。當我在水下周游時，終于發現了那個跳海自殺的人，光線很昏暗，只能勉強看清人的輪廓。拖住他的頭，我奮力向海面游去。也許是因為帶上了一個人，所以今天游得等別費力，沖出海面之后我有了一種重獲新生的感覺，不過游得有些脫力，已經沒有多余的力氣把這個人拖到沙灘上去。丁小雨見我帶著人浮出水面，就馬上沖了過來，一手扶我，一手扶著那個跳海的男人。

到了沙灘把那個男人放平，丁小雨喘著粗氣兒說：“小然，怎，怎么辦，我不會，不會急救。”我走過去，說：“你讓開，我來。”不就是急救么，要知道我馬上就要進入大學學醫去了，急救有什么好為難的。聽心跳，排水，最后是人工呼吸。我和丁小雨都沒這個想法，最主要是因為看不清楚人長的什么樣兒，要是一個大帥哥，我估計丁小雨早把我給踢開了。猶豫歸猶豫，救人要緊啊，丁小雨直接把我拉過去就往那人身上摁，她到說的好聽：“小然你是學醫的，你去救他。”聽了這句話真想掐死丫的。看著身下的那個人，心想畢竟是人命啊，算了姐姐我豁出去了。不過還算老天帶我不薄，就在我要低頭的時候，那人猛地咳了幾聲，把嗆進的水都咳了出來，末了還睜開了眼，只是馬上又昏了了過去。

我和丁小雨都松了口氣，打電話叫來120，陪著這個人一起上醫院。丁小雨在我耳邊嘀咕說：“真是的，要死也不死遠點兒，偏讓我們看見。這下可好，說不定還得賠上醫藥費呢。”我在一遍聽得直搖頭，哎現在的社會青年怎么都這樣啊。我對丁小雨說：“那也不見得得陪啊，你想啊，萬一我們救起來的是一位大帥哥，你就可以叫他以身相許了。”丁小雨聽了兩眼睛都快發光了，她咳嗽了一聲，故作鎮定的端坐好，說：“我們都是社會的大好青年，幫助人是應該的嘛。”看她那樣兒，典型的就是當了婊子還在立貞節牌坊。開救護車的師傅，見我倆這樣，直拿眼睛橫我們。這下可好，我那一世的淑女英明就給丁小雨毀了。

到了醫院，我和丁小雨還沒見著人，那個被我們救起的男人就被送往了急救室，聽一位護士姐姐說，好像是因為心臟出了點問題。我和丁小雨坐在急救室外的走廊上，無聊到發慌。急救室的門開了，全身白色只剩下兩眼睛露在外面的醫生走過來，他看我和丁小雨的眼睛感覺都快噴火了，他說：“你們是怎么當他家人的？明明知道病人心臟有問題，還讓病人去游泳！”我和丁小雨茫然的看著那位醫生，這說的是哪兒跟哪兒啊，我們什么時候變成他家人了，還有怎么是我們讓他去游泳的，你有見過身上穿著衣服下水的？明明就是他自己尋死被我們給撈上來的。醫生見我們沒反應，繼續說：“你們準備準備吧。”我越聽越沒明白我說：“準備什么啊？”那醫生用看怪物般的眼神打量了我一遍說：“準備他的醫藥費。”

丁小雨一聽跳了起來說：“我們又不是他的家屬，你要醫藥費的話找他的家人去。”醫生愣了愣說：“你們不是他的家人？”丁小雨說：“廢話！我要是他家人看見他跳海自殺鐵定不會救了。”那醫生被丁小雨說得有些懵了，臉一陣青一陣白的。丁小雨接著說：“那個人是我們給救上來的，我們在海邊看見他跳海自殺就把他給救了，你看我們衣服都沒干就跟著跑來了。”說著她指了指我，我現在不僅是衣服沒干，渾身全濕透了跟只落湯雞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