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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01——我們是糖,甜到哀傷
井沛沛再次回到榆城,是四年以后,她下了火車,拉著行李箱,仰望故鄉的星空。
比起BJ,榆城的夜空就像嬌羞的姑娘,濃密的星星輕輕眨眼,霎是好看,而在BJ,井沛沛便看不到這樣的夜景,仿佛一切美麗風景身前,都被一層薄紗遮住。
聽到火車“轟隆”一聲響,伴隨著火車開走的聲音,她聽到一股莫名的風,來自車站和人海之間。
榆城,闊別四年,她終于帶著不安的情緒回來了,這個帶給她歡樂又帶給她失落的故土。
井沛沛走出車站,回頭望了望“火車站”三個大字在暗夜里閃爍,淚和霓虹突然迷蒙了雙眼。她走的時候,是如此決然,如今回來,她始終不敢面對這座城市里的一個人,高子黎!
她知道,高子黎大學畢業后聽從他母親的安排,從上海回到了榆城,好像在一家規模恰好的建筑公司做設計。
建筑,那是他從小的夢想,最終他還是實現了夢想。井沛沛輕輕勾唇,這個世界總有人不斷超越自己的夢想,比如高子黎,也總有人原地踏步,比如,井沛沛。
原本最親密的兩個人,為什么突然變成了這樣,四年來,那個炎熱的夏日,像一場災難無情地襲擊她,在數不清的夜里,她被噩夢驚醒,默念高子黎這個名字,輾轉反側,悲痛交加。
榆城畢竟是個小城市,不及BJ繁華,沒有立交橋,沒有地鐵,連公交車都屈指可數。但井沛沛喜歡這樣淳樸的小城市,BJ太大了,每天有無數的人失業,有無數的人站在天橋上吶喊抱怨。而榆城,并不需要太快的生活節奏,也不需要擠公交,更不需要你為了生計而低三下四。
在這里謀生,很簡單,兩個字,踏實。
高子黎就是這樣的人,所以,井沛沛想,他在榆城一定過得很好。
井沛沛環視周圍的建筑,在車站附近找到了一家小旅館,微微一笑,走到旅館附近,她突然駐足。
“你在南方的艷陽里大雪紛飛,我在北方的寒夜里四季如春…”
聽到這首歌時,她脊背有些發寒,這首歌最近很火,可是她從來沒有認真聆聽,她不知道這首歌在講述怎樣一個悲傷的故事,總之,不是她與他的故事。
她在北方,大雪紛飛。
他在南方,四季如春。
她苦笑,這樣悲苦的情緒已經不止一次折磨她了,如今回到榆城這片故土,她早該對這里的一切漠然。
這是一間很簡陋的小旅店,一張單人床,一臺因長期擱置開不了的電腦,連洗澡水都是涼的。
井沛沛忍住心里的苦澀,50塊錢一晚上的小旅館,本就應該是這樣的。
她蹲坐在硬硬的單人床上,打開筆記本,細細地盯著郵箱,一字一句,生怕錯過了些什么,郵箱的內容很簡短,她知道這樣的內容一定是高子黎背著家人發給她的。
沛沛,我知道你沒有換郵箱,我知道你恨透了家里人,也包括我,但是家人都很想你,回來看看他們吧。許爺爺昨天去世了,后天的葬禮,于情于理,你都該回來送他最后一程。這是我的電話,回來后速與我聯系,我去接你。
井沛沛盯著那一行陌生的數字,就是這簡單的11位數字,便可以聯系到他,那個四年不曾聯絡過的人。
她從口袋掏出破舊的手機,一款誰都沒有聽說過的國產機子,這還是她離開那年,托許多在淘寶買的,花了不到1000塊錢。那個時候,安卓系統剛剛上市,更多人還拿著塞班系統的手機沾沾自喜,她便狠心花了1000塊錢買了下來,本以為這輩子都不用換手機了,誰知科技如此發達,還不到一年時間,她的這款手機停產,三星,蘋果,各類牌子的手機占領優勢。
可她,始終沒有充裕的錢去換手機了,那是個奢侈品,很奢侈。
井沛沛在屏幕上滑動手指,按下了那一連串陌生的數字,她屏住呼吸,認真聽著電話那端“嘟…嘟…”的聲音,之后,電話被人接起,“你好,哪位?”
井沛沛慌亂地掛掉電話,他的聲音一如當年,渾濁沉悶中帶有一絲干凈的磁性聲音。
她還沒來得及將自己思緒理好,電話便震動,她看著一串陌生的號碼,響了好久,直到那邊的人準備掛了,她才接起,“沛沛,回來了嗎,我去接你。”
井沛沛聽著那邊男人傳來的聲音,焦急中略帶歡喜,她環視了一眼旅店的環境,匆忙道,“還沒,我才上火車,明早到…”
說完,不待那邊做出反應,她便以最快的速度掛上了電話,并長按電源鍵,直到手機完全黑了,她提著的心才放下來。
躺在床上,窗外霓虹閃爍,眼角的淚如天上的星一般,忽明忽暗。
漫漫長夜,她心如刀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