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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眼見千軍萬馬從四面八方滾滾而來,大長老溪甯猛地把身子探出窗外,絲毫不顧肩頭的紫貂皮大麾掉落塵埃,揮手厲喝:“不惜一切代價!撲殺西陵順頤!”

撲殺世子!

所有金吾旅士兵都明白,這不但是眼前這個行將就木的大長老的命令,更是正端坐在天師宮玄壇殿內閉目養神的新任西伯侯西陵興朗的命令!

所以千余名金吾旅軍士們毫不猶豫的再次舉起了勾鐮長槍,前軍變后陣,一隊原地列陣阻擋試圖靠近的救兵,另一隊則快速朝著東野信和靈謙沖擊而去……

“啊!”西伯侯世子脆弱的心靈再也忍受不住這忽生忽死,一下天上,一下地底的折騰了,不甘心的腦袋一歪,昏厥了過去,十幾柄鉤鐮槍一下子將他肥胖的身軀扎成了刺猬……

“世子?!”

東野信目眥盡裂,撇下身邊的靈謙死命往后沖,但隨即就被雙方洶涌的兵潮給淹沒了……

忽然,“啪啦”一聲,一朵燦爛的旗花在肅州城頭炸響,“哐當當……”城門瞬間大開,馬蹄的的聲中一騎飛報而來:“報……橫嶺堡三將軍護送二公子回城了……三將軍護送二公子回城了……”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看向“裕源祥”二樓。大長老溪甯緊皺眉頭,木然不語,仿佛一瞬間老了十幾歲。他輕輕揮了揮手,金吾旅慢慢退卻,沒入銀白色的黑暗中,一條通往城門的道路擺在了滿身傷痕累累,仿佛不敢相信眼前事實的東野信和靈謙面前……

忽的一陣冷風吹過,溪甯不由打了個冷戰,一個刻意壓抑著憤怒的聲音在樓下響起:“橫嶺堡師師司馬西陵崇岡,見過大長老!”

溪甯回過神來,朝著樓下一騎威風凜凜的戰將微微笑道:“是崇岡啊……何不上樓一敘?老夫也有十年未見阿趣了……”

西陵崇岡翻身下馬,一拱手:“本帥樂意奉命!”

輕輕關上窗子,溪甯返身坐回了太師椅上,老仆福康匆忙給火盆添了炭薪,暗紅的炭火又再燃起……

門口響起一陣“嘩啦啦……”的甲葉晃動聲,西陵崇岡等十余名披掛整齊的武將闖進門來。西陵崇岡怒視了一眼躬身站在溪甯跟前的福康,暴喝道:“滾!”

福康一個哆嗦,險些踉蹌倒地。

溪甯對他擺手道:“你下去吧……”

“老爺……”福康似乎不愿意舍棄主人。

溪甯笑了笑:“無妨,他們畢竟還是西陵氏族人……”

福康這才嘆息一聲,低著頭從眾人中穿過。西陵崇岡身后有人冷然罵道:“好一條忠心的狗奴才!”

只是不知這一聲是罵福康,還是在罵溪甯。

溪甯苦笑:“崇岡,阿趣呢?”

西陵崇岡臉色黝黑,留著淡淡的八字胡,右眼角處一道碩長的刀疤直貫鼻梁,煞是可怖。他沉聲道:“大長老為何如此急于見阿趣?難道殺死大哥兩個兒子還不夠,連這最后一點骨血都不給大哥留下么?!”

溪甯不說話,定定的環視屋內眾將,半晌忽然大聲問道:“好!你們要做西陵氏一族的忠臣是么?那老夫問你們……”他激動的站起身來,一一指著眾人喝道:“崇尚,你的射聲旅有多少人馬?一千還是兩千?!為何只有你自己前來,你父親司吏大夫西陵興盛和你大哥奉宸旅都司馬西陵崇治為何不來?!”

“我……”西陵崇尚張了張口,什么話也說不出來。

“還有你靈甫!你父親靈謙早已解甲多年,你小小的監察旅能有多少人馬?夠不夠三千……封望你呢?你雖是陶川堡師帥,但你別忘了你只是西陵氏家將,你手下有多少旅帥、卒帥不聽你的號令?又有多少人暗中投靠了西陵興朗?”

幾人互相看了看,都是一聲暗嘆,誰也沒有說話。

“怎么不說話?!剛才不都是熱血沸騰,要打要殺的么?!”溪甯像是十分惱怒,他大步走到窗前,一把推開窗戶,指著外面吼道:“你們中只有崇岡手下橫嶺堡師的這五千殘兵可堪一用,但你們知不知道西陵興朗有多少人馬……你們不知老夫告訴你們!西陵氏族中‘上三支’溪姓和‘下三支’靈姓六大長老有三個都站在他那邊,包括老夫在內……肅州軍六師九萬余眾自長平一戰后還剩不足四萬之數,除了環邑的老五和慶邑的老二還在觀望之外,有兩萬多人都在西陵興朗手中!是你們的三倍,三倍啊!”

溪甯痛心疾首的搖頭說道:“西陵氏不能再亂了,不能再亂了……任何一個小小的內亂都足以使西陵氏數千年的輝煌毀于一旦……老夫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啪啦”一聲,西陵崇岡忍無可忍的揮拳砸碎了一把椅子,咆哮道:“那就眼睜睜的看著西陵興朗那老匹夫篡奪先父基業,殘殺嫡系血脈么?!我西陵崇岡絕對咽不下這口氣!”

溪甯長長吐了口氣,有些無力的說道:“先不要說這些了,阿趣那孩子呢?帶過來讓老夫看看……”

西陵崇岡微微皺眉,低下了頭。

“怎么?你們這么多披甲執銳的大將都在這,還怕老夫這個糟老頭子謀害他么?”溪甯冷笑道。

西陵崇岡無奈,只得回頭對屬下吩咐道:“浮黎,去把二公子和郎布帶上來……”

“是!”

浮黎轉身出去,不一會兒帶進來一名臉色蒼白、衣衫襤褸的少年和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閹奴。

溪甯乍見這少年不由眼睛一亮:好俊俏的一個人兒!他由衷的贊道:“不愧是崇光最喜歡的兒子,蓬萊山降霄宮的高徒,真是氣質非凡,一表人才呀!”

眾人聞言都不約而同的點頭,只有西陵崇岡和閹奴郎布面容悲戚。

溪甯沒有察覺到二人的異樣,笑吟吟的對少年招手道:“阿趣,來大伯公這兒,讓大伯公好好看看……”

少年意識到眼前的老人是在叫他,竟然咧嘴一笑,歪著頭流下了一灘口水來……

溪甯頓時怔住了:“這……這……”

郎布“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嚎啕大哭起來:“老奴該死啊!老奴該死啊……二公子他……二公子他……”

西陵崇岡猛的一腳把他踹開,無比悲憤的叫道:“哭什么哭?!老天爺不開眼,你哭塌了天,阿趣還是要當傻子!”

“傻子?!”溪甯徹底呆住了:好好的俊朗少年竟然是一個傻子?!可是十年前阿趣五歲離家之時不還是好好的么……

郎布匍匐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道:“大長老……老奴陪同二公子乘船返回肅州,在西海‘虞淵’遇到了百年不遇的雷暴火雨……二公子被火流星擊中落海,樓船也沉了,等老奴在岸邊發現二公子時他就已經成這般模樣了……”

這少年自然就是離奇穿越的胡謅了。在荒島上,當那個人一邊喊著“二公子”,一邊朝他歡快奔來的時候,他就意識到自己已經不再是原來的胡謅司長了,而是有了一個新的身份:大周世襲天師、西伯侯西陵崇光的二公子阿趣。

通過“二公子”的記憶,他知道這個人就是“二公子”的貼身閹奴“郎布”。他不言不語的看著郎布自顧自的拾起那只可憐的鷺鳥朝一旁的林子邊走去,生了一堆火,烤了一只香噴噴的鷺鳥。他不覺有些悵然,一場百年不遇的“雷暴火雨”使那么多無辜的人枉死大海,而自己卻因此起死回生的穿越了,這到底是幸運呢?還是報應呢?

他深一腳淺一腳的踱到海邊,瞇著眼睛看著一望無際的大海,又低下頭看了看海水倒影中那個“英俊的自己”,無比傷心的想到:看樣子自己的穿越已成為不爭的事實了,可是……唉,別了爸媽!兒子不孝,要讓你們在養老院度過晚年了……別了老婆!老公我不義,不能兌現結婚時的諾言了,趁著你還年輕,趕緊把我的遺體燒掉,再找一個吧,不能讓女兒這么小就沒有爸爸啊……

“嘩啦……”他蹲下身去,掬了一大捧冰涼刺骨的海水猛的澆在頭上。水珠順著臉頰漱漱滑落,也分不清哪是海水,哪是淚水了。

“唯今之計,我只有好好的做回那個‘阿趣’了……嘿,大周國西伯侯、西陵氏天師的二公子?是什么東西?聽起來也不錯呢……”他自嘲的笑了笑,只是笑容里充滿了苦澀。

從那一絲苦笑過后,他就成了真正的阿趣,不過他還是沒有開口說話。俗話說“禍從口出”,“說多錯多”,深諳為官之道的他在自己對這個陌生的世界一無所知之時,還是決定保持沉默的好。

然后,從海上來了一支由三艘硬帆小艇組成的小型船隊,將他和郎布二人救到了船上。海風頗大,鼓動著硬帆颯颯作響,船上的幾十名持戈甲士讓一向“為官謹慎”的他感到害怕。于是,他使用了另一種自我保護的措施:裝傻。

從離船登岸,到遇見西陵崇岡,再到坐上馬車匆忙趕路,再到肅州城中的混戰,再到如今這個小房間內,這一路上的所見所聞讓他對這個世界終于有了一些了解。畢竟前世的三四十年不是白活的,十幾年的“公務員”也不是白當的,他心里跟明鏡似地:他“素未謀面的父親”死了,有人要拿走原本屬于他的“東西”,這些人有好有壞。

可是他現在連性命都掌握在別人手中,只能繼續裝傻,而且只有裝的越像、越徹底,他能夠活下來的機會才越大。他可不想剛一穿越來此,就被再次送去輪回……

想到這,阿趣又開始笑了。純粹的傻笑。

溪甯兩眼空洞的望著阿趣,嘴里喃喃道:“天意啊,一切都是天意啊……你本來應該十六歲行冠禮之時才回來的,可是你偏偏為了這個‘位子’提早趕回……你本來應該好端端的呆在蓬萊山的,可你偏偏在‘虞淵’遇到了‘雷暴火雨’……你本來應該憑借一個好身世,憑借一身武功,有一番大作為的,可你偏偏又成了傻子……唉……只能說是天意啊……”

“狗日的天意!”西陵崇岡憤怒道:“阿趣現在成了傻子,你們高興了吧?!”

“不行!無論如何我們都要保住崇光的最后一絲骨血!”靈謙渾身戰抖的喝道:“哪怕阿趣變成傻子!哪怕是我們戰死到最后一人!”

封望等人狠狠的附和道:“對!”

溪甯抬眼緩緩掃視了一遍眾人,淡淡問道:“你們真的連死都不怕?”

西陵崇岡漠然冷笑:“死有何懼?想我西陵崇岡十六歲追隨父侯從軍,一心撲在長平關前線的軍事上,至今已經三十五歲了,無妻無子,無家無累,可謂二十年戎馬倥傯,功在西陵氏一族,就算如今死了,西陵氏太廟中也少不得有我一席之地!”

“好!”溪甯唇須顫動道:“交出你們的兵權,老夫以性命擔保阿趣的安全!”

“什么?!”西陵崇岡等人吃了一驚。

西陵崇岡有些不信道:“大長老既然都已經站在西陵興朗一邊了,還如何讓我等信服?”

“哼……”溪甯冷哼道:“你們連死都不怕,還怕丟掉那些可有可無的兵權么?”

交出僅有的兵權,就意味著西陵興朗不戰而勝,西陵崇光這一脈嫡系再無翻身的可能了……西陵崇岡雙拳緊握,額頭上的青筋隱約可現,一字一句的問道:“大長老的意思是……只要我們交出兵權,阿趣就能安然無恙?”

“是!老夫以性命擔保!”溪甯毅然說道。

眾人猶豫了良久,老將封望才問出了眾人最關心的問題:“那不知大長老如何以性命擔保?”

“這個容易……”溪甯順手從懷中摸出兩個一大一小的金瓶來,道:“我西陵氏天師宮秘藏的上古奇毒‘金蟾露’你們都該知道吧?”

話音一落,屋內眾人都是一聲驚呼。

溪甯卻面不改色的淡淡道:“你們既然知道‘金蟾露’,那也該知道‘金蟾露’傳自上古之時,珍貴無比,毒藥僅此一瓶,解藥也僅此一瓶,數千年來一直在‘祭宮’保存,從未動用過……”頓了頓,溪甯打開大的金瓶,嘆息道:“也罷,西陵氏多事之秋,就讓老夫用它一用吧!”說完,仰面一飲而盡……

“大長老!”西陵崇岡呼之不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溪甯服下毒藥。

溪甯抹了抹嘴角,將小瓶拋給西陵崇岡,笑道:“你連死都不怕,定能保住這瓶解藥在十二個時辰內不被老夫搶回吧……呵呵,怎么樣?老夫的這個保證可行么?”

西陵崇岡用力捏了捏金瓶,咬牙道:“既然大長老能夠保證阿趣的安全,我等……我等……我等一切就依大長老便是!”

“那好,你們把阿趣留下,其余人等各歸本職,明日等候調令!”溪甯走到阿趣面前,接著說道:“如果阿趣不能保全,你們……你們就把解藥毀去,十二個時辰后老夫便無藥可救了!”

“多謝大長老!”西陵崇岡深深一躬,澀然道。

“行了,老夫所作所為都是為了西陵氏一族,你們明白也好,不明白也罷,只要不罵老夫為虎作倀就行了……”溪甯伸手摸了摸阿趣的頭,面帶微笑道:“去吧,阿趣就交給老夫了……”

“是!”

西陵崇岡等人各自又看了一眼阿趣,齊齊轉身離開了房間……

西陵山天師宮。玄壇殿敕書閣。

敕書閣是歷代西陵氏天師、西伯侯的書房,一豆昏黃的燭光淡淡的照射在青白的窗紙上,和那高天云際上泛起的一彎殘月爭持不下。

溪甯垂著頭,袖籠著雙手,慢慢走上臺階,隔著門前厚厚的暗青色布簾子站定。貂尾披風已經取下,深紫色官服上滿是雪花。

呼了口氣,看著那一小團白霧在自己眼前擴散,溪甯用手扶了扶頭戴的通天冠,低聲道:“侯爺,老夫回來了……”

殿內響起一陣輕微的悉索聲,半晌才傳出一個深沉威嚴的聲音:“嗯……怎么樣了?”

溪甯吸了口冷氣,躬身道:“老夫有負侯爺所托,事情只辦成了一半……”

“呵呵呵呵……”一陣輕笑聲自殿內響起:“金吾旅已經回報給本侯,據說是崇光的二子阿趣回來了……不過本侯早就知道預料到會是這個結果,畢竟六長老他們雖然解甲致仕,但是余威猶在啊,況且還有崇岡護駕……”

“侯爺……”溪甯斟酌了一下用辭才開口道:“此事敗與幾位長老、族親無關……”

“哦?”

“是……是……是老夫實在不愿意下手了……”

“啪啦……”似乎是什么東西被摜在了地上。

良久,才聽里面的聲音繼續道:“大長老因何不愿意下手?是擔心西陵氏發生內戰,肅州子民生靈涂炭么?還是……擔心本侯的精兵不足以平亂?”

溪甯心頭一顫,應聲道:“非也……是因為阿趣在歸途中遭遇百年不遇的‘雷暴火雨’,被火流星擊中落海,已經……已經癡傻了!連一個癡呆傻兒也不放過的話,恐怕……”

“大長老,本侯看你是老糊涂了吧?”那聲音轉冷道:“他為了保存性命,難道不會裝瘋賣傻么……不過大長老畢竟年紀大了,心慈手軟也無可厚非,這樣吧……明日你帶他入宮來見本侯,本侯自有對策……”

溪甯臉色一變,頓時明白了這位新任西伯侯的“對策”,但是他只能無奈的回道:“是老夫糊涂了,明日一切交由侯爺做主……老夫告退……”

那聲音淡淡的“嗯”了一聲,殿內便再次了無聲息,就連那一豆燭光也隨之暗淡下去。

寒風呼嘯,夜色蒼茫,肅州城一如既往的重歸于漆黑的寂靜中,似乎在預示著西陵氏二公子阿趣的未來是何其的黑暗……

品牌:中文在線
上架時間:2020-10-23 23:0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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