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上灰蒙蒙，可能仿佛要下雨，也可能已經在下雨，一向如此，令人琢磨不透。

幾近黃昏，風陵街上的霓虹燈都陸陸續續開了。天上微微落下了小雨，讓本就匆匆的行人步履更加匆匆。

坐在街邊賣唱的歌者不得不停了下來，她想要嘆氣，卻又咽回了肚子里。在身前擺著的行李箱里，零散著許多的一元錢，加起來的總值，怕是沒有一張深綠的票子多。

“繼續唱吧，我聽著還不錯。”雨水沒有再打濕歌者的頭發。她怔了一怔，回頭望向了聲音的主人。

那聲音的主人是個女孩，她的五官十分精致，眼耳口鼻都非常適中，給人以柔和的感覺。撐著傘站在雨中，自己都被淋濕，雨傘還是傾著流浪歌手那里的。

歌者低下了頭，手里的吉他再次活躍了起來，五指在琴弦間的律動，兩個小時就如兩分鐘一般。沉溺在音符之間，陶醉……

南方的梅雨季總是這樣的，瑟瑟小雨，連綿不絕。啥時候下，啥時候停，都沒一個確數。

雨聲沒了，女孩低頭看了下自己的手表，看向了歌者，微笑到“時候不早了，咱們明天見吧。”言罷，她便一路小跑，消失在了街頭。

流浪歌手沒多在意，只把這次經歷當做自己卑微人生中的一次少見的奇跡。拿著還不夠住一晚賓館的錢，緩緩地走去了便利店——她已經一整天都沒有吃東西了。

拿著為數不多的食物睡在橋洞的角落里，還要提防這附近的流浪漢。好幾次剛回到橋洞地下，她掙了一天的錢就被搶走，就連流浪漢的世界里也是叢林法則。

她睡不著，只得熬到深夜。小雨淅淅瀝瀝地又下起來。床頭屋漏無干處，雨腳如麻未斷絕。自今喪亂少睡眠，長夜沾濕何由徹。

她一夜無眠……

翌日清晨，小雨變成了大雨。她快要崩潰了，但沒有用，只能拖著吉他和淋濕的衣服繼續上街賣唱。她經歷過的最絕望比起這個來還是要厲害得多。

但今天正不巧遇上了兩個長舌婦大媽，整天屁事不干就會說三道四，每次出來買菜途經這里都會說兩句閑話。

“小孫啊，你看看這個人啊，每天就不干些正事，你以后可別學她那樣啊。”一個抱著孫子的大媽說。“現在這年輕人，不好好搬磚工作，以為唱兩首歌我們就能給你錢啊，去死吧臭乞丐。”

還沒等另一個大媽開口，流浪歌者就站了起來，這句話已經觸碰到了她極其微弱的自尊心了。她抱著吉他走到了圍欄邊，做出了要跳河的架勢。“反正我卑微的一生也就這樣了。”她這么想，仿佛人世間已無留戀，對，就是沒有留戀。

可自殺還是需要勇氣的，若是一個人自殺時沒有絲毫的猶豫，那么對于他可以說自殺怕是最好的解脫了。

身后又傳來了刻薄的聲音：“要跳就快跳，老子還上班呢。”“這種人她不敢跳的，就是為了嘩眾取寵。”

不論這是誰說的，人話還是鬼話，那不重要，也不得而知。

“你們這是教唆他人自殺罪，要負刑事責任的！”一道聲音宛如清鈴，喚醒了圍欄邊的歌者，她回頭一看，這不正是昨天為她打傘的那名女子嗎？她沖了上去，將歌者救了下來。

“我不是跟你說了嗎？明天再見，至少讓我見上啊。”那女子厲聲道，但這話里又有無限溫柔。“忘了和你做正式介紹了，我叫葉喃，你呢？”

流浪歌者答到：“殷元雪。”

“你跟我來。”葉喃拉起殷元雪的手就走，把旁邊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們都看蒙了。

葉喃的手十分細膩，就像沒毛孔一樣，涼涼的，摸起來很舒服。殷元雪的“不用”還沒說出口，就被葉喃不由分說地拉走了。

她拉著殷元雪走過了兩個街區，又穿過了一條小巷，直接拉回了她家，殷元雪此時確還在蒙著的狀態里。

葉喃先進行了自我介紹：“我是在一家小音樂公司的財政主管，今年剛大學畢業，二十二歲，這個房子是我爸媽給買的。”

“你是這里本地人嗎？看起來你應該還沒成年吧，和我說一下你的身世吧。”回到家的葉喃一邊用毛巾擦著頭法一邊問殷元雪。說著還扔給她一條毛巾。

殷元雪操著哭腔說“兩年前，我爸因為故意殺人罪被判了有期徒刑二十年，我媽媽就死于他的拳下。我的親戚按法定義務說必須要成為我的監護人，但他們在把我家的家產掠奪以后把我強行逼出了他家，我只有高中畢業的學歷。我來到這個城市以后也嘗試過工作，但最后都以失敗告終，他們給我的理由是不雇傭外籍人員，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所以只好以賣唱為生。”

葉喃皺了皺眉頭，問她：“那你還有多長時間十八歲？你的畢業證還在嗎？”

殷元雪答到：“還有兩天就是我十九歲生日，我已經成年了，畢業證和身份證都還在。”

葉喃揉了揉太陽穴道“”“那你就在我家住下吧，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殷元雪連忙答應到：“我怎么會介意呢，反倒我覺得很不好意思……”

葉喃擺了擺手：“沒事的，反正我現在正愁一個人太寂寞了，有個人陪陪我也好。那么，我去上班了。”

葉喃也是心大，換作別的人，誰會讓一個陌生人在自己家。

“唉，我跟你說，我今天早上拐了一個小朋友回家唉，她長得可可愛了。”葉喃一道了公司就和同事炫耀。

“不會吧，你這可是販賣人口啊。”她的同事，法務部主管驚訝到“你就不怕我把你告了？”

葉喃突然變得很嚴肅：“那女孩實在太慘了。老陳，你看這情況有沒有辦法。”

然后葉喃就把殷元雪整個身世全都和老陳說了一邊。

“太離譜了，怎么會這么離譜。”被稱作老陳的人感嘆到。“你這完全就是拐賣人口啊。”

殷元雪臉一黑，給了老陳一下“說正經事兒。”

此時的殷元雪正在葉喃家里收拾著房子。葉喃這個人啥都好，就是不喜歡收拾家，不到進不來人的地步，墩布和掃帚一下也不會動。

下班回來的葉喃剛開門，感覺到了一絲不對。說了一句：“對不起，進錯家了。”然后關上門，反應了半天才反應過來。

“我這，是收了個保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