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為一名程序員,傅斌自然將一切理解為數(shù)據(jù),看來修煉就是將組成自身的數(shù)據(jù)進行升級。要這么說來,這倒可能和人工智能的覺醒有共通之處。
“當,當,當。”剛想到這,玻璃門被人敲響了。傅斌一抬頭,現(xiàn)在離自己站崗時間結(jié)束還有十分鐘,這人是來換崗的。按情理,如果換崗的人已經(jīng)到了,那么前面的人可以提前幾分鐘結(jié)束,之前那個烏克蘭人比較認死理,非要等到整點才肯交班,傅斌卻不會如此。
這位編號A116355的東南亞人開口又是一串傅斌聽不懂的語言。傅斌的英語水平一般,而且偏于書面,聽別人說話還很勉強,自己開口就更費勁了,最后還是用英語吃力地交流了一下。這位菲律賓人是一位貴族,不過傅斌對菲律賓這種國家的貴族一點都不感冒,隨便聊了幾句,就交了崗,然后直接就往生物實驗室里走去。
A116355卻攔住他道:“等等,現(xiàn)在是我站崗,你要進去需要通過我的核準。”
傅斌有些無語,按理說現(xiàn)在還是自己的值勤時間,于是調(diào)出那個領(lǐng)取寵物的證明。A116355奇怪地看了傅斌一眼,似乎認為一個剛來的新人用貢獻點換寵物是很蠢的行為,不過他也沒說什么,點頭放行。
生物實驗室有兩層,上層是玻璃陽光房,養(yǎng)著很多種類的植物,甚至還有不少會動的。比如一種蘑菇一樣的菌類,在傅斌經(jīng)過旁邊時,縮成了一團,看起來像塊石頭,這讓他想起了實戰(zhàn)測試時見過的“太歲”,但這兩者還是有很多不同,這種干巴巴沒有什么肉感。
傅斌沒有在上層找到人,就往下層去,下層是地下室,面積卻比上面的玻璃房還大。走廊兩邊有數(shù)十個監(jiān)獄一樣的房間,擺著各式各樣的籠子里面,關(guān)著幾百種生物。這些生物有的兇惡,有的溫馴,有的可愛,有的惡心,倒是讓傅斌長了不少見識。由于排風系統(tǒng)很好,氣味倒不是很大。不過各種生物的目光和聲音還是讓人有點毛骨悚然。
這里的排風很好,異味不是特別重,但安保措施很一般,盡頭處的一扇門連鎖都沒有,一擰把手就開了,不過隔音還不錯,一關(guān)上,幾乎就聽不到外面的聲音了。通過一段走廊走,是兩間帶身份識別鎖的房間,正奇怪還沒碰到人,卻突然聽見一陣令人面紅耳赤的聲音,傅斌連忙停了下來。不錯,他還是個處男,25歲……哦不,如果死后還能算年齡的話,自己剛過了26歲生日。
雖然在現(xiàn)實中,傅斌也有虛擬情人,但之前的VR技術(shù)打造的虛擬人物更多的是情感上“無微不至”的交流,性體驗還不夠完美,所以這種技術(shù)對未經(jīng)人事的年青人來說不是很理想。而此時聽到的聲音實無法不讓人往這方面想,傅斌一下就有了某種反應,讓他站在那里不知道該做什么了。
不一會,門開了,一個略帶磁性的女性聲音道:“您好!請問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嗎?”
說話內(nèi)容跟伊娃一模一樣,傅斌連忙抬頭,看到一個穿著睡衣,面帶笑容的性感美女,她的模樣像是混血,但不是簡單的混血,而像是集合了世界上所有人種的特征,有東方女人的細膩皮膚,西方女人的金發(fā)碧眼,非洲女人的曲線身材。反正總體上,這個女人似乎要集各種完美于一身,但在傅斌看來這種匯集不是很完美,略嫌俗氣。
這應該也是個定制型的智能體。不過,傅斌卻不覺得她的吸引力比伊娃更大,因為眼前的女人給他的感覺完全不如伊娃自然。
“你好,我是來領(lǐng)取寵物的。”
女人掃了一眼傅斌的編號,點了點頭,轉(zhuǎn)頭道:“楊博士,這位先生確實有這個權(quán)限。”
這讓傅斌確定她就是智能體。房間中間的大床上,一個五十歲左右的中年東方男人坐了起來,對傅斌道:“歡迎光臨,我這里可不常有人來,不過你打擾了我和安妮的美夢。”
傅斌心里有些奇怪,這是他在這里見過的唯一一個非年輕人,而且還沒穿衣服,不知道他有沒有編號,因此實在弄不懂他是智能體還是人,如果他是智能體,那也一定是覺醒了的智能體。不過,兩個智能體也會做那種事嗎?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傅斌嘴上道。
“好了,不必道歉。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我是說,你怎么一大早就來了?”
“我昨天……哦不,我今天凌晨在外面通宵站崗,剛剛交班,就順便進來了,打攏到您,非常抱歉。”
“我說了你不必道歉,再道歉我真生氣了。”
“對不……呃,那個……您好!楊博士。”這位大爺脾氣古怪,長相猥瑣,口語帶著濃重的地方腔,除了眼神犀利,真沒有什么令人稱道之處。
“年輕人,別這么緊張,我只是想找個人說說話,這里的人見我都跟見鬼一樣,沒一個肯跟我多說幾句話,這實在讓人憋悶。安妮雖然可愛,但她無法完全理解我的心情,有些問題她也沒有能力討探。”大叔一邊說,一邊穿上衣服,不過他穿的也不是帶編號的戰(zhàn)斗服,而是一套睡袍外面再披上白大褂,儼然一個衣冠禽獸……哦不,衣冠楚楚的專家教授模樣,形象一下子威嚴了幾分。
楊博士現(xiàn)在語氣平緩,讓傅斌果然放松了不少,回道:“您怎么知道我是年輕人?”
楊博士得意地一笑,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道:“做為一個生物學家,我不但知道你是個不幸早逝的年輕人,而且一眼就看出來,你至死還是個純情處男,對不對?”
“誰說的,我……”
楊博士冷笑一聲,直接傅斌后面的話:“虛擬情人不算,在我看來,這本質(zhì)上跟意淫沒有任何區(qū)別。”
傅斌瞬間有點石化的感覺,又聽楊博士道:“可憐啊!不過你還算幸運,至少你還有機會在第二世界里繼續(xù)你的意淫。怎么樣?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創(chuàng)造一個安妮這樣的美人,用我的私人資源給你定制一個,不經(jīng)過基地的管理系統(tǒng),只要500貢獻點哦。”
“呃……楊博士,我是來領(lǐng)取一只鬣鼠寵物的。”傅斌連忙言歸正傳道。
哪知楊博士聞言,臉色一變,道:“看來你也不喜歡跟我說話!”
“不是,不是!”傅斌連忙否認道:“我只是不喜歡剛才的話題而已。”
楊博士臉色一緩,道:“哦,想不到還有不好這口的年輕人。你叫什么名字?”
“呃……冰覆霜。”傅斌還是不太習慣用網(wǎng)名自稱。
“自己的名字還吞吞吐吐,不會是剛?cè)〉陌桑俊睏畈┦哭揶淼氐溃骸氨救藯詈^r(nóng),虛度60歲,至于叫我大叔還是大爺,你自己看著辦吧。”
真是說一出是一出,來領(lǐng)只寵物會這么麻煩,傅斌也無奈,隨口道:“楊海農(nóng)?農(nóng)民的農(nóng)?”對方的口音很重,前面的話傅斌都是根據(jù)前言后語來理解,提到名字,就有點不確定了。
果然,這位楊博士又有點不高興:“不是龍民的龍,是農(nóng)!恐農(nóng),農(nóng)的傳棱辣個農(nóng)!”
“哦……楊海龍。”傅斌恍然大悟,這是傳說中的“福蘭”口音。
“我的本名叫傅斌。”聽對方用本名,傅斌也示之尊重,又道:對了楊博士,為什么您不是……年輕人的樣子?”
“有些東西,年輕的身體承載不了。”楊海龍晦莫如深地道:“年輕人,你知道生命是什么嗎?”
“生命不就是能自發(fā)反熵的存在嗎?”
楊海龍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傅斌的答案這么精準,點頭道:“沒錯,宇宙中只有生命能夠自發(fā)反熵。可是,你知道這是為什么嗎?”
“因為生命有意識啊。”傅斌怕說得不夠詳細,又道:“意識可以讓自己遵循某些秩序和法則,從而能夠改變輸出概率,而熵是概率的表現(xiàn),所以生命能反熵。”
“呃……”楊海龍似乎又有點意外,不過他似乎要打破砂鍋了:“那你知道意識是什么嗎?”
這家伙,看來不把自己問倒不準備罷休了。傅斌只好道:“不知道啊,這個問題我也很疑惑,試圖理解自我的意識,就像一條無限自指的程序,無如如何運行都會陷入死循環(huán)。不知能否請教一下博士?”
“這個……年輕人,你是學什么專業(yè)的?”
傅斌現(xiàn)在知道這老頭其實很好玩,敢情他自己也回答不了,于是開玩笑道:“這個您看不出來嗎?”
楊海龍又擺一副高人的模樣道:“不管你學的是什么,應該對這方面的問題有興趣,并且有自己的思考,這很不錯。前面來過的人,能答上前面兩個問題的可是一個都沒有。”
“那……楊博士,您認為意識是什么呢?”傅斌不依不饒地道。
楊海龍臉上一凝:“那個……怎么說呢,這個問題確實像你說的,會陷入死循環(huán),所以無法用語言解釋。要知道我們所有的概念和定義,都不是絕對的,而是以大量的概念相互參照,最后將一個個概念關(guān)聯(lián)起來,最后形成的相對位置就是它們的定義。所以小孩子的概念模糊,老人的思想古板,而且每個人的觀念也不盡相同。”
傅斌受教地點點頭,這個說法倒是很有啟發(fā)性,不過并沒有正面回應,所以他繼續(xù)問道:“那您對意識的定位在哪里?”
“你……好吧,我們用具體的例子來說明,比如說她……”楊海龍指著安妮道:“她的身體與人類一樣,但是她的意識還是機器思維,你說她是生命,或者說人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