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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 2評論第1章 恨海情天
那年的華立,雪下得格外大。
鵝毛般的雪花紛紛揚揚地飄落,將整座城市裝點成一片銀裝素裹的童話世界。
孟家莊園里,精心修剪的松柏被積雪壓彎了枝頭,晶瑩的冰凌在廊檐下閃爍著細碎的光芒。
孟家為繼承人舉辦的宴會定在這樣一個雪夜。
莊園主樓燈火通明,暖黃色的燈光透過落地窗,在雪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門前停滿了各色豪車,侍者們穿著筆挺的制服,在飄雪中為賓客撐起黑色的大傘。
圈子里有權有勢的人物幾乎都到場了。
衣香鬢影間,觥籌交錯,水晶吊燈將整個宴會廳映照得流光溢彩。
孟懷瑾站在二樓扶欄處,指尖輕輕摩挲著香檳杯,目光若有所思地掃過樓下的人群。
沐辰逸本不想來的。
他站在宴會廳角落的陰影里,黑色西裝勾勒出挺拔的身形。
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轉動著酒杯,琥珀色的液體在杯中輕輕搖晃。
他的目光始終追隨著不遠處那道纖細的身影——黃芷晴穿著月白色的旗袍,外搭一件銀狐毛披肩,正被幾位夫人圍著說話。
她蒼白的臉頰在燈光下近乎透明,時不時掩唇輕咳,像極了易碎的瓷器。
“怎么站在這里?“
好友林敘不知何時來到身邊,順著他的視線望去,了然地笑了笑,“還是放不下?“
沐辰逸沒有回答,只是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喉結滾動間,他想起出門前黃芷晴在玄關處系圍巾的樣子。
她畏寒,手指凍得發(fā)紅,卻執(zhí)意要回孟家看看。
他本想阻攔,卻在看到她眼中那抹倔強時改變了主意。
“她身體不好。“
沐辰逸終于開口,聲音低沉,“這里的暖氣開得太足,待會兒出去又要著涼?!?
林敘搖搖頭:“你把她護得太緊了?!?
宴會廳中央,孟懷瑾正在致辭。
黃芷晴抬頭望向二樓,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
沐辰逸見狀,不動聲色地穿過人群,在她身邊站定。
他溫熱的手掌輕輕扶住她的后腰,感受到掌心下單薄的身軀微微一顫。
“累了就說?!?
他俯身在她耳邊低語,呼吸間帶著淡淡的威士忌香氣。
黃芷晴搖搖頭,卻不由自主地往他身邊靠了靠。
窗外,雪還在下,一片雪花粘在玻璃上,很快融化成水珠,像極了誰來不及落下的眼淚。
宴會廳的角落,幾位公子哥聚在一起,水晶杯中的香檳晃蕩著細碎的氣泡,映著他們玩味的笑容。
“聽說了沒?今天那位'閻王'也來了!“
穿著暗紋西裝的趙家少爺壓低聲音,眼神意有所指地往沐辰逸的方向瞟了一眼。
“嘖,他最近不是新得了只'金絲雀'嗎?“
旁邊的李家公子晃了晃酒杯,笑得意味深長,“不知道這次能養(yǎng)多久?“
“我賭三天!“有人插嘴,“江北那塊地,他上次不也是三天就膩了?“
“一周!“另一個公子哥挑眉,“城南馬場那次,好歹撐了七天?!?
他們肆無忌憚地笑著,仿佛在談論一件無關緊要的玩物。
黃芷晴站在不遠處,纖細的手指捏緊了酒杯,指節(jié)微微泛白。
她垂著眼睫,唇線抿得極緊,像是極力忍耐著什么。
沐辰逸察覺到她的情緒,側眸瞥了一眼那群人,眼神冷得像淬了冰。
但他什么都沒說,只是伸手輕輕覆上她的手背,指腹在她微涼的皮膚上摩挲了一下,無聲地安撫。
黃芷晴抬眸看他,眼底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最終也只是輕輕搖頭,低聲道:“……沒事?!?
可她的指尖卻在微微發(fā)抖。
窗外,雪越下越大,簌簌的落雪聲淹沒在觥籌交錯的喧囂里。
華立無人不知,沐辰逸心里供著尊碰不得的佛。
這位在外頭令人聞風喪膽的九爺,手段狠戾,行事果決,偏生到了黃芷晴跟前,連說話聲都壓得低低的,生怕驚著她似的。
黃芷晴身子骨弱,一碗苦藥能磨蹭半日。
沐辰逸便日日變著花樣哄——
今日是托人從南洋帶回的蜜餞,明日是城西老字號新出的桂花糖。
有一回她嫌藥燙,蹙著眉不肯碰,他便端著青瓷碗,一勺一勺吹溫了喂。
副官在門外候著匯報軍務,愣是站了半個時辰沒敢吱聲。
公館里的老管家常說:“九爺那雙手,握槍的時候穩(wěn)得很,偏生喂藥時,倒怕抖著她?!?
可黃芷晴還是嫌苦。
有一日她趁人不備,偷偷把藥倒進了窗臺上的蘭草盆里。
結果第二日,沐辰逸直接搬了張梨花木椅坐在她榻前,親自盯著她喝。
“九爺這是要監(jiān)刑?“她蹙眉。
他聞言低笑,冷峻的眉眼難得柔和,拇指蹭掉她唇邊藥漬:“我這是求佛。“
黃芷晴纖細的指尖輕輕敲著鎏金茶盞,瓷白的釉面映著她微微蹙起的眉。
遠處那群公子哥的調笑愈發(fā)肆無忌憚,字字句句都像尖細的銀針,扎得她耳膜生疼。
“太聒噪了。“
她忽然開口,聲音輕得像落雪,“下次拔了他們的舌頭吧?!?
說這話時,她連眼皮都沒抬一下,仿佛只是在討論今日的茶點太甜。
沐辰逸聞言低笑,修長的手指將她鬢邊一縷散落的發(fā)絲別到耳后,眼底的縱容濃得化不開:“好?!?
仿佛她說的不是血腥的懲戒,而是明日要去城西聽戲這般尋常。
黃芷晴這才抬眸看他,琉璃似的眼瞳里漾著幾分驕縱。
她知道,只要她開口,沐辰逸連天上的星星都肯給她摘。
這華立,誰不知道沐九爺把她慣得無法無天?
侍立在側的副官后背沁出冷汗。
上次有人說黃小姐像籠中雀,第二天就被發(fā)配去了北境挖煤。
如今這幾個不知死活的,怕是連怎么死的都想不明白。
窗外風雪漸急,黃芷晴忽然覺得無趣,懶懶地倚進沐辰逸懷里。
他立刻會意,脫下軍氅將她裹緊,溫熱的手掌捂住她微涼的指尖。
“累了?“他問。
她在他肩頭輕輕點頭,發(fā)間簪著的珍珠步搖隨之晃動,在燈光下流轉著溫潤的光澤。
沐辰逸便直接打橫將她抱起,在滿場驚詫的目光中大步離去。
身后,那群公子哥終于噤若寒蟬。
他們這才驚覺——原來傳言不假,沐九爺不是養(yǎng)了只金絲雀,而是供了尊碰不得的玉菩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