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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故事
這是一向通往蘇州的列車。
空中肆虐著獨屬于城市的萎靡氣息,那密密麻麻被擠壓成團狀的烏云,仿若撐破了天空,大有一番“黑云壓城城欲摧”的氣勢。
臨別前的風雨總是讓人動容,三年未見,三年再見。
列車在蘇州站停站,我隨人群的波動而下,蘇州站旁的標示牌,“蘇州歡迎你”不斷刺激著我的大腦。
我只有貪婪的呼吸——我對蘇州的空氣還是那么眷戀,這座承載著我太多故事的城市,如今繁華更勝往昔。
此刻已經是傍晚,我叫了出租車往事先預定的酒店方向駛去。
透過出租車窗,我的眼中看見了燈紅酒綠,看見了行人匆匆而過,看見小吃攤上縹緲的縷縷輕煙…
正值三月,蘇州的溫度還是零上幾個攝氏度,讓人覺得十分冷冽。
也許也讓人膽寒。
打開出租車門,對著司機師傅說聲謝謝后,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我打開屏保看見了那一串熟悉的號碼。
心里感到意外,她怎么會有我的新號碼?
猶豫之下,我還是接聽起來,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
“蘇言,好久不見。”
我的內心觸動,心里也為這熟悉的聲音感到著迷,當然這勾起了我對她的回憶。
許傾城,我在這座城市的交心朋友,也許曾經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當然,現在是唯一。
“怎么想起給我打電話了?”
“什么叫做想起給你打電話了,蘇言,你還是個男人嗎,大家都很擔心你知不知道?”
“我爸媽告訴你的?”
“我早就知道你的新號碼了笨蛋。”
我聽見電話那頭深深呼出一口氣。
“蘇言,有問題是需要解決的,哪怕你自己解決不了我們大家都可以幫你,何必一走了之呢?”
電話那頭的語氣明顯帶著哭腔,可我也在周圍聽見淚語凝噎的聲音。
然而這聲音是如此的真實,一瞬間我恍惚了……
這時我才意識到…她或許就在我的身邊。
我的眼睛一掃而過,果然在不遠處發現了她瘦弱的身軀。
她穿著厚絨白色風衣,系著我印象里的那條紫色圍脖,可能是出于匆忙沒有綁起頭發,就這么披頭散發站在酒店旁的路燈下,暖光打在她的側臉,可能是我有些許閃光的原因,她竟然金光閃閃的,像極了童話里的公主。
我撇嘴一笑,自言自語道:“蘇州這么小嗎,剛回來就遇見老熟人…”
許傾城眼眶微紅,她固執的抹去眼淚,朝我奔來相擁。
我的右手輕輕拍打他的后背。
“哭什么,小哭包,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那你不許走了…”
她臉頰的淚水淋濕了我的外套,隔著衣服我感受不到淚水的溫暖,只能清晰的看見那一層淚漬,卻感覺到有股說不清是友情還是那被稱作愛意的,叫人捉摸不透的東西。
許傾城哽咽道:“蘇言,當年為什么連句話都沒跟我們大家說,就直接不辭而別?”
我不知如何開口這件事,說起來,倒是我被人甩了后一個人心煩氣躁,索性離開了這座城市。
“你知道的,愛一個人更會愛上她所在的城市,離開是放棄一段感情最好的方法。”
“不對,那叫逃避!”
我搖搖頭,說道:“傾城,當年的打擊對我太大了,那幾日我不過隨處走走,可周圍的一切都太熟悉了。每個地方都留著她昔日的足跡,我真的忍受不了…也怪我太幼稚,當時沒有告訴你們自己的行蹤,害得你們白擔心。”
許傾城裹緊自己的衣裳,沉默了數秒,緩緩開口:“蘇言,無論你經歷過什么,但我不會忘記你三年前的不辭而別,我看到你跪倒在桐涇南路撕心裂肺,夢到婧媛她無情的背影,蘇言,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要現實一點,逃避永遠解決不了問題,為什么不去面對?你又何必苦苦在一棵樹上吊死?”
“傾城,婧媛她走的時候,沒有告知我任何原因,我連她一句肯定分手的答復都沒有,而我和她之間的見面更無異于大海撈針…不過你說的對,的確是我錯了,門不當戶不對的愛情只是紙上談兵,我可以坦然面對現實,三年前的我接受不了一段感情大廈的崩塌,現在嘛……”
“現在當然想清楚了。”
事實上,我想過我和傾城的再次見面,會有上萬種的邂逅方式,也許悲傷,也許是相見不如不見,或許像江湖俠客那樣的灑脫,一笑眠恩仇。但我卻沒推算出今天這種情況,讓我有些手足無措,畢竟我對自己的不辭而別深感愧疚。
許傾城身體打著顫,我不知她是被這蘇州陰冷的天涼透了心,還是為過去的一切耿耿于懷。
“如果你能想通就好,放下對你來說何嘗不是種解脫……”
我舒展眉頭,思緒飄向遠方。
……
傾城說要帶我去一個地方。
當她駕車帶我進入到姑蘇老城區里時,我就知道目的地是哪里,那是一家我常去的老飯館。
到底目的地后,我看見店面沒有絲毫變動,這讓我總算在這座說不清是熟悉還是陌生的城市里找到了一絲慰藉。
店里人煙一如往常稀少。
我心里也在想著店老板,說起來他也是我的一位老朋友。
有次我喝醉倒在馬路上,店老板好心把我“拖”到店里,讓我喝上了一口醒酒湯。
至今我還忘不掉他對我的教導。
年輕人,年輕在身體,而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像我這樣如此不珍惜身體遲早出大毛病。
說起來,我們真的也是好久沒見,不知這三年給他的生活帶來了何種遭遇。
老板是個中年大叔,肩上掛著條白毛巾,一臉憨厚,我們二人到了店里最里邊的的桌子,他嫻熟的端來了茶水,手上不時的記著賬本。
“吃點什么?”
我敲著桌子,思索一番后說道:“碧螺蝦仁,紅燒茄子,兩碗米飯,啊對了老板,你這茶水該換上一換了,隔壁的豆腐砂鍋都給客人免費上豆漿了,你這茶葉市場幾元一斤淘的吧?”
老板板著臉,一臉陰沉的說:“茶不是成本啊?還隔壁豆腐砂鍋,咦,豆腐砂鍋?那不早黃了嘛,你……”
老板瞪大眼睛瞧了瞧我,仿佛我是什么稀客似的。
他愣了愣,突然仿若大夢初醒的樣子,張嘴不可置信的問道“蘇言?”
他又是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真是蘇言!我滴乖乖,你倒是有好一陣子沒來了,你小子今天怎么有空大駕光臨了?”
我心虛道:“最近忙工作上的事情。”
許傾城深深看了我一眼,卻也沒有吱聲。
老板一副過來人的樣子,只是連笑著陪襯,跟我客套了幾句。
“倒是好一陣子了,你們這幫人也不來照顧我的生意了,感情我這小店離開了你們還真是開不下去了…哈哈…你是不知道,前一陣子疫情,飯店做了一年虧本買賣,我褲衩都快賠出去了。還好是許小姐出手相助,小店才運轉下來。”
老板苦惱而又充滿感激的聲音,不禁讓我動容,許傾城雖然不是這家店的常客,但她曾經跟我來過幾次,我竟沒想到她會出手幫襯小本生意。而她也在一旁安慰道:“楊師傅碧螺蝦仁做的一絕,就這么倒閉了那可不是損失嘛?我看啊倒是可以擴大飯店規模,就比如做酒店,餐飲住宿一體化,楊師傅要是愿意,今天下午我就拿來合同,讓蘇言做合伙人,怎么樣?”說罷有意看了看我。
我不動聲色,靜靜坐下。而楊師傅也表面順應了一下,就去忙著做菜了。
許傾城見我沒反應,倒也沒說什么,屋里有些悶熱,她就脫去了外套,露出里面的粉色高領衛衣。
許傾城默默開口道:“蘇言,這次回來還走嗎?”
我回復道:“肯定是要回去的,畢竟我的事業在那里。”
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結果默默的說了句“阿言,你是對的,抬起頭看看這座城市,沒什么大不了的……”
我就這么抬起頭,一眼看見了她愁容的面孔,這小妖精還是長得那么漂亮,那雙眼睛尤其的漂亮,靠,亂人心神!
我連忙轉移注意力,索性看向窗外,幸運的是外面的場景沒有變化。餐館的位置很是偏僻,這里甚至還有些影響市容的老房子,我還以為它們是要被拆遷的。
許傾城為我倒了杯茶,遞到我嘴邊,我吹了吹接過茶一飲而盡。
燙的喉嚨直打顫!
許傾城慌神道:“蘇言,這水剛燒的,你沒聽老板說等水晾一晾再喝嘛?”
她擔心的目光直視我內心,叫我不得不把目光投向別處。
“燙不燙?有沒有燙到?”
我沒有說話,仍自顧自的盯著窗外。
因為我恍惚,看見窗外有一個熟悉的身影,隱約中浮現,一轉眼又消失在路的盡頭。
我沒有去追,因為我知道那僅僅是我的一個念頭。
我想起李健的一首歌假如愛有天意。
假如愛真有天意的話…或許有情人會終成眷屬吧。
可現實卻是愛怎么可能有天意,愛是無情的,是現實的,是門不當戶不對的無奈,是寒門子弟的心酸。
我給了傾城一個安心的表情,又下意識摸亂了她的頭,“這么擔心我啊?”
她白了我一眼,沒有好氣道:“那可是唄,真怕你這個大人物又玩消失。”
“說起來,今天怎么那么巧正好遇到了你?”
聯想到今天和她的奇怪碰面,我必不可免的想到了我的父母,也只有他們才知道自己的行蹤了。
“啊?咳咳,沒有啊…”許傾城連忙吃了口菜,從她躲閃的目光中我早已看穿了一切。
“蘇言,這幾年你都做了什么?”
察覺到問題不對的傾城連忙轉移話題。
“我在…平靜的享受生活。”
我遲遲動不了筷,倒是頗有一番“停杯投箸不能食”的惆悵,我是真的吃不下。
她見我一直傻楞著,想說點什么,可又沒有開口,將眼光觸及我不曾留意的,那貼在一面白墻上的紙條。
至于寫的什么我是不清楚的,直到后來的一次,我在時光的洪流中才漸漸醒悟,這丫頭原來為我做了這么多…
在嘈雜的人流中,我看見烏云散去,下午夕陽的余暉透過玻璃照在我的臉上,暖洋洋的,很舒服,這在杭州是我司空見慣的事情,可在蘇州卻是頭一回,因為我之前沒有太多的時間享受落日,哪怕是金黃色的光芒真的十分吸引人。
“蘇言,講講你的故事吧…”
……
“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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