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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玉珠
千年調(diào),一朝空,惟有磬音晚風送。
彩線輕纏玉臂,小符斜掛云鬟,盡神魔逍遙,喚不回一場春夢。
人間中原,神州大地。
時值七月下旬,大暑,驕陽如火,橫絕于天空之上。微風輕拂,將街頭閑逛的游人吹盡,依稀只見零星著幾個不畏酷暑的青年邊走邊談,似乎有什么令人振奮的話題,剩下的,則是皺著眉頭,一邊抹汗一邊吆喝的商人。
“哎”,一個嘆息聲從河道旁的客棧傳出,“天氣這么熱,又沒客人上門,看來這月的工錢又要少上許多。小猴子,你說是嗎?”只見一個身著粗布麻衣的小孩子輕聲嘀咕著,最后一句話卻是對旁邊的孩童說的,一張小臉滿是懊惱,似乎對現(xiàn)狀頗為不滿,可一對眼珠子卻圓溜溜地打量著別處。
那個被稱作小猴子的孩童不置可否地嗯了聲,便不說話了。只瞧他摸樣長的甚為俊俏,只是臉蛋上的些許黑黝黝的污跡和蓬亂的頭發(fā)讓他看起來有點臟兮兮。
“喂,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呢,死猴子。”先前那小孩微帶怒意地說道。
啪的一聲,卻是被稱作小猴子的孩童用力地敲了他頭部一下。
“你干什么打我?”
“哼,誰讓你叫我死猴子的,死瘋子,我從小到大可還沒有過過好日子,才不要死呢,要想死的話,你一個人去就行了。”被稱作小猴子的孩童怒道。
那被稱作小瘋子的孩童眉頭一皺,“好你個李軻,前段日子我們可還在山神廟里說什么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今天你就想要反悔么?”
李軻呸了一聲,道:“是同年同月同日死,你這個什么都不懂的瘋子,我才不要和你一塊死呢。大不了,你死的時候我發(fā)發(fā)慈悲為你立個牌位便是了。”
“咦,你干什么這么看著我。”片刻之后,發(fā)現(xiàn)對方眼神不善的李軻有些發(fā)虛道。
那叫小瘋子的孩童滿臉怒容,噌的一聲站起身子,氣勢洶洶地朝他走去,一字一頓道:“混蛋!你去死吧!”說罷,一把撲了過去。
“啊,死瘋子,你好狠。”李軻吃痛,也不告饒,掙開他的雙臂,反手鎖喉。
“唔,你還敢掐我,我跟你拼了。”
但聽呼喊、叫罵聲不絕于耳。只瞧得一旁的伙計暗暗搖頭。廝打良久,二人實在提不起勁,才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氣。
卻似與二人作對一般,不待有半刻休息,一聲怒吼如晴天霹靂般打在二人耳邊,直震得雙耳險些發(fā)聵。“祛風,李軻,你們兩個小兔崽子有完沒完,還不快去招呼樓上的客人,再磨磨噌噌的,呆會便全部給我滾蛋。”
祛風便是先前被稱作小瘋子的孩童,他慌忙地應(yīng)了一聲,拉起一旁的李軻,低下頭,囁嚅道:“對..對不起,大叔。”
“不用說了!”那掌柜的袖子一甩,旋及轉(zhuǎn)身,撇下一句,“樓上那人脾氣看上去不是太好,你們說話注意點。”說到這,不知為何,眼中劃過一抹黯然,補了一句,“否則,扣你們月錢。”
祛風楞了一下,大聲說道:“大叔,你放心吧。”瞧李軻有些發(fā)呆,頓時急道:“小猴子,又瞎想什么呢,快招呼客人去,最近生意本來便不好,還不快走。”語畢,便拖著他上樓。
見他慌里慌張的樣子,李軻無奈的搖了搖頭。
他二人都是孤兒,自兩年前偶遇之后便一直在一起。李軻年紀稍大,今年十二歲半,與祛風臭味相投,平日里以哥們相稱。二人關(guān)系極好,不時吵吵鬧鬧,感情也愈發(fā)增進,然對彼此間少兒經(jīng)歷都不甚清楚,祛風整日嘻嘻哈哈也就算了,李軻卻總似有什么事情縈繞在心頭,祛風見了也不多問。三個月前,二人流離無處,得那掌柜收留,便在客棧內(nèi)充當伙計,日子一久,倒也漸漸習慣了。
二人上了樓,但見靠窗的桌子旁坐著一男一女,黑衣男子約三十來歲,相貌平平,一雙眸子卻炯炯有神,全身散發(fā)著冷冽的氣勢,正自顧自地喝著茶。一旁的女孩瞧上去也不過與二人一般年齡,不過二人看這女孩的第一眼感覺就是自慚形穢,只瞧她臉蛋長的甚是清秀,五官小巧玲瓏,一對鳳目飛舞,朝二人這面看來。二人哪見過這等小仙女的人物,被她一瞅,頓時都不由自主地低下頭去。那女孩似頗覺意外,撲哧一笑,露出兩個甜甜的酒窩,支頤朝這邊看來。
旁邊那黑衣人眼中閃過一絲無奈,低聲道:“小姐,別多看了,一會還得趕路呢。”
那女孩這才回過神來,將視線從二人身上抽走。
黑衣人一扭頭,見兩個孩童仍端著酒菜發(fā)呆,不禁有些怒氣,寒聲道:“你們兩個還不把菜端上來么?”
二人被他嚇得身子一顫,慌忙應(yīng)諾,走過來將菜一一放置好,滿上酒,堆上笑臉,小心翼翼地道:“二位客官可還有什么吩咐?本店特色菜平武鎮(zhèn)可是一絕,是否嘗嘗?”
黑衣人淡淡地道:“不用了,你們下去吧,需要的話我會叫你們。”二人應(yīng)了聲,便退開了,臨走時還不忘瞟了一眼那俊美的小姑娘。
下了樓,二人都不禁松了口氣,祛風首先回過神來,說道:“小猴子,剛才那人可兇惡的緊吶,讓人不由自主的感到害怕,那小姑娘如此清秀,怎地和這般人在一起。”
李軻搖了搖頭,緩緩說道:“瘋子,剛才那女孩只怕非尋常家女孩,我們說話可要注意些,不要讓客人不悅,出了什么事,我們可擔不起,只怕掌柜的也未必護著咱們。”
祛風眼中露出一陣迷惘,隨即清醒過來,臉一紅,輕哼道:“你小子少給我裝老持穩(wěn)重,惡心死了,嘔。”卻是做了個鬼臉。
被祛風這么一陣搶白,李軻的臉也紅了,啐道:“什么裝,人家本來就是這樣的。”
“切”,祛風鄙視的說道,“你小子幾斤幾兩我還不知道,你要是真的那么厲害,那昨天又怎么會把碟子打碎呢,還一個勁地往我身上推。”
李軻的臉色更紅了,尷尬得說不出話來,見他吟吟發(fā)笑,頓覺大為丟臉。驀地里像是想起什么,干咳了一聲,臉色轉(zhuǎn)為凝重,說道:“別笑了,這幾天我左思右想,總呆在這也不是個辦法,還得看掌柜的臉色行事,據(jù)說幾日后便是各大門派招徒之日,不如我們?nèi)グ輲煱桑d許運氣好就可以習得一身厲害的武功。到那時候,便沒有敢小覷咱們了,你說怎么樣?”說完,一臉期待地盯著他。
祛風一時間竟沒反應(yīng)過來,心情變幻,有些失措的道:“那豈不是再也見不著掌柜的了,還有隔壁的王小三,還有...”
“行了,”李軻打斷了他的話,雙手按住他肩膀,輕聲說道:“小風,我們要自己努力才行,不能老這樣給旁人干活,你沒看見百花樓的小胖子都笑我們么!我們沒有父母...”說到這,像是觸到了什么痛處,李軻眼圈一紅,竟再也說不出話來,原先的好心情蕩然無存。
約過了半盞茶的時間,李軻深深吸了口氣,望著失神的祛風,將他拉到凳子旁坐了下來。“風子,你知道我為什么會流浪么,其實我可以不用這樣的,我可以擁有一個家,雖然在這個家我會覺得不自在,但至少它是一個家啊。”
祛風全身一震,“那,那你為什么...”
李軻眼中露出一絲迷惘,“從小我的父母便離開了,是一個好心的叔叔收留了我,并送我去私塾讀書,剛開始的時候,相處還算融洽,可是日子一久我便呆不下去了,叔叔終不是爹爹,阿姨的眼中也只有小丫與小武,我并不是這個家里的人。所以有一天,我跑了出來,我暗暗下定決心,要一個人活得好好的,不要任何人憐憫,不要人憐憫。”
說到這,原本還兀自微笑的李軻開始嗚咽了起來,淚珠在眼眶中打轉(zhuǎn),終忍不住泣聲道:“我不能管她叫媽媽。”
祛風眼中的迷蒙逐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堅定,他用力地將泣不成聲的李軻摟入懷中,用那幾乎小不可聞的聲音喃喃自語:“軻子,你不要難過,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情小風都會陪在你身邊的,你是我這一生認定的大哥,你說過,要永遠照顧我,我們一世都是兄弟的,對不對。”
李軻沒有再說話,只是重重地點了點頭,微風拂煦,仿佛天氣憑地里又暖了幾分。
“咳、咳”討厭的咳嗽聲突然插了進來。
二人瞿然驚醒,祛風不等掌柜開口,忙不迭地道:“大叔,對不起,我們...”
掌柜的微微一笑,笑容中儼然有幾分贊嘆,沖二人道:“風子,小軻,你們二人來這多久了?”
二人一愣,未曾想到他會突然問及此事。李軻率先反應(yīng)過來,用衣袖擦干淚痕,恭敬道:“回大叔,有三個月了吧,這些日子來麻煩您照顧我們,我們很是感激。”
一旁的祛風附和道:“是啊,大叔,多虧了你收留,否則我們真不知道該到哪去呢。”
掌柜的點點頭,冷不丁地又冒出一句,“適才你們商議是準備明天離開么?”
祛風不忍騙他,猶豫了一下,旋即點點頭。
掌柜的啞然失笑,道:“你們兩個沒必要隱瞞,從你們來的那天起,我就想到了你們走的那天,只是沒想到會來得這么快而已。”
李軻不解地道:“這種事情你也看得出來?大叔。”
掌柜的的更感好笑,他那粗獷的面容此刻看起來是如此的親切,“哎,不說了,你們終究還只是孩子啊。祛風,晚上你同李軻來我房間一趟,我有事情要說。”說完便轉(zhuǎn)身走了。
二人還想說什么,卻已經(jīng)來不及,這平凡的掌柜身上似乎突然間多了一份神秘。想到即將離開,祛風的心里多少有些難受,幾乎是下意識的拾起抹布輕輕擦了起來。李軻見了,知他有些不舍,搖搖頭,同店里其他的伙計聊天去了。
時值正午,陽光越發(fā)灼熱起來,一旁的伙計望著空無一人的大廳,忍不住罵咧道:“什么鬼天氣,還讓不讓人做生意了。”
“沒辦法啊,誰讓現(xiàn)在屬于淡季呢。你也別抱怨了,乘著空閑趕緊多休息一會吧。”旁邊一方臉的伙計打趣道。
“要不然的話,你就像風子一樣擦桌子去。”遠處管賬的書生也走了過來,激將那說話的伙計。
“去去去,你們少慫恿我,本大俠還要留著力氣晚上去..”話說到一般,那伙計忽然打住,像是想起了什么,臉色唰地一下變了,眼睛慢慢往樓梯后望去。
一個虛無縹緲的聲音清晰的傳到眾人耳里,“本店店規(guī)第三節(jié)八條,工作時不得心有他屬,違者罰銅錢五文。張大牛,本月工錢將扣去五文,你可有異議。”只見那掌柜已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樓梯旁,淡淡的說道。
一聽說工錢被扣,那張大牛的臉瞬間垮了下來,眼中怒火狂竄,但是了解掌柜性格的他嘴里卻道:“掌柜的英明。”
“嬉嬉...”卻是眾人再忍不住偷笑出聲。
掌柜滿意的點點頭,“那下不為例。”完罷便自顧自地去忙了。
“唔、哈哈哈...”先前強自忍耐的祛風、李軻再忍不住大笑起來,那張大牛被譏,臉色更是難看,狠狠地掃了眾人一眼,朝屋內(nèi)走去,卻是一句話也沒說。
屋內(nèi)氣氛融融,想著即日便將離開,祛風心緒沒由來一陣煩躁,扔下抹布徑自走向門口。在這家“天涯”客棧內(nèi),真正享有特權(quán)的怕就只有他二人了,因為以年紀而論,便屬他二人年幼,無論掌柜抑或伙計,平日里都十分照顧他們。屋外天氣稍顯涼快,一大片云朵將太陽遮過,微風襲來,有種難得的清爽。
一陣艱澀的嘎吱聲傳入耳中,祛風轉(zhuǎn)頭一看,一輛馬車正從左邊街道馳來,只轉(zhuǎn)眼間已駛到身前停下。
祛風一愣,以為是客人,剛想前去招呼,卻見馬車半天沒有動靜。那車夫也是一臉陰沉,目不轉(zhuǎn)睛地打量著前方,對門口的祛風不屑一顧。好在祛風已受盡了冷落與白眼,倒也未怎在意,正自納悶間,身邊已多出兩人。
一男一女,正乃先前吃飯的中年人與少女。祛風微呆,扭頭往柜臺望去,只見書生正下筆入賬,顯然已經(jīng)付了飯錢,事已至此,祛風習慣性地道了一句客官慢走,便入了客棧。身后馬車等那男女上了車,未作停留隨即絕塵而去。
祛風休息片刻便上樓收拾殘局,將碗、酒壺一一拿起,并抹凈桌面。剛欲下樓之際,驀地發(fā)現(xiàn),離此桌不遠處的地面竟遺留了一粒珠子。祛風走過去拾了起來,只瞧此珠圓不溜湫,觸感甚滑,外為墨綠色,樣式古樸,除此外竟再看不出有何特別,他一尋思,先前打掃時還未見此物,如今在這,多半便是那中年人同女孩遺留之物。只是那二人剛走,眼見是追不上了。這玉珠究竟該如何處理呢?
他心里一片混亂,反復(fù)思索著是送還是不送,片刻,終于正直戰(zhàn)勝了貪念。一咬牙,祛風將玉珠放入懷中,與李軻打了個招呼隨即朝馬車離去的方向追去。平武鎮(zhèn)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除了水道較為通暢以外,小巷與街道都十分擁窄,馬車若是想駛出去定得費一番功夫才行,祛風正是考慮到了這一點才貿(mào)然追去,一路上盤問行人,幾經(jīng)周折才終于在天黑之前于一家武館門口找著那輛馬車,武館地處偏僻,已然出了平武鎮(zhèn),外飾簡單裝潢簡樸,門口高懸匾額“八方武館”。
祛風大汗淋漓,只覺唇干舌燥,疲軟不堪,當真恨不得立刻趴在地上呼呼大睡。但他生性倔強,一旦行動起來便絕不輕言放棄。稍作休息,擦干額頭與下頜間的汗水,便向屋內(nèi)走去。
入門未及三步,刷刷兩聲,兩身著武袍的彪悍大漢憑空出現(xiàn)將他攔了下來,“小子,你找誰,若沒事的話趕緊離去,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左邊那面有刀疤的大漢冷冷的說道,眼神像刀子一樣,仿佛只要他說錯一個字便要動手教訓(xùn)。
祛風不過是一個才剛滿十歲的無知小孩,哪見過這等場面,頓時被嚇得說不出話來。那大漢眉頭一皺,神色難看,顯是對面前這孩童的慢吞吞感到十分不滿,見他嘴唇翕動半天卻沒吐出個字來,不由得更覺煩躁,不耐煩道:“媽的,有屁快放,不要在這耽誤你家爺爺?shù)臅r間。”
祛風全身一震,不知是緊張過了頭還是驚嚇過度,一個激靈過后竟說出話來,“我,我找剛才馬車里的那二人,這位大叔,麻煩你行個方便,我有東西要交給她。”
那兩大漢肅然,上下打量了他一遍,問道:“你是誰,要送什么東西,拿出來給我們看看。”
祛風見二人似乎沒那么兇惡了,這才放寬心來,答道:“哦,是這樣的,先前那兩位客人在我們客棧吃飯,走的時候?qū)⑦@粒玉珠遺落在客棧內(nèi),所以我特意送過來,還希望二位大叔將此物交還于他們,謝謝。”一邊說著一邊將玉珠取了出來遞給右首的大漢。
見二人一臉怪異和疑惑,祛風不由有些奇怪,問道:“有什么不對的嗎?大叔。”
右首那大漢怪眼一翻,唬道:“小子,你沒有撒謊?這珠子真是他二人留下的嗎?快說,要說錯一個字,你今天就別想出這個門。”
祛風嘴上連忙稱是,心中卻有些不以為然,暗道:“我離門口如此之近,只需退一步即可,怎么可能會出不了呢?哼,鬼才信你。”
兩大漢對視一眼,一時猜不出這玉珠究竟何許用處。祛風哪知道剛才那中年人與少女實是大有來頭,那中年人姓王名虎,武功心計皆屬上乘,外號玉面郎君,是邪教四大護法中的人物,那女孩更是顯貴,乃當今天邪教教主之女。也正好是祛風不知,否則定然不會趟這趟渾水了。
那大漢稍一思索,接過了玉珠,說道:“小子,你回去吧,我會將此物轉(zhuǎn)交給他們的。”
祛風大喜,忙躬身道謝,一臉輕松地回客棧去了。
剛走到鎮(zhèn)口,祛風更感疲憊,想起剛才兩位大漢的態(tài)度,以他的脾氣也不禁有些懊惱,自己累個半死不說,還被人白眼相視,當真是自討苦吃。如此一想,心中沒由來的一陣失落,剛好旁邊有一棵古槐,枝葉繁茂,密如盆蓋,盛暑郁熱,用來乘涼倒真是個好地方。
祛風見了心中一喜,迫不及待地坐了下來,將后背倚在樹身,閉上眼睛,一臉舒適表情。懨懨欲睡中忽聞到一股芬香,身前隱有如蘭的吐氣聲傳來。祛風一陣迷醉,睡意更濃,知覺開始慢慢飄散。
突然,一聲清脆、甜美的嗔怒聲傳入耳中,“死小子,這么快便睡著了么?快醒醒,醒醒。”
祛風一激靈,只覺左肩被什么柔軟的東西碰觸推動,舒服萬分,心底委實不愿醒來,但被她這么一推,神智已有幾分清醒,萬般無奈之下慢慢睜開眼睛。
這,是夢么?該怎么形容眼前的靚麗,遐想過無數(shù)次的言語,她就那么俏生生亭立于面前,再見到這黑衣秀美的小女孩,祛風一時間懵了、愣了、癡了,嘴張得老大,說不出話來,一雙眼睛再也不能從她身上移開絲毫。
感受到祛風驚艷的目光,少女嫣然一笑,似是有點害羞,俏臉上升起了兩團紅云,嗔道:“你個傻小子,這般看人家,當真好沒禮貌!”
情急之下,祛風雙手亂擺,“小、小姑娘...啊,啊不,姑娘才對,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氣啊。”
少女也并非生氣,只是隱約覺得不好意思才如此說道,此刻聽他道歉,心中稍安,“好啦,好啦,本姑娘寬宏大量,也不同你計較了,我來是向你道謝的,謝謝你還我珠子,這珠子是我爹爹同叔叔費了好大勁才從一個古窟里尋得的,雖然沒多大用處,但丟了的話我還舍不得呢,所以,當真是謝謝你了。”說罷,盈盈一笑,險些又讓祛風呆住。
祛風搖了搖頭,傻笑道:“沒什么的,歸還顧客失物是我們客棧應(yīng)該做的,你也不必道謝。”
少女一愣,有些奇怪地說道:“哦,這事先不說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你怎么會在客棧工作呢?我聽爹爹說,那是些下人干的活,你年齡和我差不多哦,難道你爹爹媽媽都不管你嗎?”說到這,一臉不解地盯著他,等著他回答。
聽她提到下人二字,聯(lián)想到自己卑微的身份,祛風不禁有些黯然。直到聽見她關(guān)懷的聲音才搖搖頭,輕聲說道:“不是這樣的,我很小的時候父母便死了,并不是不管我。姑娘,其實我真的挺羨慕你的,不僅有爹爹疼愛你,還有叔叔照顧你,我..我”說到這,祛風頓覺語塞,竟不知該怎么說下去了,先前的言語是一時沖動才說出來的,此刻突然停下,卻是想接也接不上了,只得撓撓頭,尷尬地望著對面眼神迷惘的女孩。
少頃,二人才回過神來,少女甜甜一笑,道:“嗯,你說得對,相比之下我真是好很多,謝謝你對我說這些話,對了,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的名字呢。”
祛風忙道:“我,我叫祛風。”
女孩歪著頭,笑道:“屈風?”
“嗯”。
“好,那以后如果有空的話,我來找你玩,你歡迎么?”
“啊”祛風一驚,有些扭捏的道:“當然歡迎,可是...”
“好喔,你答應(yīng)了,可不許耍賴呀,我先走了,那下次見吧。記著,我的名字叫紫翥,萬紫千紅的紫,龍翔鳳翥的翥。”女孩聽罷大喜,似乎生怕他后悔,揮揮手,一轉(zhuǎn)身,竟就這般跑了。
祛風啞然,他原想告訴紫翥的是他明天就要離開客棧,卻沒想到她說走便走,一時間倒楞住了,想到再也見不到她,心中沒有來一陣失落,全身懶洋洋,意興闌珊的。片刻,搖搖頭剛欲離開。
“等等”熟悉的甜美嗓音入耳,祛風蘧然回身一笑,道:“姑娘,還有什么事嗎?”
紫翥雙靨染霞,沒有說話,徑直跑到了他面前,小手將他右手握起,將一晶瑩圓潤的物體塞入他掌中,有些羞澀卻高興的說道:“這個給你,反正我拿著也無用,便當是我們緣分的見證吧。”
祛風被她柔荑輕握,早已醉的一塌糊涂,剛想答話卻見紫翥不知何時已跑開了。
霧迷蒙,晚風送爽,吹得他塵絲亂揚,祛風出生以來第一次感受到了那份純潔、剔透的情意,深深陶醉其中,細細咀嚼珠中余溫,似有種溫馨在懷,讓他就那么癡癡凝望——霧中消逝的妖嬈。那刻,想牽住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