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轉世
- 仙緣情
- 仗劍癲狂
- 5730字
- 2009-04-13 14:04:33
元國關外一個未名之地,此處方圓十里全是崇山峻嶺,常年瑞雪紛飛,被附近居民稱之為雪峰。
一個相貌約十二、三歲的英俊少年身著厚厚的貂皮衣,手握一柄木制長劍立于漫天雪花之中,在他的腳下是厚及半膝的積雪。
砰的一聲,少年被震飛出五米開外,單手倚地,嘴角溢出一絲鮮血。對面一老者負手而立,目光冷峻,面無表情地望著他。
“怎么,就不行了。小子,我可才是出了八成功力而已。”老頭語氣中帶著諷嘲冷言道。
少年眉頭一皺,“少說廢話,接招!”說罷雙手持劍,長臂畫弧,一道青光帶著破空一切的氣勢猛然朝那老者劈下。
黑影閃過,少年悶哼一聲,有如斷線的風箏般倒在了雪堆上,望著跌落在一旁的木劍,眼中露出不甘之色。
老者輕哼道:“這招‘龍戰星野’方向和力道掌握的都不是很好,而且你太注重氣勢,使劍時,要記住意在劍先,身隨劍走。”一轉身,人已在數米外,不一會就消失在飛雪中。
“可惡,劍招還沒展開就被破掉了。臭老頭,我遲早會擊敗你。”少年罵咧了兩句,隨即開始回想剛才交手的一招一式,片刻之后若有所悟,迎著凜冽的寒風,微微跨步,又是一式劍法劈空而去。
不遠處,只見剛才的老人捋胡微笑,“這孩子悟性還真不錯,那一劍若再偏遲一點,我便怎生都躲不過去了,看著他慢慢成長還真是一種樂趣,這幾年都習慣他在身邊,日后恐怕不好離開了。”
漫天雪花之中,少年揮舞著長劍,腦海中不斷閃現著那令人如癡如醉的弧光。周圍寒風刺耳,雪花激蕩,見證著他的一招一式。
少年名叫破空,乃是老者所起。初生時遭父母遺棄,也是機緣巧合,碰到了心灰意冷的老者,領至此處,將一生武藝悉數相傳。到現在起,破空都不知道自己是為了什么而活,長年的練劍生涯使他對劍傾入了一種難以名狀的情感,仿佛它就是自己生命的另一半,也正是因為這種情感,令破空無暇去關注自己的身世、父母以及其它。
……
幾年前,深藍的海面,后浪推前浪。
“下去!”老者瞥了一眼旁邊的破空,命令道。
“開什么玩笑,我才不下去。”望著那一望無際、惡浪滾滾的大海,破空執著道。
老者白了他一眼,冷聲道:“由不得你。”說罷一掌將他劈到水中。
“唔唔”無情的海水瞬間將破空吞噬。慌亂之下來不及閉上嘴唇,大口大口的海水被灌到口中,破空頓時頭昏腦脹。心神模糊之際,老者的聲音傳入耳中,“把嘴閉上,氣沉丹田,力運腳心,扎緊馬步別讓海水把你沖走。”
平常,在破空每每不敵壓力之時,老者偶爾會出手相救,大部分時候都是等他昏過去之后才拉上岸。最初一年,破空都是在淺海立足,日久了,走得也越來越深,后期則是在深海中與暗流對峙。等破空完全習慣之后才開始了真正的練劍之路。
手執木劍,面朝怒吼的巨浪與呼嘯的海風,破空不敢置信道:“真的要拿這劍與海水抗衡么?”
老者不耐煩道“廢話少說,快下海去。”破空還想說什么,卻已然到了水中。
無奈之下,破空只得將內力逼到劍上,奮力一掃。只聽卡擦一聲,木劍應聲而折。
“混蛋,真他媽蠢死了。”耳旁傳來老者憤怒的聲音。破空剛想反駁,馬上一大口海水灌入口中,當下只得忍下怒火,根據經驗先穩住身子。今天的海浪特別洶涌,好在這段時間破空的下盤功夫不知扎實了多少,片刻之后便如磐石般安立于水中。
岸邊的老者見破空站住了身子,手腕一抖,又撇來了一柄木劍,惡聲道:“如果再折斷,今天你就別想上岸了。記住,要氣貫于劍,盡量以劍之鋒來與海水相抗,動點腦子,別跟頭豬一樣。”
破空聽了氣就不打一處來,接過劍,怒吼道:“分流截浪——”內立憤然迸發,在破空全力施為下,潮水頓時被硬生生逼退五米。未等破空緩過勁來,海水又立刻填滿了空隙,木劍再次折斷。
破空暗暗苦笑,心道完蛋了。果然,這一次老者沒有再說什么,而這個白天破空也沒再上過岸。
思緒漸漸清晰,破空緩緩從地上坐了起來,迎面射來的是老者凌厲的目光。破空把手放在篝火之上,尷尬的笑笑,“今天的天氣不錯啊。”
“啪”,破空的腦袋被狠狠的敲了一下。老者伸開拳頭,露出一粒碧綠色的丹藥,“吃下它,然后立刻去打坐,今天就算了,下次你要是再這么不開竅可就別怪我狠心了。”
時光飛逝,在日以繼夜的磨練中破空的武功修為以飛速的勢頭進步著,無論是多么兇猛的海浪都不能再將他擊退分毫。
一日,破空和師傅早早來到海邊。望著層層遞進的海浪,破空心中無比平靜。剛欲下水,卻被老者止住了。
“小破,我們來此地幾年了?”老者道。
破空想了想,答道:“兩年。”
“你還記得兩年前你使的那招分流截浪嗎?”
“啊,原來您還記得呀。”破空不好意思答道,偷偷瞥了他一眼。
老者面無表情道,“你再去試試,如果能一劍將海浪的沖力劈盡,那我們就可以回忘冰山了。”
破空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狂喜道:“太好了,師傅,您總算想通了。”
看破空不住傻笑,老者哼了聲,潑上一盆冷水,“如果不成功,你只好再劈兩年,臭小子。”
破空聽罷驚呼出聲,“什么!再劈兩年,我暈。”
破空晃了晃有些癡迷的大腦,迎著冷風深深吸上一口氣,立劍于胸,內力盡吐,猛地怒吼出聲,三個步驟一氣呵成。霎時間,原先微顯潮濕的木劍宛如活了一般爆發出驚天氣勢,劍身彌漫出一圈淺藍色的光芒。
“大海,決一死戰吧!”破空高高躍起,長劍橫過,從左至右劃出一條藍色的光帶。此時的海浪在破空的眼中仿佛已成為了一個敵人,心無雜念,破空只想狠狠地將其擊敗。
嚎啕大浪中一道淡藍色的光帶與之糾纏,狂暴的氣流不斷溢出。此時若有使劍高手在這定會被眼前的光景深深震撼住,那淺藍色的光帶所代表的——劍罡,傳說只有劍術修到人劍和一之妙者方能擁有的匹世劍氣。
遠處負手而立的老者眼中所見的卻又是另一番景象。水中,浪頭一個高過一個,而與之相峙的十幾歲少年手中噴射出一道道絕世劍芒,反是愈戰愈勇,絲毫不見力竭之勢。一招一式之間仿佛是信手捏至,似是簡單之極,卻又無孔不入。
老者滿臉欣慰,片刻之后又變成了深深的惘然,仰天呢喃道:“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十年了,我卻無時無刻不在想你,莫然,沒有你的世界,我又該何去何從…”
老者的呢喃破空沒有聽見,他的精神全部都放在與海浪的廝殺中了。海浪是一個永不會疲累的對手,在破空身心具憊之時也磨練著他永不放棄的精神。激斗中,海浪也似乎沉不住氣了,全力掀起一個高達十米左右的滔天巨浪。
破空不慌反笑,“老朋友,等你半天了。”在破空全力揮灑之下,幾年前失敗過的分流截浪再度重現,正面爆發出一團驚天罡氣,一往無前地迎上了海浪,周圍的空氣仿佛被抽空一樣,凄厲地發出嘶嘶聲響。
看著這樸實無華的一劍,遠處傷感的老者也不禁一愣。破空已無暇陶醉,狂暴的氣流伴隨著劍氣輕易的穿過海浪破空而去,身前的海水生生被迫退數米,竟沒受到一絲阻礙。
海面,高達十米的巨浪愴然而解,漫天水花四濺。這一刻,破空呆了,即便是水花濺到面門也絲毫未覺,胸中還澎湃著成功的喜悅,無比自豪的滿足感充斥著破空的胸膛,那驚天一劍還在腦海中兀自揮灑,余音繞梁,又豈止是三日可絕。
“這一劍,真的是我使出來的嗎?叫人不敢相信。”破空楞楞地想道。
老者不知何時來到了他的身旁,將他拉上岸,滿意的拍了拍他的頭。
……
鵝毛般的大雪漫天紛飛,忘冰山之所以叫做忘冰山,并不是因為它的寒冰,而是因為它的氣溫始終保持在零度左右。往往一個冬季的殘雪,要過大半年才能完全融化,而破空在生活了數年,對這樣的現象已是見怪不怪了,而破空新的磨練也伴著這個季節的來臨拉下了帷幕。
破空崖上,寒氣逼人,地面早早就堆起了厚厚的白雪,平至膝蓋。雪花兀自飄灑,破空手持木劍,劍尖斜指天際,腦海里想著的是早晨之際老者所傳授的飛雪口訣。
那一柄伴隨了破空一年之久的木劍早已殘破不堪,此刻劍身也沾著一層薄薄的細雪,而破空的全身更加不堪入目,早早地變成了一個雪人。
“喝”破空低喝了一聲,長劍橫過,剎那間連刺十余劍,劍尖指處,都是半空中的每一瓣雪花。隨著這一聲輕喝,破空的身體也如游魚一般滑動了起來。那并不是因為內力的支撐,而是自身的靈活所至,破空的身體仿佛沒有骨頭般一次次做出超出常理的轉動。周圍五米之內,只見電光閃爍,每當雪花落至頭頂半尺處就自動融化了。
“光踩屋檐身如燕,腳踏凌波雪無痕。用不了多久,我的飛雪身法就會更上一個層次了,孩子,你遲早會超過我,遠遠凌駕在十大高手之上的。”不遠處身子在雪中若隱若現的老者自言自語說道。
六年后,御劍門正堂大廳。
劍擎天目無表情地坐在木椅之上,下方人群中分二列而立,其邊又有桌椅擺設,左右各三,坐著御劍門六位一代弟子,從年齡上看皆大于掌門劍擎天,一個個氣勢凜冽,氣度不凡,只是不知為何眉間都隱隱透著一股憂色。
李軻心懷忐忑地站在李驚云之后,偷偷地瞄了劍擎天幾眼。通過對幾位師兄的詢問,李軻對事情的原委也明白個七八分。說來話長,此事還得從三年前說起。
隨著三年前劍莊莫比鋒的逝世,一個更被人們關注的話題悄然誕生——神兵長相思。
有流言曰,此劍鋒芒絕世,乃鑄劍世家第八代傳人莫比鋒的絕世之作,匯集多種稀世奇珍,其品質已脫離凡器之類,窺達仙兵。消息不脛而走,劍莊名聲大噪,并附其言,與寶劍共存亡,劍在莊在,劍走莊亡。由此可見,此劍之極不復有逾。
一個月前,劍莊廣發武林貼,言是此劍淬煉完畢,遵照莫比鋒遺言,意欲為寶劍擇主,也算是寶劍配英雄了。
一時間武林轟動,宛如炸開了鍋一般,議論紛紛。原先尚自僵持的局面轟然告破,大至正、邪兩家,小至一些下三流的小門小派,無不覬覦眼紅。更有甚者,因一點言辭輿論的不和而大打出手,武林中已被yu望所充斥。
不歸山,劍莊,斷情崖。
夜暮時分,月光籠罩大地,沒有晚星的天空顯得分外蕭索,同皎月迫人形成強烈的反差,只有涼風徐徐,與這峻嶺作伴。
一條被月光拉長的黑影佇立其上,眺望遠方。
一個佝僂的老者緩步向前,目光渾濁地打量了他一眼,低聲道:“少莊主,您真打算將此劍送出嗎?它可是你爹一輩子的心血啊,就這么送出了豈不是可惜?”
黑影輕輕嘆了一口氣,轉過身來,露出一張微顯黝黑的臉龐。“可惜么?我并不這么認為,應該叫做歸屬才是,不是嗎?”他望著身前沉默的老者,似是詢問,又像是自言自語。
“十幾年來,我從未再見父親笑過,仿佛在姐姐死后,便連同他的笑容一并帶走了,他總是那么的嚴肅,那么的不解風情。可是我錯了,當我看見他在火爐旁那溫柔注視的眼神時,我知道自己錯得很厲害,爹爹把他的一聲都交給了劍,以劍為友,傾之以情,劍是他的另一半生命,現在,則是他的全部。”
“所以”他忽然激動起來,右手前指那一片黑暗,神情中滿是執著,“我要把他送給他真正的主人,我要同父親一同看著它爆發出最璀璨奪目的光芒,哪怕是掀起一陣腥風血雨也在所不惜,你知道嗎?你知道嗎!”
老者不做聲了。
“父親笑了,在他鮮血流逝的那刻笑了,他笑得那么的開心,那么的無怨無悔,那么的...咳咳”他劇烈地咳嗽了幾聲,“他是父親的孩子,他是我們劍莊不朽的希望,他是完美無暇的。”
老者眼中凌厲閃過,轉瞬即逝,打量這眼前竭嘶底的男人,終究沒有再說什么,重重嘆息,“天涼了,莊主早點歇息罷。”便轉身走了,身后傳來那悲涼如嘲的呢喃聲。
“花迎佩劍星初落,柳拂旌旗露未于。佩劍聲隨玉墀步,衣冠身隨御爐香”
……
“咻咻咻”上百道氣勁急梭而過,目標指處,似乎是一個少年。
面對這鋪天蓋地的一擊,少年并未顯得慌亂,從他淡定的眼神中可以看到自信,強大的自信。
破空緩緩閉上眼睛,知覺隨著內力的運行呈倍數放大,通過感覺,破空已經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迎面而來的壓力,這壓力宛若一張大網般,將他所能閃躲的空隙全部鎖死。要閃過嗎?破空這樣問自己,當然不會!
破空的心中突然滋生出一種大展拳腳的感覺,眼睛寒光一閃,猛地怒吼道:“我終于練成了,練成了!”無比龐大的力量轟然爆發,長劍瞬間爆刺近百下,每一下都會帶起一縷極細的光絲,纏上那散發著淺光的暗器。
爆炸聲不絕于耳,破空半蹲在地上,微微有些喘息,但同時,他的心情卻是愉快的,因為他知道,另一種歷練終于在今天,此時此刻,宣告結束。
老者不知何時出現在了破空的旁邊,蹲下身拈起了一根細小的竹棍,從它鋒利的尖端來看,是屬于錐型鏢的一種,只不過它現在已經不能稱之為鏢了。因為在握住的那一刻,它已然變成了三截。
“哎,看來我真的是老了,已經很久了,這一天,它終于到來了。”老者望著滿地的碎木喃喃自語。
時光飛逝,在日復一日的艱辛磨練下,十年彈指一揮間,破空如今的武功也可用登峰造極來形容,內力暫且不說,若光論劍術,真如老者所言,天下之大恐怕也難逢敵手。
“師傅,徒兒已經完成了您的要求,今天還有什么要做的?”破空推開門走進這間熟悉了多年的木屋,沖望著屋頂發呆的老者道。
那張早已須發盡白的臉孔慢慢轉過來,深深望了破空一眼,道:“小破,你跟了我多久了?”
“整整十年。”
“恩,為師平日待你如何?”
“師傅待我有如親生兒子一般。”
老者嗯了一聲,又道,“你可知我平日為何不親自教你武功?”
破空想了半天,笑道,“師傅是想讓破空自己悟劍,只有這樣進步才能更甚。”
老者點了點頭,道:“你能明白這點我很欣慰,不過也并非全然如此,為師不親自教你武功,是因為不想你成為我的影子,你明白嗎?”
破空點頭,道:“師傅,前幾天您給我講的那句‘渾若天成,大巧若拙’,徒兒愚笨,到此時仍未參悟,還請師傅指點。”
老者徑自向門外走去。“你拿劍跟我來。”
破空不敢怠慢,拾起木劍,隨于其后。不一會,二人便來到了破空崖上。老者道:“你再劈一次給我看看。”
破空應了聲,攜劍前進十米,沒有多說,氣貫全身,一劍劈了出去。
和前次不同,這一劍少了幾分霸氣,多了幾分沉穩,劍泛藍光,伴隨匹射而出的劍芒重重地砍下。風塵過后,地面出現了一條長于五米的直渠,深入土內五寸有余,旁邊土壤呈現龜裂之跡。破空沒露出一絲得意之情,等著老者指點。
老者眼中精光一閃,道:“用劍之時,切勿有一絲窒滯,所謂‘渾然天成’,指的是屏除雜念,做到天人合一,簡單而述就是盡量去想不是你在舞劍,而是這個天地在支配你,指引你,劃出這驚天泣地一筆,此乃大成之境,這與你幾年前劈海時溶于水流之意頗為相似,你自己去好好領悟吧!”
完罷,老者負手而立,黯然不語,而破空也沉醉在他剛才所說的意境里沒有吭聲。
半個時辰后,破空才回過神來,沖老者道:“師傅,外面天涼,您還是回屋里歇著吧。”說著就準備上前攙扶,當看到老者的表情后,破空不禁愣在了原地。
老者眉毛緊皺,眼神迷離,一動不動的望著他。
破空剛要發問,突然,胸口毫無預兆的一麻,癱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