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南北淚(第二部):黃金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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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東風夜放花千樹(一)
上元之夜。
若寒和藍月乘著車輛自東宮進入王宮。自冊禮之后,若寒回到北塞,藍月留在南塞。冊禮過后不久便是正月。若寒身為北塞太子,藍月是南塞默認的儲君,既要應付朝中事務,又要負責籌備年節(jié)事宜,均是忙得脫不開身,常常都是通宵達旦地忙碌。幽鳴之力頻繁使用對身體的損害極大,所以兩人見面鮮少。縱使見上一面,也是話語倉促,其中還多言朝事,互訴衷腸之時就更加稀少。
但他們都很習慣,前世的應明月和楚懷寒,大多數(shù)時間也是這么相處的。通常是應明月在外出征,楚懷寒留在朝中。哪怕聚少離多,相隔萬里,卻依舊心意相通。見面之時,只要看到對方,哪怕是什么話也不說,只是微笑,就已經(jīng)十分美好。
但藍月終是忍不住,請求藍榆準許她在正月十五上元佳節(jié)回北塞幾日。
正月初五那日,結束了晚宴,爆竹之聲漸熄,藍榆還在殿中批改奏折。出家之時,他不曾有一日荒廢過功課;還俗之后,哪怕是年節(jié),他也沒有怠慢了朝政。
忽有宮人通傳明月公主求見,藍榆思量著藍月這么遲還來見他,必然是有要事,連忙宣入。
藍月給藍榆行完禮之后,第一句話便是:“明月求王叔件事。”
藍榆批著奏折的手一頓:“說。”
“想和王叔告?zhèn)€假……去北塞幾日,還請王叔應允。”
藍榆把手中的筆擱下,將奏折反復看了幾遍,遞到藍月面前:“公主看看這樣還有沒有問題。”
藍月何等聰明的人,自然知道藍榆是故意不接她的話,也只能順著藍榆的意思,接過藍榆手中的奏折仔細看。是有關蚩鹿駐南使司的人員安排,和南塞在蚩鹿定點駐軍的物資籌備。
“應該是幾乎沒有問題了,這些人有些隨我出征過,都是很妥帖的人。”藍月把奏折遞回去。
“這些人是忠心妥帖,但……”
“王叔!”藍月終是忍不住打斷了藍榆:“您還是先回答臣的話!”
藍月除卻上朝之時,很少對藍榆自稱為“臣”,凡是稱“臣”,都是遇到極其嚴肅的事情。藍榆長嘆口氣:“你就這么忍不住?”
藍月笑道:“我可不比您。我雖說懂些佛家道理,到底沒在佛前受過佛祖教化,壓不住那些生長的情緒。”
“跟太后說過了嗎?”
“我上次回去請示太后之后,太后說以后這樣的事情直接找王叔便好。太后是真心決定放權于王叔。”藍月道。
“寡人本沒有什么理由攔你,只是上次的情況,獨孤老將軍回來也跟寡人說了,北塞的后宮朝堂錯綜復雜,也是一灘渾水。你和他之間,就是你母后也是反對的。獨孤老將軍自是沒有辦法次次都陪同你前去的。寡人知道公主厲害,不同于一般人,身后還有整個南塞為你撐腰,但終究不愿公主受到任何傷害。這不僅是寡人,也是太后,王兄之所愿。”
藍榆話語誠懇,藍月拱手,對藍榆鄭重行禮道:“臣固然知道王叔和太后的苦心。然明月既已認定是他,有些東西就必須是明月所要承受的。”
藍榆沉默思量著沒有答應藍月,忽而有宮人慌忙進來通報:“稟報君上,好消息!祭天臺那邊人來報,大祭司醒了!說要見君上!”
藍榆“騰——”地就從椅子上起身,起身幅度過大,撞到了面前的桌案,桌案上擺放的器物都震蕩了一下,藍月連忙騰出手將高高摞起的奏折扶住,才沒讓那些奏折稀里嘩啦全倒了。
“馬上擺駕前往祭天臺!”藍榆的聲音中幾乎帶著幾絲顫抖。這么多年長侍佛前,哪怕還俗之后,藍榆的情緒也鮮少波瀾。但一遇到與百里相離有關之事,藍榆的情緒便難以再受控制。
“是!”宮人匆匆退下,連忙下去準備。
藍榆漆黑如墨的眼里,在聽到百里相離醒來的那一瞬間,仿佛盛滿了星光。他起身就要往殿外走。藍月一把拉住了他的袍子:“王叔先答應臣。”
“準了準了。”藍榆揮揮手。藍月馬上識趣地松開他的袖子:“多謝王叔。”
藍榆幾步向前,剛欲跨出殿門,還是停下腳步,回頭看了還在殿中的藍月:“若有什么需要,盡管和王叔說。準備充分些,保護好自己。”說完,才邁開腳步向前。
這是若寒和藍月自冊禮過后,首次有足夠的時間相守在一起。
若寒牽著藍月的手走下馬車。北塞宮廷內(nèi)熱鬧非常。處處都是張燈結彩,爆竹不斷,燈山上彩,金碧相射,錦繡交輝,各式各樣的彩燈接連成一片連綿的云霞,上面畫的神仙故事,或市井奇聞,透過七彩流光的琉璃或錦繡繁復的絹紗,映照著宮中的朱甍碧瓦。門上有草把縛成的戲籠之狀,用青幕遮籠,草把上緊密放置著千萬盞燈燭,遠遠望去,蜿蜒起伏,有如游龍行走。來往的宮人都穿著新年的鮮艷衣裳,捧著各式各樣的物件來回奔忙,喜慶和樂。
南塞的明月公主沒有在北塞過除夕和春節(jié),卻是要在北塞過上元的。北塞王特地下令今年的上元一定要比往年都熱鬧精彩。
若寒帶著藍月沿著一道道張滿宮燈的宮門往晚宴所在的拱辰樓走去。拱辰樓建得高大雄偉,視線遼闊,極其適合觀賞明月焰火和雜技表演。若寒和藍月拾階而上,宮燈精美,繁復不同,有若寒牽著她的手,藍月無需注意腳下的臺階門檻,只需要順著他走,將目光流連于琳瑯炫目的花燈之上。
光影搖曳,如水一般在空間里流動著。他們踏著光影行走。
今夜萬家燈火起,誰知千載流年換?
“我從南塞出來時,南塞宮里的上元燈籠還沒張上,我未曾得見。如今見到北塞的上元燈火,是著實美得令人挪不開眼。”藍月感嘆道:“千年前就是宮里的上元可比現(xiàn)在差多了。”
若寒笑:“你還記得那日我們一同看應城初雪時,我同你說什么嗎?”
藍月正執(zhí)起一個繪著江山盛景的宮燈看著,聽到若寒如是說,抬起眼眸看他,宮燈橘色溫暖的光映進她清澈晶亮的瞳眸,欣喜地跳躍著:“當時記得。”
話音還沒落,藍月眼中橘色的倒影編的五彩斑斕,兩人同時望向空中。時辰不算晚,但冬日的天暗沉得快,此時天已墨沉,明月已然懸上,唯有遠方留有一線殘陽的光,煙花在夜空中綻開,五彩絢爛,如星子播撒在空中。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