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人生不相見(三)
- 南北淚(第二部):黃金甲
- 明月懷寒
- 2131字
- 2022-06-14 16:02:17
若西接過藍月的酒杯,看著藍月直直凝視著她,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之后,才緩緩地將酒送至唇邊。
待若西將酒杯遞還給藍月時,藍月接過時卻是輕哼一聲,唇角上揚,苦澀笑道:“母親究竟是不愿祝福兒,還是不肯放過自己?”
若西輕輕拈起蜜色瓷碟中的一塊糕點,冷聲道:“這都與你無關。”說完,正欲將糕點送入口中,卻是指尖用力過大,糕點還未入口,便碎在了掌心。
“若無當日驚鴻一面,怎有今時陰陽兩邊。到頭來國仇家恨全拋卻,你我參商不相見,終究是這南北一道瀾湖水,情深緣淺——”
終于,這戲落幕了,卻是余音繞梁,久久不散。眾人卻是神色各異。
若寒袖中之手骨節突起,袖中玉笛幾欲隨著那旦角兒的尾腔粉碎成玉屑。
是誰在其中作祟,竟是篡改了最后一句戲詞。原先那“到頭來富貴榮華全拋卻,你我有緣黃泉見”和“再脫了這凡塵俗世眾人累,情深緣淺”,竟然被生生改成了“國仇家恨”“參商不相見”“南北一道瀾湖水”。
是長公主,還是別人?
若寒面上不動聲色,起身道若羽跟前,行禮道:“父王,這戲也唱完了,兒臣也倦了,還請先回東宮,就失陪于父王了。”
若寒往日來得遲,卻是走得早,今年能留到這個時候,已是出人意料。若羽應允道:“行,那太子回去,好好歇息。”
“多謝父王。”
“那藍月也先行告退。”藍月行完禮后,正要隨若寒離開,卻別若西叫住:
“太子身體不好,要先行離去,你一行軍打戰之人,身體好得很,跟著走什么?要是這都留不住,還掌什么南塞三軍帥印!”
藍月不再理會若西,直接下了拱辰樓城樓。
“你——”若西拍案而起,追茗上前道:“王后恕罪。這次回來,獨孤老將軍雖是不在,但新王和太后明確表示了,只要不觸犯了北塞法律,北塞境內無人可管束公主。您一日不回南塞,掌管鳳印,便一日不是我南塞真正的王后,也就無權管束明月公主。”
若寒和藍月離開拱辰樓,走在宮道上。
“燈謎一事,當真不查嗎?我總覺得沒有這么簡單。”藍月對若寒道。
“負責的人太多,查是能查,但大概也只能查到替罪的身上,何況沒必要。”若寒道,“區區燈謎而已,本宮從來不信命。”
“我也不信。”藍月抬頭望十五明月:“月明星稀,參商與我何干?又耐我何?”
若寒牽過藍月的手:“宮里的上元甚是乏味,不如你我同去民間走走。人間煙火氣,才是真正的上元。”
藍月剛要應好,長風卻匆匆迎面而來,見到若寒和藍月,連忙行禮:“太子,公主,有要事上報。”
“什么事,說。”
“云水班有個戲子,在東宮車仗附近鬼鬼祟祟,被屬下擒住。她給屬下傳了句話帶給殿下,‘琵琶一曲五牙別’說太子和公主聽后一定會見她。”
琵琶一曲五牙別……藍月抬手撫上自己頭上的五牙簪,自從那人把此物贈給她,只若寒用了一次。她一向小心,不敢隨意使用,只把五牙簪當成一般的簪子戴在頭上。
“知道了,本宮馬上回去。”
若寒和藍月腳步加快,回到東宮馬車上——“把那人帶上來。”
長風把云水班的戲子帶進馬車,是方才上演《云水別》中的一個小角色。那人一見若寒和藍月,迅速下跪:“見過太子殿下,公主殿下。”
“長風,馬上駕車回東宮!”
“是!”鐵血長風催動馬車,朝王宮外飛馳而去。
“稟告班主,剛才……”
那個唱旦角的戲子悄悄附再被她稱之為班主的人的耳邊,輕聲道。
班主輕輕扯動唇角,順勢從那旦角的頭上拔下一支珠釵,在手中把玩片刻后,笑道:“能勞動天音閣花離雨給你作陪,唱這么一出好戲,你該感到榮幸才是。”
“確實榮幸。”那旦角笑得眼波流轉,一掃唱戲時的凄絕斷腸。
“接下來按照計劃行事,切記萬事小心,要是敢壞了莊主的事——”班主輕托起那旦角嬌俏的面容,拿珠釵的尾在她細嫩的臉蛋上輕輕劃過:“你知道后果的。”
“謹聽班主吩咐。”
馬車內,那個戲子抬頭,方才臺上隔得遠,心思也不在聽戲上,隔著濃厚的妝容和繁復的飾物,倒是沒認出來,如今近看,細細分辨,若寒和藍月還是認出了來人。
“花姐姐!”天音城一別之后,藍月未再見過花離雨,如今重逢,欣喜之情還未燃起,嗅到的卻是危機。花離雨因何不再納蘭繁峰身邊,化作《云水班》的戲子來到北塞王宮,秘密求見若寒?
“你怎么會在云水班里?”若寒雙眉立起,神情冷峻如萬年寒冰。
花離雨再一叩首:“殿下,草原有異動。事關機密,少主怕引人注目,不能直接讓離雨求見殿下,只好另尋法子。承英侯在天音城面見過云水班,讓云水班上元入宮唱戲。云水班有我們的人,我得到消息后,與那人換了身份,混進云水班,借此機會求見殿下。”
花離雨還要接著說下去,卻被若寒先打斷:“云水班向來不為金錢權勢,本宮先問你,若瓊他是怎么請到的云水班?《云水別》最后一句的戲詞是誰改的?”
“云水班因何答應承英侯,這個離雨不知。《云水別》最后一句,離雨也奇怪,但云水班的旦角選拔嚴格,千錘百煉,尤其是云水班壓軸的《云水別》。若無人授意,絕對不可能唱錯,更不可能自己改動戲詞。”
若寒點頭:“好,接著剛才的你繼續說。”
“殿下一定知道去年春夏草原大旱,牛羊沒有草吃,生得瘠瘦,偏是冬天連月暴雪,更是雪上加霜。卻是正月前不久,多倫也準備過年節之時,有幾只病弱的牛羊病倒。旁人不在意,我們少主是通醫理,怕這是發了瘟疫。如果真是瘟疫,多倫萬萬再也經受不住如此打擊,必定生亂。多倫一旦生亂,殿下肯定知道邊境必不得安寧。少主才這讓秘密讓我來見殿下,求殿下給個主意。我離開草原已經數日,不知道現在草原上到底是什么情況了。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