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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是小公爺

第1章 我是小公爺

大明嘉靖四十四年(公元1565年),南直隸,應(yīng)天府。

南京作為大明陪都,鐘山龍蟠,石山虎踞,千里澄江如練,匯東南山水人文之鐘萃,十里秦淮河上,畫舫凌波,樓臺煙雨,槳聲燈影,繁華競逐,名流士子,琴瑟歌姬,商賈云集,市井熙攘,道不盡的金粉風(fēng)流。

一舸雙層畫舫,正夜游秦淮,船上酒香四溢,歌伎唱調(diào)吳儂,舞影蹁躚。

兀地,一聲驚慌凄喊劃破寧靜,驚散了不知多少對野鴛鴦。

“小公爺落水啦!”

“……”

夜深。

魏國公府上燈火習(xí)斗。

一處明屋軒室內(nèi)。

徐邦寧幽幽轉(zhuǎn)醒,胸口火辣憋悶的厲害,不禁吭哧重咳起來,待睜開眼回過神,赫然發(fā)覺一圈黑壓壓人頭杵在眼前沖自己猛看傻笑。

一驚之下,心中一抽差點沒了小命。

“我去……什么鬼!”

一陣心中余悸,他猛然回想起來。

自己下班途中路遇湖邊溺水的學(xué)生,奮不顧身的下湖救人,拼盡全力把學(xué)生成功救上岸,自己卻脫力沉入湖中,本以為這下要涼涼了,難道自己也獲救了?

果然好人命不該絕。

希望做人工呼吸的千萬不要是男人!

心中思緒正亂間。

眼前人頭一空,就聽見一陣七嘴八舌的聲音。

“沒事了,小公爺醒了!”

“快去稟報國公爺!”

“……”

徐邦寧滿腦迷糊,這都啥跟啥啊。

這時,他回過神打量周圍,卻是猛然愣住了。

入眼是一間古色古香的軒屋明堂,身躺著的是一件紫檀木的攢海棠花圍拔步床,頭頂上是雕梁畫棟,刻畫著祥禽瑞獸,五彩琉璃的窗柩鎏金鑲銀,墻漆膩白裱著字畫,紫金云鶴的香爐氤氳著檀香,遠處豎著的白虎嘯林圖屏風(fēng)后,一側(cè)書架擺著經(jīng)史子集,一側(cè)木架掛著鳳刺抹額盔的朱漆山紋鎧甲,長桌呈架上雕弓寶劍雁翎刀火銃一應(yīng)具有。

別問徐邦寧為什么看的懂,好歹是明史專業(yè)的歷史研究生,專業(yè)內(nèi)知識而已。

拔步床兩旁,婷婷侍立著兩個低眉順眼的丫鬟侍女。

丫鬟侍女都穿著銀紅縐紗白娟的對襟小袖衿衫子,粉面朱唇,模樣身姿遠勝網(wǎng)紅。

將一切看在眼中,徐邦寧咂舌不已,心中更是懵。

我在哪?

這是被哪路神仙給救了!

此時,屏風(fēng)后人影一亂,腳步聲急,就見一男一女兩人,滿面驚喜的奔撲床前。

男人已是胡子花白的暮年老朽,穿著玉帶蟒服,相貌堂堂,不怒自威,看向徐邦寧的目光又寵又氣。

婦人約莫三十多歲的年紀(jì),風(fēng)姿綽約,容貌絕美,頭上珠翠寶飾,撲簌著眼淚珠子,一頭撲在徐邦寧的身上,又摸臉又摸身子,又哭又笑。

“寧兒,娘的心肝,你可讓娘擔(dān)心害怕死了!”

徐邦寧懵了,心道我都三十了,哪有你這么年輕的娘,剛要推開解釋。

腦子忽然一陣劇痛,一段陌生人的記憶如潮水涌入,人生經(jīng)歷如幻燈片走馬觀花的閃過,兩世為人的記憶漸漸重疊融合在一起。

他終于恍然明白。

上一世的他死了。

卻穿越到了大明嘉靖朝,乘船夜游秦淮,不慎醉酒跌落江中淹死的魏國公幼子,同名同姓的小公爺徐邦寧身上。

不知是該是喜是悲。

上輩子,他不過是個平頭百姓,何嘗沒有羨慕過權(quán)貴人家。

這一世,也算彌補遺憾了。

魏國公府,那可是世鎮(zhèn)南京,與大明朝同休戚的頂級勛貴將門,幾乎每任魏國公都是鐵定的南京守備,相當(dāng)于后世南京軍區(qū)司令。

更深得歷任皇帝信任,只要不傻缺到謀反,一輩子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何況,他大學(xué)主修的還是明史,對明史大小事件門清,簡直是開了外掛。

他稍一思索,就在腦海中找到了關(guān)于徐邦寧的歷史寥寥記載。

歷史上,徐邦寧深得魏國公的寵愛,不惜廢長立幼,可謂使盡了算計,可最終徐邦寧還是沒能繼承爵位,甚至最后連個官身記載都沒有,就消失在歷史長河中。

納尼!

徐邦寧心中一沉,馬上覺得整個人不好了。

不行!

必須要想盡辦法嗣爵,老爺子在世還好說,要是被大哥徐邦瑞嗣爵,自己豈會有好日子過。

去他的骨肉親情!

想到這里,徐邦寧心里最后一絲難過也沒了。

隨即振奮起精神。

大明朝,小爺我來了。

輕輕拍了下一直啜泣的婦人鄭氏,徐邦寧裝作乖巧模樣,輕聲道:“娘,我沒事了。”

鄭氏聽了,卻是哭的更厲害了。

徐邦寧卻是不知道,他前身從小被寵溺壞了,驕縱跋扈慣了,平日里哪給過娘親好聲好氣,此時乖巧樣子,在鄭氏看來,只當(dāng)兒子被嚇傻了,更是心疼壞了。

一旁站著的魏國公,此時恨鐵不成鋼的冷哼一聲:“老夫辛苦把你送去國子監(jiān)萌學(xué),你這孽子倒好,跑出去尋花作樂,還差點把命丟了,是要氣死老夫不成!”

其實尋花作樂什么的,魏國公根本不當(dāng)回事。

少年時犬馬聲色,反倒是讓他覺得有乃父之風(fēng),畢竟魏國公做世子的時候,也是這般無二。

怕的是,壞了嗣爵大事。

為了讓徐邦寧嗣爵,他是煞費了苦心,不顧立長不立幼,買通了國子監(jiān)的官員,不讓國子監(jiān)接納徐瑞邦。

可憐徐瑞邦四十多歲的人了,連個監(jiān)生的身份都沒有。

正因為如此,禮部和國子監(jiān)里,同情徐瑞邦的官員很多。

就怕別人抓到了小辮子。

平日里囑咐了無數(shù)遍,可徐邦寧這孽子根本不當(dāng)回事。

豈能不怒!

徐邦寧自然不知道內(nèi)情,忙恭順道:“父親大人教訓(xùn)的是,兒以后再也不敢了!”

誰料魏國公聽了,先是一愣,隨后皺眉叫來門外候著的郎中們,厲聲問道:“你們確定寧兒沒事,怎么一下子轉(zhuǎn)了性子,莫不是壞了頭腦!”

郎中們面面相覷,腦子有沒有病,還真不好說。

即便有,又有誰敢說小公爺?shù)昧笋。秦M不是嫌活的長。

“父親,兒沒有病,只是覺得往日荒唐,對不起父親大人的一片苦心。”徐邦寧忙接了話頭,真情實意的說。

只是。

他又不知道了。

徐邦寧平日里對老子魏國公也是不怕不懼,從小到大,惹禍無數(shù),就是沒認(rèn)過錯。

事出反常,必然有妖!

魏國公盯著徐邦寧的臉端詳了好久,不敢相信寶貝兒子落了一次水就改了本性,越發(fā)狐疑兒子壞了腦子,急的沖一眾郎中們瞪眼道:“你們務(wù)必想個法給吾兒治病,治不好,休怪老夫翻臉!”

郎中們忙應(yīng)下。

徐邦寧突然覺著事情不對了。

不對呀,不應(yīng)該是老夫妻看到兒子浪子回頭,兩人抱頭痛哭的親情戲嘛。

怎么就認(rèn)定我有病了!

我沒病!

“父親,我真沒病!”

徐邦寧爭辯一聲。

“寧兒,乖乖聽話治病,你不是嫌月例太少么,娘給你加……”

誰料,鄭氏也在旁細聲勸說起來。

“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

徐邦寧哭了。

眼看胳膊拗不過大腿,一眾郎中堆笑著圍上來要喂藥施針,徐邦寧情急之下,破口大罵道:“給小爺滾,信不信小爺打斷你們狗腿!”

萬萬沒想到,鄭氏眼睛一亮,不怒反喜,向魏國公道:“這才像我們的寧兒嘛!”

魏國公含笑點頭。

徐邦寧凌亂。

敢情,原來爹娘不喜歡乖兒子。

那就好說了,當(dāng)時就不壓制性子了,一腳把一個捏著金針的郎中踢翻,拳打腳踢的把郎中趕得抱頭鼠竄。

“孽子,不得胡來!”

最后魏國公看不下去了,板著臉喝了一聲。

徐邦寧這才作罷,氣哼哼的回來了,也不理魏國公,倒沒忘一件事。

“娘,病好了,快給我銀子。”

徐邦寧死乞白賴道。

鄭氏溺愛的摸了摸寶貝兒子的頭,從袖子里取出了一疊銀票,從中挑出一個一千兩面額的銀票。

徐邦寧打眼一掃,心中咂舌,果然是國公府,零花錢也這么大方。

要知道,朝廷給一品大員的年俸祿,錢糧折算下來,也就是一千兩上下。

而一個升斗小民,一年勞苦耕種,老天爺照顧風(fēng)調(diào)雨順,也不過能掙個三十兩銀子,尋常百姓人家一輩子也攢不下一千兩。

不過,徐邦寧卻表現(xiàn)的老大不樂意,沒有去接錢,不悅道:“娘親,這點錢夠誰花……”

是了,小公爺一個月?lián)]金如土,少得三五千兩才夠,現(xiàn)在才月中旬,一千兩豈能捱到月底,才不夠打發(fā)。

鄭氏瞟了眼魏國公的臉色,佯作嗔怒道:“你這孩子……”

又補了千兩銀票,徐邦寧這才喜笑顏開的收下了,忙乎給鄭氏捏腳捶腿。

“別作妖了!”

魏國公撫須,揮手斥退下人,皺眉道:“月底國子監(jiān)要考校勛貴子弟,你功課準(zhǔn)備的如何?屆時禮部劉侍郎是考師,他與你大哥走的親近,怕是要為難你……”

“什么功課?”徐邦寧茫然抬頭,心中頓覺不妙。

他猛然想起,小公爺除了第一次被魏國公押去國子監(jiān)點卯,后來卻是一次也沒再去過,腦中空空,哪知道會考教什么功課。

坑爹啊。

“這個……”

他頓時有些心虛氣短,打起了哈哈。

知子莫若父,魏國公見徐邦寧這副樣子,氣就不打一出來,吹胡子瞪眼,作勢要打:“孽子,你要氣死老夫不成……”

品牌:掌閱
上架時間:2020-11-04 17:4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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